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发出的声音和蒋月凄厉的叫声重叠在一块。
屋内的丫鬟身子都抖了抖,原本还露出一角的月亮全都隐匿在云中了。
李倾语将手上的烙铁往炉子里一扔,皱着眉拿着帕子遮着那种因为烙伤而发出的难闻味道。
端着身子瞧着疼的大张着口抽着气的蒋月,左边的脸上一块刺眼的烫伤让整个清艳的脸蛋变得丑陋起来,见着自己的杰作,李倾语怔怔的笑了。
“夫人,还问吗?”一个老妈子不忍心的问着,想要尽快结束这事。
“我做事需要你过问?多嘴!”李倾语斜了她一眼,一手挑起蒋月的下巴接着道“你现在可有后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不重要的消息。”
蒋月忍着疼有些结巴的道“后悔?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小,可又像是费尽所有的力气。
“哼,等严霖见了你这模样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走,到时候可有的好戏看了!”李倾语见她还嘴硬,一甩袖子道,接着命令人离开。
出了门口还吩咐道“将门给我上锁了,堂妹的身子不适就该好好在房中修养,谁也不许打扰,也不用找大夫了。”
竟然如此的狠心,将蒋月小姐锁在里面,还不许人找大夫,这些个丫鬟婆子心里对李倾语的心狠又有了新的认知。
有个老妈子面露不忍的看了眼落锁的门,被李倾语的眼神一瞧便和其他人一并退了下去。
蒋月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为被仍在角落里的燕儿将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小姐,你的脸,都怪我无用,没法将她们给拦住。”燕儿小声的说着,话音中带着哭腔。
“李倾语带了那么多人来,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拦得住,不怪你的。”蒋月的声音有些虚弱。
她撑着身子想要去梳妆台找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燕儿忙上前扶着她。
蒋月望着镜中自己一边光洁无暇一边有这狰狞烫伤的面庞,轻声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小姐,您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不要看着。”燕儿怕自己的小姐想不开,忙劝道。
“别骗我了,丑便是丑,严霖他应该会介意的吧,那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美如画,他见了自己这样子会不会不愿意娶我?”
蒋月看着镜中人的脸,内心出现了对动摇,自己刚才坚持不说关于李倾言的消息是对的吗?
“小姐,严公子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人,他对你情深义重,绝对不会因为您脸上的伤而反悔不娶你的。”
燕儿在她的身边小心的瞧着,眼睛在梳妆台山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并没有剪刀之类的利器。
不会吗?
可自己这容貌还能配做他的正室夫人吗?
眼泪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
第86章 相见
严睿在那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严霖还是将南边的楠香斋的账本都给留下来了。
他现在整个心都放在倾言身上,哪有时间管理楠香斋,便又差人将东西送到严霖的住处了。
他这两天派人在临安县蹲了蒋禹城两天也没有蹲到他人,还一边差人打听有名的医者和各地出名的道士。
严霖决心将南边的生意都还给严睿,却不想他都放在严府了还会被退回来,这两天他也在忙着找蒋禹城,可派出去的人一直毫无所获。
真不知道他这次是藏到哪去了,整个临安县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人。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下人带着一衣着沾了污泥的丫鬟装扮的女孩进来了。
刚开始,离得有些远没有瞧仔细,待到那个女孩走近来,他才认出来,这不是月儿的贴身丫头燕儿吗?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月儿她出事了?!
燕儿一走到严霖的跟前,就跪倒了下来,“严公子,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月儿她怎么了?是蒋禹城回来对她做了什么吗?”严霖着急的抓住她的胳膊问道。
“小姐她受了伤,是被夫人……李倾语给弄伤的,李倾语将小姐关在房间,还不准人去找大夫,小姐现在发了热病,燕儿偷偷地叫了大夫却被李倾语的人拦下不让进去。”
“严公子,燕儿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燕儿一想到自家小姐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忧心急。
李倾语?!
“月儿她伤的重不重?来人去找这里最好的大夫,去找陈大夫。”严霖一边问着一边吩咐着院内的下人。
“严公子去看了就知道了,小姐她现在躺在床上就叫着你的名字。”
燕儿不敢将蒋月被毁了容的事说出来,她也不敢确定严公子知道小姐毁了容貌,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小姐百般照顾。
严霖能想象得到月儿现在是怎样的无助,恨不得肋生插双翅飞到她的身边。
叫人备了马匹,带着被粗暴拖来的陈大夫,一路上快马加鞭的朝着淳安县蒋府赶去。
月儿等我!等我!
严霖头一次觉得这去蒋府的路这么远。
“严霖来了啊!”严霖刚进蒋府的时候,李倾语正在给一株抽芽的花浇水。
“好戏开场了,你说这严霖当真还会要一个毁容的女子吗?”
李倾语略微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这房内救她一个人,这话自然是她在自言自语。
李倾语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出了房间带着几个丫鬟往真如院的方向走去。
严霖带着陈大夫急急忙忙的到了真如院,这一路上无人敢拦着满是怒意的严霖。
一直到了蒋月的房门边,两个微胖的老妈子守在门边磕着瓜子。
“严公子,我们家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还请您回吧!”她们得了李倾语的命令守在这里,可是不让别人进去的。
“给我滚开!”严霖一脚将开口说话的那个老妈子给踹倒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这可是蒋府,竟然敢动手打人,你你你!”
另外一个老妈子伸着手指着严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严霖一巴掌就将她给抽到在地上“便是你们不让月儿看大夫的,你们该死!”
“严公子,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燕儿提醒着,小姐的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哟,今日什么风将严公子给吹来了?”
还未等严霖再有所动作,就听到李倾语那带着三分冷笑的声音从一边的走廊上传了过来。
严霖转头冷冷地盯着她“便是你伤了月儿,等给月儿看了病,我便让你加倍奉还,月儿身上伤一处便要你伤十处,决不食言!”
李倾语被他冷厉如刀的眼睛看的心头一跳,再突的听到他这话,不禁有些为自己担心起来。
微微舒了口气,心道,等你看了蒋月现在的样子便不会再为她做什么了,男人喜欢的不就是女人的容貌?
她自己得不到心爱的人,不知道被人捧在心上是何种感觉,也不让身边的人有这被人心疼的感觉。
“把门打开,严公子可是堂妹的未婚夫,人家难忍相思从临安县跑来,你们怎么还拦在外面了。”李倾语扬着下巴对倒在地上的两人道。
“明白了,夫人。”
一人拿出钥匙开了锁,将门给推开。
严霖在门打开的时候将挡在前面的那个老妈子一把拽开,首先进去了。
“月儿。”
蒋月躺在床上,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自己面朝这里面侧躺着,头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是听出了这是严霖的声音。
“月儿。”严霖看着淡青色的帐幔里面,躺在床上显得瘦小的蒋月,心疼的喊了声。
想到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不犹豫的伸手要将帐幔撩起来。
“别。”
感受床边人的动作,蒋月惊呼一声,阻止着,“我现在不好看,别看。”
“不管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严霖的手停在帐幔处,他以为蒋月只是消瘦了,怕自己见了会担忧。
蒋月现在头热的迷迷糊糊的,口有些发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时候,陈大夫已经拿着医药箱子放好,取出了诊脉用的东西,望向严霖,等着他发话。
陈大夫也是脾气好,被这样强硬的带来,还不发火,首先想的是治病。
严霖犹豫了下,还是撩开了帘子,他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燕儿说她病的很重,自己怎么能就在外面连她的面都不见了。
李倾语面上笑意愈加浓郁,拉了个椅子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床边,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严霖侧身坐在床边,伸手要摸摸她的额头,却被蒋月伸手挡住了。
“月儿,我带了大夫过来,先看看病,转过身来好吗?就算是瘦了些脸色难看了些,你还是我心里最不可替代的绝美的月儿。”严霖将手收回劝道着。
蒋月摇着头,咬着唇瓣轻声的哭泣着,肩膀微微的抖动。
严霖听着这声音,觉得不太对,小心握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月儿,你的脸!!”
严霖这一刻又惊又怒!李倾语!!
“不要看,不要看。”蒋月虚弱的喊着,一手遮挡这左边的脸颊,泪水透过手指缝流淌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的,在我心里你依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看着她这样,严霖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
容面对女孩的重要他怎么会不知道,脸毁了她以后还怎么出门,本就是过得小心翼翼的女孩,哪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严霖搂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
就算蒋月毁了容面,但他依旧爱她,感情怎么会因为对方的面容改了就改变了。
第87章 十倍
“你真的不介意?真的还愿意娶我吗?”蒋月满脸的泪水,捂着左边的脸的手一直都未曾放下来。
“绝不负卿意!”
蒋月听到他又说出了当初在菱河边的那句话,慢慢的将手从脸上拿开,严霖果真是自己托付终身之人,无论怎么样都没将自己给抛弃。
只是自己现在这容貌还配的上他吗?蒋月的眼泪一直没停过,看着严霖英俊的脸庞不禁想着。
“我说了要娶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此情此心从未变过。”
严霖说完,撩开她脸颊边的长发,在她左边脸上烫伤的地方轻轻地吻了下。
李倾语见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忍受蒋月的脸,她都变成这个鬼样了,严霖竟然还是对她一如既往,还答应要娶她。
为何没人对她用情至深?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都撞倒了。
严霖被声音惊动,阴沉的眸子瞥了眼惊慌失措的李倾语。
“月儿,你的头好疼,我们先看病,听话。”严霖收回目光低声对着怀中的蒋月道。
见到怀里的人点了头,才转头示意陈大夫可以开始了。
李倾语刚才被严霖的看了一眼,又想到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说的话,十倍奉还,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光滑的脸蛋,再看蒋月脸上被自己烫出的伤疤。
她才不要毁容,不要成为丑八怪!
李倾语逃命般的带着人从这房间跑出去。
严霖冷笑的示意自己带来的下人去拦人,蒋月看在眼中对他笑了笑,这一生有个人心疼就够了。
有个人为自己出头,有个人抱着自己哄着自己看病,有个人为自己奔波忙碌,有个人将自己捧在心上,不管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对自己的心依旧不变。
蒋月刚刚止住了泪水,一想到此处,嘴角挂着笑眼泪又像是决了堤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拾。
严霖以为她是难受,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心里……甜的,你对我这样好,不知怎么报答?”蒋月哽咽着。
严霖一愣,“嫁给我做我的夫人,为我生儿育女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咳,嗯。”陈大夫将手放下,假装咳了一声,这严家专出这痴情种子。
不仅如此,严家的媳妇都是多磨难,这大儿子的媳妇还躺在床上,现在这严霖的未婚妻被毁了容面,这严家媳妇真不知道是糟了什么孽。
“陈大夫,怎么样了?”严霖将目光从蒋月的身上移开,望着陈大夫问道。
“病倒不是大碍,吃几天药就能好,只是这伤,好是能好,疤痕却是去不了了。”陈大夫揪着胡须摇着头道。
“人没事就行。”严霖心疼的摸了摸她脸上的疤痕。
听到院中传来李倾语的咒骂声,在蒋月的耳边说着“我出去处理点事情,你在屋内,莫要出来,怕吓到你。”
蒋月乖巧的点了点头,没问他到底要对李倾语怎么样。
“燕儿,你在这里照顾月儿,还有陈大夫开的方子一并收好了。”
严霖说完有对着陈大夫道“有劳陈大夫了,还请您在此多带些时间,过会我差人送陈大夫回去。”
陈大夫见他那样和院外的声音,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道“稍微留点情,这治伤不容易的。”
严霖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温情的看了眼蒋月就出去了,在门口还将门给带上了,怕到时候李倾语叫的声音太大了,惊着了月儿。
“严霖,你要做什么?!让人把我放开!”严霖一出来就听到李倾语尖锐的喊声。
“别喊了,你看你喊了这么久可有人过来,蒋禹城的父母可不管你的死活啊!”严霖瞧着被自己的手下牢牢抓住,无法动弹的李倾语。
似乎因为挣扎久了,现在头发凌乱,刚才精致的妆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疯婆子。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严霖问了声。
“少爷,快了,已经去准备了,现在该是在路上了。”抓住李倾语的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