发消息的人很多。
班级同学、老师、洛秦朝、陆秉……
都是关注着事情进展来关心她的人。
置顶联系人宁涧发了几条消息,时曳看完,戳着键盘回了个好。
唐悠柔害她这事热度越炒越高,才看完直播的网友纷纷猜测唐悠柔害她的原因。
不想上班:我妈是时曳学校校长林湖海的大学同学!她说这个唐悠柔和时曳她妈张**,林湖海都是大学同学。那时林和张是情侣,但唐痴恋(唐是富家小姐)林,后来经过一系列操作,林和唐就在一起了。
吃瓜圣斗士:所以楼主的意思是,因为当年的感情纠纷,唐特意买热搜来抹黑张的女儿时曳?还给时曳按头林私生女的罪名,这么多年了,有必要吗?
不想上班回复:我妈说唐对张敌意很重,去年同学聚会明里暗里都还在嘲讽没去参加聚会的张。唐可以说是为‘爱’痴狂的典型,不能用正常思维评判。
网上舆论对时曳这边十分友好,不少网友都在艾特她说快点报警。
时曳暗暗记下微博里各个好心网友的ID,悠闲喝了口茶水,耐心回复微信里各个关心自己的人。
等她恢复了,之后可以私信这些好心网友,给他们送盆生机盆栽。当然,微信里的老师朋友们也要有。
人们的善意,值得她回赠礼物。
时曳抽出纸正记录着名字,门口忽然传来几声颇为急促的门铃声。
“谁啊?”
“我,林木通。”
时曳开门的瞬间,大片阴影落在她身上,仰头瞧着背光站立看不清表情的林木通,“有事?”
林木通抿抿唇,“嗯。”
时曳双手环胸,懒散靠在门框上,“你说吧。”
垂落身侧的手指扣紧衣角,林木通看着表情恬淡的时曳,本就酸涩的眼眶开始发烫。
“所有的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吧。”
“直播利用鉴定告诉大众你和我们林家无关,接着就爆出我妈害你的证据。”
没什么温度地扫了眼林木通,时曳似笑非笑着点头,“有问题吗?”
第68章 68
对上时曳清澈的眼睛,林木通无声张嘴,半晌垂下脑袋,闷闷冒出声:“没问题。”
倘若干这事的人不是他妈,他也会说干得好。
可被贴出来的转账记录上,转账人叫唐悠柔。
时曳看着身体绷成条直线,脑袋却死盯住鞋尖的林木通,“还有事吗?”
林木通深吸一口气,像对抗压在脖颈上的沉重枷锁般缓慢抬起头,深深瞧着时曳。
“很抱歉,我妈对你做了这些事。还有以前我对你很凶,骂你也都是我不对,对不起。”
时曳无所谓笑笑,“你妈做的事和你无关,至于其他的话,现在说有些晚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进屋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木通没机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挑拣着恶劣的孩童把戏伤害她,反倒更像只任人宰割的大狗。
没发生的事时曳不会算在他头上,当然,也没资格替原主原谅他。
“等等。”指甲盖狠狠掐进肉里,林木通仔细观察时曳面上每个微小的变化,“你是不是,打算报警抓我妈了?”
细眉轻挑,时曳瞳仁上移,淡淡瞧着林木通,反问他:“你觉得呢?”
被她这么不咸不淡地一瞧,林木通要出口的话全堵在嗓子眼。
当然要报警了。
如果她不是时曳,如果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如果……
碰到这么个恶意热搜,人生都会毁掉大半。
他妈疯起来什么样,林木通不是没见过。
“你报警,没错。”面颊火辣辣地疼,林木通讪讪转身,抬脚走了两步,他停住偏过头,腰身弯了些。“对不起。”
人都是有私心的,唐悠柔对时曳再坏,她也是对他很好的母亲。
只是现在,他没有任何立场要求时曳放过唐悠柔。
目送林木通脚步踉跄着离开,时曳仰头扫了眼走廊上洁白的天花板,幽幽叹息一声。
对面房门咔哒一声脆响,紧跟着冒出个顶着松软卷发的脑袋。“怎么?看他这么难过,你也不高兴了?”
听见宁涧阴阳怪气的酸话,时曳瞪他一眼,“偷听还有理了?”
以为她不知道,从林木通站在她家门口开始,宁涧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小动作遭时曳直接戳穿,宁涧直起身开门走出来,摸着鼻尖自然踏过来。“好香啊,是月姨在做饭吗?我好饿还没吃呢。”
时曳一把手拦住门,抬眼瞅他,慢条斯理道:“继续酸我呗,我看你挺饱的。”
胸膛撞在时曳手臂上,宁涧后退小步,睫毛向下耷拉着,盖住亮晶晶的凤眸,委屈巴巴地开口。
“你现在没法用生机,我担心林木通伤害你,你还望着他的背影叹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开心。”
“我不用生机也能将林木通揍趴下,我不开心不是因为林木通。”
“那因为谁?”
收回横亘的手臂,时曳抿抿唇,拉住宁涧往自己的卧室走,“你跟我来。”
跟着进屋顺带关上门,宁涧快速瞄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张锦月,踩着颇为急促的步伐走进时曳房间。
目光凝聚到书桌桌面摆的身份证上,时曳眸光沉郁了些,“你认识这个世界是从出生开始的,从头到尾都是你,而我不一样。”
宁涧指尖点在那张还没交给张锦月的身份证上,“所以你觉得,是你霸占了她的身份和她的人生?可是漫漫,我们并非霸占别人躯壳的掠夺者。”
说到这儿,宁涧将身份证翻了个面,手掌牢牢将其盖住。他定定看着窝在窗边不说话的时曳,眉宇间涌上些懊恼来。
“我们是天生地养的精灵,如果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没有彻底逝去,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
“我知道。”时曳低头揪着手指,“林木通向我道歉,还替他妈唐悠柔道歉。真正能听到他道歉的人,早就死了。”
“我只是想,如果我妈,张锦月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疯掉?可我没这个胆子告诉她,我害怕。我很自私。”
向来看不穿时曳内心想法,如今听她这么说,宁涧猜她这个想法怕是早八百年就冒出来了。
所幸抹杀系统73之前,他还知道了一件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唐悠柔就整出那么一档子事。
宁涧蹲下身,微微仰头望着时曳,极认真地告诉她。
“她去世不是你的错。你来之后和她妈妈相互扶持,用心照顾她妈妈,她很开心。”
被他这样一双容纳万千星海的眼睛望着,时曳吸吸鼻子,嘟囔着。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骗人的话张口就来。我接收了她的身体,就要尊重她。”
连她都不知道原主的想法,宁涧还编得像模像样。
“不是瞎编的。”宁涧握住时曳搭在膝盖的手,“系统73为了保命,探查了这个世界原女主相关的一切。”
睫毛像蝴蝶振翅般轻颤,时曳眼眶散出几丝水雾,“我怎么不知道?系统73说的话我都听到过。你别骗我。”
“除了以前扭捏着不敢说我喜欢你,其他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多了。骗我雪糕吃,骗我帮你写语文作业,还骗我……”
宁涧蒙住额头,有些无奈,“闭嘴,再说我要破坏规则冒着被锁的风险亲你了。”
抬手捂住嘴,时曳往后挪了挪,声音细碎,“你说,你敢不规矩,我妈待会儿进来揍你。”
骚话一套接一套,八成是和谢松赫一块在网上学的霸总语录。
专业讨打三十年。
止住时曳的话头,宁涧端正身体,面色多出分凝重,嗓音压得低低的。
“系统73说,这个小世界的女主已经轮回十七次了。因为世界规则限定,她无法做出任何破坏原定走向的动作。”
“可从第三次开始,她就想起了曾经发生的所有事。”
拳头不自觉攥紧,时曳倒吸口凉气,嗓音好似滚落在玉盘上的珍珠般颤抖着。
“所以,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被陷害,被迫和顾期修他们扯上关系,再家破人亡,最后还和他happy ending?”
想到初始听见这话的震惊和难受,宁涧慢慢拉开时曳攥紧的手指,沉重而缓慢地点了头。
“也是因为这个小世界的女主不堪一击,所以系统73他们选择了这个世界做任务刷分。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任务者,也来做过任务。”
一个年轻而鲜活的无辜生命,基于既定走向,永远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沉沦进黑暗深渊里。
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人。
太残忍了。
回头看了眼覆盖在桌面上的身份证,宁涧很是严肃地凝视时曳闪烁泪光的眼睛,极郑重严肃地说。
“直到她在彻底消散前,看见你醒来后的所作所为。她说,希望来了。”
“希望?我?”
“对,你,她觉得你可以打破这一切。而她,已经轮回重复太多次,很累了。”
眼泪在眶里打转,时曳仔细听着外间声响,竭力憋住满腔愤怒和心疼。
半晌,她喉咙沙哑,发出呜咽声来,“我是她的希望。”
时曳紧紧闭上眼,脑子里回想着来到这世界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还好,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要过和原定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
与那些和原主有感情纠葛的人保持距离,不该受的委屈就当场报复回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好好对待张锦月,她们的妈妈。
听见门外细碎的声响,时曳缓慢睁开眼睛,抹掉眼角的湿润,对宁涧咧嘴笑笑,“我会带着自己和她的希望,好好生活的。”
明白时曳从死胡同里绕出来了,宁涧站起来拍平衣间的褶皱,手掌摊开放到她脑袋上揉了几把,“好嘞,我家倔脾气的娃终于想开了。”
时曳眼角余光扫到飘落在空气中的两根碎发。
时曳:“!”在这瞬间,我对他起了杀心。
一脚踹上宁涧小腿,时曳跳起来揪住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大力薅下来几根,“宁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脑袋尽力顺着时曳手使劲的方向移动,宁涧痛得龇牙咧嘴,“哎哎哎,轻,轻点轻点。你把我薅秃了怎么办?”
“你秃了关我屁事!”时曳手下力道控制得恰好,不会真薅掉宁涧大把头发,又不至于让他挣脱。“我看你以后出门还敢不敢招摇。”
“你说的不对!我要是秃了,以后别人会说时曳的男朋友头发少,她眼光不好。”
白了宁涧一眼,时曳手指又松了两分,“我这么肤浅,看人只看他头发多少吗?”
“不是,我是说我自己,范围仅限于我自己,绝对没有内涵暗示讽刺任何其他头发少或因基因问题秃头掉发的人。”
“下次再敢弄掉我头发,给你剃光。”
时曳松开宁涧,拍掉手上的碎发,大摇大摆开门走出去,“妈,我闻到饭香了。”
揉揉受伤的脑袋,宁涧将桌上的身份证揣进兜里,抬脚跟上,“月姨,我也饿了,来蹭饭的。”
从厨房内出来的张锦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呵呵看着两人,“快洗洗手吃饭吧。”
时曳瞄了眼被张锦月扔在茶几上明明灭灭好几次的手机,熟练划掉显示来电人为林湖海的电话,笑得灿烂,“好。”
这会儿,唐悠柔应该在警车上了。
第69章 69
听着扩音器内传出电话被挂断后的机械女声,林湖海将手机重重扔在沙发上,黑沉着脸揉搓眉头。
他叫林木通去拖住时曳让她别报警,谁知林木通离开没多久警察就找上了门。
偏偏犯错的唐悠柔还不知所谓,刚进屋就对他胡乱叫嚷,话没来得及说两句,人就被带走了。
真是废物废一窝。
而且这次来沉安区抓人的警察,没一个他熟悉的面孔。想来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在帮时曳。
唐悠柔毕竟是他林湖海名义上的夫人,惹出这等闹剧,他除了同她合理划开距离外,也要帮着解决这件事。
校长夫人坐牢这种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只要时曳愿意和解并出具谅解书,再加上相关运作,唐悠柔得到的处罚会轻很多。
可前提是,他能联系上她们。
沙发斜对面的楼梯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林湖海疲惫地支起脑袋看过去。“婉清,你怎么想的?”
林婉清捧着束修剪得宜的鲜花,眼角余光都不曾向林湖海投来,闻言只是极轻蔑地翘起嘴角,嗓音透着股诡异的欢快。
“爸,幼时你常教导我,犯错的人要勇敢承担责任不是吗?”
见她这副无所谓的姿态,林湖海豁然站起身,面上多出些愤怒,“可那是你妈!”
“我妈?”林婉清指尖轻触娇嫩的花瓣,细碎的植物经络触感温凉,在一定程度上浇灌着她燃放烈火的心脏。
林婉清掐掉一片花瓣,歪头瞧着满脸怒容的林湖海,有些疑惑。
“难道犯错的人是我妈,她就不用接受惩罚了?爸,做人不能这么昧良心的。而且我记得,你根本就不在乎她呀,怎么现在你要管她死活了?”
被林婉清这么不轻不重地堵回来,林湖海一口气闷在胸口,呼哧呼哧好几下才喘过来。
“林婉清,唐悠柔是你妈,而且不是你拾掇她做这些事的嘛,现在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
将水晶花瓶搁置到身侧的置物架上,林婉清收起故意堆砌出来的迷惑天真,瞧着恼怒得双眼通红的林湖海扑哧笑出声。
“不然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劲儿是为了什么?单纯报复时曳吗?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脑子里忽地冒出个荒唐至极的想法,看着林婉清脸上仍旧温柔婉约的笑,林湖海只觉浑身发凉。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
“我想要什么?”林婉清垂眸慢悠悠碾碎指间的脆弱花瓣,唇角笑意越扯越大,“我要所有伤害我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复。”
“在你心里,你妈也算伤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