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话,韩佩芊生怕被误会别有用心,便开口解释道:“老早听闻世子远道而来,我想着若不前来拜见,岂非有失远迎。”
那二人也忙不迭点头附和,甚至埋怨:“是呀,姐姐,你都不告诉我们世子和几位公子要来,害得我们匆忙赶来,失了礼数。”
“哦?”韩素娥秋水似的瞳仁儿里含了笑意,却看得韩佩萱二人心中一悸,她慢条斯理地问:“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五妹妹六妹妹?”
“呃……”韩佩葶口中踟蹰,心下却想这不是废话,两个庶女怎么能来,胡编了个理由:“她俩不太舒服,出不了门。”
但韩素娥知晓两人必定是将她们打发去做了杂活,于是一脸关切问:“不舒服为何不请大夫?”
两人瘪了声,韩佩芊出言道:“难道五妹妹和六妹妹在躲懒?二姐姐三姐姐,这可是你们的不对了,作为嫡姐平日里可要多教导庶妹,不能让她们失了礼数,省得你们也被人误会。”
这话说的可真狠,不动声色地把二房几个妹妹全都编排了一通,话里话外暗示二人苛待庶妹,若传出去了,搞不好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韩素娥扫了四妹妹一眼,脸上笑微敛了,唤来沉香道:“去将五妹妹和六妹妹叫来吧,倘若真有什么不适,我也好知晓。”
魏嘉诚早噤了声,在一旁看了一出明枪暗箭的唇舌之战,不得不心下暗自感慨后宅女人的可怕。
作为主人家,韩沐言赶紧出来打圆场,转移大家的注意:“对了,我上次得了一副彩选格,玩起来十分有趣,不如今日我们来试试。”
说罢让常山将那玩物拿来。
彩选格?众人被他话题吸引过去。
几人好奇地围着那张花花绿绿的棋盘打量。
“这就是升.官图嘛。”魏嘉诚看了一眼:“之前见人玩过,看起来似乎挺有意思。”
“怎么个玩法?掷骰子吗?”
“非也非也,”韩沐言神秘地摇摇头,拿来一个顶部为四方的陀螺,陀螺四个方面分别刻着“德”、“才”、“功”、“赃”。
他向众人解释这个彩选格的玩法,在这个升.官图中上有许多个格子,呈螺旋状,从白丁到宰相,依次刻画着文武大小官职。每个人旋转这个陀螺,陀螺停下时的文字决定进退格数,率先到达最高位的人为胜。
遇“才”、“功”者可升转一格,遇“德”者超迁两格,遇“赃”者降罚三格。
“这不就是博.戏。”世子打量半天。
魏嘉诚嬉笑,不经意抬手搭在谢景渊的肩膀上:“世子,你可别小看了这博.戏。”
谢景渊一愣,低头看了看肩上的手,表情不太自然地笑笑。
不远处的黄柏瞥了他一眼,这时沈檀走上前,站在两人中间,正好挤掉魏嘉诚的手,他认真地拿起一个代表每个人的锥形棋子,把玩片刻放下。
“你看出什么了?”魏嘉诚见他那么认真,好奇道。
沈檀冲他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就随便看看。”
方才让人去喊的韩佩苧和韩佩芸也匆匆赶来,两个人一看就是突然被叫来,穿着素净,发上什么饰物都没有。
她二人乍见这么多外男,脸红之际慌忙行礼。
这样一来,院中就有了十余人,小小一个聚会,变得好不热闹。
韩沐言素来脾气好,面上没对多出来的五个妹妹表现出什么意见:“正好两位妹妹也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魏嘉诚疑惑地数了数代表个人的锥形棋:“可是这棋子只有六个啊,我们十一个人怎么玩?”
“我和六妹妹可以在一旁看着。”韩佩芸小声说。
“那怎么能行?既然来了,就都要参与。”
“不如我们掷骰.子决定?”韩佩芊提议,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微红了脸:“点数大的前六者先参与,剩下的人下一局再来。”
“唔,这也算公平。”魏嘉诚用拇指刮刮光洁的下巴。
十一个人依次掷骰.子,魏嘉诚、双胞胎姐妹、韩佩芸、韩沐言和谢景渊掷的点数为大。
“哎,等等,我们还没说,这个游戏的输赢有什么奖惩。”魏嘉诚转陀螺前突然停下。
“奖惩?”世子摸摸下巴,“唔,确实该规定一下。”
于是几人又开始争论输了到底是吟诗作对还是罚酒一杯。
“我看,不如输了的人来个才艺,随意什么,就算讲个笑话也行。”魏嘉诚又开始出馊主意,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怎么能行呀?”韩佩萱几人红了脸,虽然她们也想在这几位隽秀少年面前表现一二,但也怪难为情的。
“那你也可以选择讲笑话嘛。”
没什么反对,众人便这么决定,当有人率先达到最高位时,落在最后一位的那人就得接受惩罚。
因为魏嘉诚抽的点数最大,所以由他率先出手。
只见他自信满满,两指一捻,陀螺在桌面上旋转起来,最后悠悠停下,露出上面的字。
“什么?!”
他瞪大了眼,方才还笑嘻嘻的脸上全是无语。
“扑哧”坐得近的韩佩葶看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笑了起来。
原来他一上来就转了个“赃”字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本就是白丁,还怎么罚降三格?”世子笑。
魏嘉诚有些气急败坏:“这个不能算,不能算!”
眼看他就要重新再转一次,韩沐言伸手一拦,笑道:“那可不能这样。”
“常山!”他喊道,让常山拿来了纸笔,递给妹妹:“劳烦妹妹记着这位魏公子方才转的格数,他现在欠了三格,一会拿下一次的格数来抵。”
韩素娥忍笑接过,顶着魏嘉诚灼灼的目光,一板一眼地记了下来。
“我就不信了,我一会儿肯定是不停的‘升迁’。”他作势撸起了袖子。
剩下几人依次转陀螺,都没有魏嘉诚这般倒霉,不是“才”就是“功”,韩佩萱甚至转了个“德”出来。
又轮到魏嘉诚,方才他瞧几人没一个跟他那般倒霉,有些不甘,摩拳擦掌:“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小爷我这就转个‘德’出来。”
他抬手将陀螺一转,没等陀螺自己停下,便急忙拿手去按,捂住了正在旋转的陀螺。
“魏公子又耍赖!”韩佩葶装样子要去扯他袖子。
“你们也没说非要等陀螺自己停下啊。”
“你!”
方才玩叶子戏时对他作假藏牌视而不见的几人也不乐意了,韩沐言口中道:“不行不行,你得重新转。”
“我才不!”魏嘉诚连连摇头,手上还捂着陀螺不撒开。
这时一旁当看客的黄柏出声,浅淡的声音问道:“魏兄当真不重来?”
魏嘉诚以为他威胁自己,自然傲道:“说不就不,你奈我何。”
瞧这副样子,是惯会耍赖的。
闻言,黄柏也不恼怒,曜石般的墨眸扫过去,含了戏谑:“那你松手吧。”
魏嘉诚忙道:“我松手可以,但你们得承认我这次转的格数。”
没人说话,素娥看了眼方才出声的黄柏,他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莫非……
她脑中灵光一现,毫不犹豫道:“好,谁不承认谁是小狗,你快松手吧。”
“那可说好了啊。”魏嘉诚没看到她眼中笑意,松开了手。
小爷我这次转的可是个“德”。他心想,于是看也没看,一脸自信地昂着下颌。
然而等众人探头去看时,没过一会儿,阵阵嗤笑逐渐响起。
“噗”
“扑哧”
“噗哈哈哈”
怎么不对?
他心下纳闷,闻声低头仔细一看,不由双眼一瞪,差点骂娘。
“!不是吧!?”
陀螺上出现的,赫然是一个“赃”字。
第38章 戏法
“这怎么可能!?”魏嘉诚难以置信地看着陀螺上的字,他分明是看准了时机出手的,怎么会还是“赃”字,就算不是“德”,至少也不该是“赃”啊。
转眼看见憋笑的众人,脸上极挂不住,嘴上还要偷奸耍滑:“咳咳,既然刚才大家都说我耍赖,那我就重新转一次吧。”
“那可不行,”韩素娥就等他这句话,她笑眯眯地堵住他正欲辩解的嘴:“方才黄公子再三问过你,你可是坚定的很,说什么都不肯重新来。”
她看向黄柏,眼里是亮晶晶的光,似在询问。
“嗯,谁不承认是小狗。”黄柏想起之前她说的话,眸中闪过笑意。
“想反悔可以,趴在地上学声小狗叫吧。”
十双眼睛盯着,魏嘉诚不敢再耍赖,只好怏怏作罢。
韩素娥认真地在纸上一笔一划记下他的结果,两轮下来,魏嘉诚不进反退,欠下了六格。
接下来的几轮,魏嘉诚倒没有再转到过“赃”,但也没有转到“德”,韩佩萱运气一直很好,不是“才”、“功”就是“德”,六轮过后,她率先达到最高位。
“我赢了!”她一脸兴奋。
“看看谁在最后?”
几人去看,落在最后的竟然有两人,分别是魏嘉诚和韩佩苧,方才韩佩苧运气突然一落千丈,竟然连转了两次“赃”,最后两人的官位相同。
魏嘉诚显得很高兴,看来他不是独独最慢的那一个。
见到自己竟然也是落在最后的一个,韩佩苧有些慌乱,一张清秀的小脸憋得通红,向姐姐韩佩芸投向求救的眼神:“怎么办,我也是最后一个。”
韩佩芸也不知如何,她心中担忧,怕妹妹一会儿受罚出丑。
魏嘉诚茶色的眸子眯了眯,有些不怀好意道:“怎么办,韩六姑娘怎么跟我一起落到最后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接着道:“不如,韩六姑娘,我们俩猜拳决定谁是最后一个?”
韩佩苧想到方才他使诈,自然摇头:“不行,不行。”
最后,因为韩佩苧说什么不肯同他一决胜负,两人只好一同受罚。
结果到头来魏嘉诚还是没躲过,他一手托腮,另一手食指在桌上敲打,无语地看着韩佩苧,显然心情很不耐烦。
韩佩苧被他看得有些畏惧,糯糯开口:“抱、抱歉。”
魏嘉诚长眉一挑,琥珀色的瞳仁盯着她:“你想好要怎么受罚了吗?”
“没有……”她垂下头,有些赧然,自己什么都不擅长,讲笑话更是不会,自己讲起故事来磕磕巴巴,恐怕会冷场。她本就很紧张,这下输了游戏,心中忐忑。
“唉,”魏嘉诚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站了起身,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那我先来吧,你再好好想想。”
几人颇感兴趣地看向他,想知道他究竟会选择什么方式。
只见他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拂了拂衣袖,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就让我来同诸位讲一笑话。”
哦?讲笑话?几人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在江南,某位富商膝下所出只有一子,老大不小还不识字,于是富商给儿子请了位教习先生。”
“先生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授:‘一’字为一画,‘二’字为二画,‘三’字为三画。那少爷笔一扔,自觉已掌握文字内涵,不必再请老师。富商听后大喜,便辞去先生。”
“后来一日,富商宴请一友人于府上,让其子代写请帖。从清晨等至中午,仍不见写成,便去找其子。”
“只见其奋笔疾书之际口中骂咧,你们猜,他骂的是什么?”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黄柏没什么表情,唯有世子和沈檀,兀自一笑。
“原来他口中骂的是:这人姓什么不好,偏要姓万!”魏嘉诚见没人猜出,得意道。
……
“怎么样,这个笑话不错吧。”
几人象征性的抿了抿嘴角,以示礼貌,韩沐言无语地望了望头顶的烈日,用手搓了搓臂膀直白道:“好冷。”
倒是韩佩葶二人觉得有趣,颇为捧场地笑了,韩佩葶打趣:“那个人莫非打算写一万画,还真是驽钝。”
“可不是嘛,所以他从清晨写到了中午都没写完。”
“这个笑话倒是解暑。”韩佩芊抿了抿唇。
谢景渊听到这话想到什么:“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我也知道一则笑话,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他收起折扇,也学魏嘉诚那样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逗笑了几人,开口道:“一小儿看铁匠打铁,铁匠心生愚弄,便拿起一块烧红的铁块,凑到小儿吓唬他,小儿说:‘你给我一个铜板,我就敢舔舔它。’铁匠听后果然掏出块铜板给他,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向他,见无人回应,他也不多卖关子:“最后这小儿接过铜板,用舌头舔了一下,放进兜里走了。”
这个笑话比先前那个要有趣些,众人善意地笑了笑。韩素娥弯弯唇角,夸道:“这小儿倒是机敏,耍了些话语上的滑头。”
“原来他的意思是舔那铜板,咱们还以为他是要舔铁块。亏得世子说完我们才反应过来。”
魏嘉诚不乐意了,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我的笑话差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