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怎么还不证道——烛溪
时间:2022-01-13 19:33:16

  吞了,吞了她,你们本该是一体。
  千足虫顺从地缓缓长大口,露出满嘴粘液和利牙,一口咬下去。
  宁扶沅甚至没有用武器,就徒手斩断了这笨拙冒黑气的千足虫。
  简直比切瓜还容易,她实在想不出,这条母虫,敢在这沙石镇,纠结一群邪魔,要直面她的理由。
  这母虫本是沙石镇里一只小小的千足虫,乃是被一道千年邪气所附,才能猖狂不已。
  宁扶沅收了它那近万年才能凝结而成的煞气后,本欲随意烧了虫尸,却发现此虫的腹部在剧烈扭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企图从中钻出来。
  她赤瞳望过去,挑挑眉,发现里边的气息不寻常,正要徒手破腹时,一只持剑的手,却拦在她面前。
  她斜斜地睨过去,少年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
  “怎么?”
  “此物肮脏,让我来吧,莫要脏了师尊的手。”嵇无泠试图拔出无垢剑,失败后,只能改拿垢垢剑。
  他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准茧母腹部某处快速一挑。
  霎时间,绿色的汁液四溅,整个洞穴四周都挂上一层腥臭的粘液。
  只有宁扶沅所站里的位置,被嵇无泠挡得严严实实,一滴也未曾沾染。
  “师尊,这茧母腹中,似有个孩子。”
  **
  被一把火焚尽茧丝后,那母虫的洞穴很快濒临坍塌,嵇无泠便拎着那红发小孩越出荒山,返回山脚的沙石镇。
  一眼看出是个人类孩子,他正要探一探这小孩是死是活,却发现师尊不知何时蹲了下来。
  宁扶沅给那小孩施了去尘诀,除干净身上粘腻液体,赤目中隐约有兴奋跳跃:“这是个好东西。”
  嵇无泠也看清楚那孩子本来面貌了,不知想起什么,黑眸慢慢凝起。
  “这孩子被茧母邪魔吞食已久,却未曾全部消化,”她伸出五指,浓郁的黑气迅速在她掌心里凝聚,“非人非魔,炼成干尸,做你修炼的临时傀儡,甚好。”
  他眉心轻跳,下意识握住她的掌心:“师尊不可。”
  宁扶沅嘴角的微笑慢慢收敛,表情冷淡,语气平平地开口:“怎么,你打算救她?”
  少年抬眸,眼底漆黑澄澈,似凝着光点,让她无端想起正道所有人的特征。
  宁扶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后,终于听见他微微喑哑的声音。
  “这孩子体质特殊,不该命绝于此。”
  宁扶沅轻轻笑了一下,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擦拭指甲:“师门法则第二条,只可杀人,不可救人,终生勿行善事,违者逐出师门。”
  “怎样,要继续救吗?”
  嵇无泠沉沉的眸色里,并无半点挣扎,想着这孩子的特殊体质和某些往事,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刚要开口,却见那红发小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拿乌漆圆溜的眼珠子,好奇打量两人。
  嵇无泠神色一凛,下意识握住垢垢剑。
  下一秒,那孩子却“呜哇”一声大哭起来,她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快步跑到宁扶沅背后,猝不及防抱住她的腿。
  “呜呜呜,漂亮姐姐救我。”
  宁扶沅脸色一冷,抬脚想将人踹出去,却听见那孩子继续抽抽搭搭,小小声恳求她。
  “谢谢姐姐救我,漂亮姐姐我们快悄悄跑吧,那个人好吓人,没表情又长得凶,肯定是邪魔。”
  听力极佳,险些被逐出师门也要救人的嵇无泠:……??
  宁扶沅看着他郁气阴冷的表情,突然心底就舒坦了。
  她突然觉得,这非魔非人的红毛小怪物,也没那么碍眼了。
  但要她堂堂魔尊救人,简直笑话。
  宁扶沅表情冷淡地把那红毛小怪物丢入嵇无泠怀里,大步朝荒漠的方向走去。
  腰间从茧母身上提取的煞气丹隐隐发烫,宁扶沅本来打算留给小徒弟作突破等阶之用。
  但现在——
  呵,不遵师命的逆徒一个,到时候自行抓去吧。
  她抓起煞气丹便吞了。
  初初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哪怕那煞气丹入腹后,滚烫异常,久未消化,她也只以为是那茧母身上的邪魔,修为甚高的缘由。
  宁扶沅一直行到沙石镇口,才被嵇无泠提剑匆匆追上。
  那红毛小孩不翼而飞。
  宁扶沅面无表情地画法阵,并未多问。
  却听见他立在她身后,嗓音清哑地开口:“那孩子已非活物,我将她丢入芥子袋里了。”
  宁扶沅懒得搭理,法阵还剩最后一步。
  她刚要注入修为,盘活传送阵,一步踏进去,直接传送去野渡城时,却被人轻轻攥住了衣袖。
  “师尊,这是那两个魅魔的煞气丹。”
  宁扶沅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为师缺这个?”
  嵇无泠沉默了片刻:“法阵枯燥,师尊想体验一下,御剑飞行的感觉吗?”
  宁扶沅嗤笑一声。
  **
  半刻钟后,垢垢剑被嵇无泠驾着,稳稳飞在沙石镇上方。
  剑尾处,还勉强坐着个表情漠然的少女。
  她垂着眼眸,长发和裙裾一起,在刺激的乱风里翻飞。
  嵇无泠立在前方掌握方向,试图继续同师尊说话,却都未被搭理后,只能也保持沉默。
  一时间,只有黄沙和寂寥的风声,响彻这片上空。
  “师尊,其实我救那孩子,是因为她能稳固煞气波动,并非……”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带被人抓住了。
  紧接着,慵懒又漠然的笑声从身后响起。
  幽命花香的气息快速靠近,一只雪色的胳膊,从背后伸出来,精准捏住他的下巴。
  她陌生又冷清的嗓音,轻轻在他耳畔响起:“尾巴呢?”
  “嗯?”
  “变出来给为师瞧瞧。”
  嵇无泠浑身一抖,险些没把握准方向,连带将剑一起从半空中翻下去。
 
 
第十章 (修)
  嵇无泠很快重新稳定住剑身,分出一丝神识往后探去,却发现她双目中,浓稠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整个人被一层黑雾和戾气笼罩着,透着不正常的癫狂。
  “师尊?”
  宁扶沅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被一片血雾糊住,浑身的经脉都在沸腾。
  一种压不住的强烈欲念涌向她的手,驱使她去抓住些脆弱的东西,欣赏其在掌心里挣扎至死的可怜姿态。
  “师尊你怎么了?”
  “聒、噪。”宁扶沅不耐地吐出两个字,随手施了个禁言诀。
  眼前那浓郁的血雾被驱开了些,从中露出少年笔直的脊背和脖颈。
  宁扶沅舔了舔唇角,握着他下颌骨的掌心慢慢收回来,移向他骨肉匀合的后脖颈,心底对血的执念似乎也随之换成了另一种冲动。
  想咬。
  就在嵇无泠打算驱使垢垢剑迫降的瞬间,她突然顺从本能,一口狠狠地咬住他的后勃颈。
  力道之大,令嵇无泠猝不及防的闷声轻哼。
  身下的剑失去掌控,在荒漠的飓风里横冲直撞,他逼迫自己冷静,想要说话,却如何也没能冲破她专研的禁言咒。
  宁扶沅心底的狂躁奇异地被安抚了些,但她眼底翻滚的赤红色并未因此退却,甚至逐渐红得发黑。
  两侧的尖牙并不需要她理智的驱使,就自行向皮肉下刺。
  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牙尖源源不断地流出,随之交换来的,是满口腥甜的血液味。
  被那奇异的腥甜吸引,她不由得加重力气,很快,嵇无泠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栗起来。
  他被迫昂头,随着后颈那股锐利的刺痛传出,嵇无泠隐约能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煞气,在顺着后脖颈,悄然向经脉内蔓延,企图同他体内刚烈的纯阳气抗争。
  二者快速纠缠,难分彼此,他脑海里也逐渐混沌起来。
  他颤着眼眸,抓住她散乱在他胸前的发丝,无意识地摩挲,轻轻吐纳紊乱的气息,几乎就要转身紧紧抱住她了——
  但好在纯阳气息到底占了上风,他的理智也占了上风。
  师徒关系乃深堑,切不能越过再蹈从前结局。
  怕自己不够清醒,他在心底快速默念初学御剑飞行的千字真诀——
  “醉酒不御剑,杂思不御剑,御剑不规范,想想修剑钱……”
  却不知身后,宁扶沅眼前的空旷幽冷的血雾愈发放大,她不再满足于后脖颈,从血雾中,似看见了更多东西。
  宁扶沅舔了舔唇角,拽开他紧密贴合的衣领,轻轻啃了啃肩胛骨,像是打好了标记,马上换成两侧尖牙,狠狠咬住他肩上纤薄的肌肉。
  她拽着他衣带的那只手也愈发收紧,整个人几乎慵懒地搭在他身上,似恨不得将他全部吞进腹中。
  嵇无泠浑身一震,额头隐隐有了汗意,他紧抿着唇,快速降低飞行高度,本打算稳稳落地,查看师尊情况,却不想刚下降几百米,周围的人却慢慢多起来。
  低空御剑消耗的灵力少,因而越往下,越是黑压压的一片。
  全是驾驭破烂长剑,自行前往野渡城想搏他一搏,或接钱送人前往的剑修。
  可见剑修这种职业,无论在魔界还是灵界,都是穷到令人发指的存在。
  一道道震惊的目光很快朝这边投过来,尤其是在发现两人衣衫不整,脚下的剑喝醉了似的歪歪斜斜。
  一个毛发旺盛的魔修御剑靠近嵇无泠,吹了声口哨:“哟,刺激啊。居然还能这么玩?是我格局小了。”
  不过他很快看清楚那嵇无泠面无表情,似有隐忍的样子,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接单载人的,怜悯地啧了一声:“这钱不好挣吧?小兄弟要珍惜身体啊,咱们剑修虽穷,但也没必要……”
  出卖灵魂。
  话音未落,那魔修突然觉得头皮发麻,缓缓挪过视线,正对上一道冰凉漠然的赤红双目。
  那俯在少年背上的少女,不知何时缓缓抬起头,露出散乱黑发下,殷红染血的唇瓣。
  她红得滴血的眼底,戾气翻滚,又隐隐带着兴奋。
  宁扶沅望着这些无数在血雾中跳动的鲜活生命,慢慢舔了舔尖牙上的血,一笑。
  她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
  “小姑娘不会是不满意那小子的服务,想换到你剑上来吧?哈哈哈,还不快把人接过去。”立刻有围观者哄笑起来,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少女缓缓张开五指。
  她手掌之下仿佛有深渊旋涡,空中的所有剑都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滚,朝她掌心下涌去,瞬间没入那纤细的掌心下,不见了。
  半空中的剑修们突然失去凭靠,一脚踏空,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但宁扶沅显然远远不止想将人打落。
  她几乎没念咒诀,荒芜的地面上,就燃起熊熊烈火,火焰拖曳着长尾炸开,追着人衣摆乱跑。
  紧接着,她表情漠然地抬起手,霎时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剑,从她掌心里吐出,滞留在半空中,剑锋朝下,流溢黑气。
  那一刹那,宁扶沅的眼前已经快速闪过这些剑如疾电亦如雨般,急速劈下,钉死这方圆几十里所有活物的画面。
  她顺着那画面,正要指挥剑往下砍,却被人连腰带胳膊一起,紧紧揽住了。
  嵇无泠已经看出她的打算,顾不得师徒禁忌,单臂死死抱住她,另一只手快速指挥垢垢剑上升,几乎顷刻间冲破云霄。
  那些停滞在半空中的破烂剑失去控制,刷啦啦地落了一地。
  宁扶沅正兴奋呢,却被迫中止,她阴沉着脸,袖口一甩,将拦住她的“障碍”远远拍开,正要继续往下俯冲,手指却被人用力扣紧。
  “师尊!”
  嵇无泠被她一掌击中胸膛,险些五腹六脏移位,好在禁言咒也自行解了,他侧过头,闷哼着咳出淤血。
  才死死抓住她的手指,急速开口:“前方乃野渡城,这些人若死,会打草惊蛇。”
  她像是听不懂,赤目浑浊,全身被浓稠的黑色煞气覆盖,手指成爪,瞬间握住他脖颈。
  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是真的要掐死他。
  嵇无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心脏沉了沉,垂下眼眸,无比熟练地快速划破掌心,将汩汩流血的手掌递到她面前。
  宁扶沅怔了怔,果然瞳孔中浑浊退散,她迟疑了片刻,快速凑过来,顺着他流血的位置,吮吸了一下。
  温热发痒的触感让他身体陡然绷直,他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迫使自己分散注意力。
  宁扶沅只吸了那一下,眼前翻滚的血雾就散开了许多,正要再吸,脑海中却划过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她立刻顿住,垂头朝他身下看去。
  嵇无泠下意识后退一步:?
  宁扶沅不耐烦地逼过去,一把扯掉那早已松散的衣带,远远投掷开。
  而后,她几乎是瞬间绕道他身后,拨开黑发,快速伸手,从他松散的衣摆下钻进去,四下找了一圈。
  摸了个空,她然后抬头,表情冷淡又困惑:“尾巴呢?”
  嵇无泠眉心乱跳,后脊尾椎那一触即逝的冰凉感,险些没让他头皮炸开,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剑柄处,才面色僵硬,耳垂通红地开口:“师尊请自重!”
  宁扶沅面色一沉,刚要再把人按住,身下的剑却疯狂摇摆,似要将两人甩下去。
  原来两人对峙间,已经抵达野渡城外的沼泽上方。
  垢垢剑瞬间缩小,笔直地插入剑鞘,把剑上的两人无情丢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两个人并没有听见震动的空气里,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子是上古名剑,残损了也是,居然踩着老子勾勾搭搭,这屈辱就是再给翻倍的秽石也不干了!一对狗男女!”
  **
  野渡城矗立于方圆几万里的大沼泽中央,乃魔界与灵界边界交汇处。
  那沼泽青黑色,汩汩冒烟,古往今来,不知吞下了多少仙修魔修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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