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她的每一个表情,说话的起伏变化,他都清清楚楚。
那一夜,她醒来后扑进他怀里,他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出她的变化。
可那又如何,她就算变得面目全非,只要是她,他都要。
可他不想听到她亲口出来,她是重生后才爱上他,她那是愧疚,不是爱。
颂凡歌,你真该一直骗着我。
那样多好。
权薄沧走出住院部,上了车,摸着口袋,什么也没摸着。
他嘴角自嘲一笑。
他是抽烟的,烦躁了就喜欢抽烟,成了习惯,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抽烟是最正常的事。
只是几年前听说女人闻二手烟会短命,他戒了。
颂凡歌颂凡歌,你终究不爱我啊。
那又如何,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天黑了,权薄沧从车上下来。
他找到医生,向医生问了一些关于她身体的状况。
颂凡歌的心理看似很正常,实则一旦有触发点就会陷入崩溃的情况。
“要是知道病人的过去是最好的,最好了解到引发这一心理现象的原因,对症下药,家属最好能多陪护。”
权薄沧垂眸看着单子,嗯了一声。
从医生那里出来,拉开门,就见到站在门口的颂凡歌,他脸色微变。
颂凡歌站在那里,白着一张脸,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阿沧,我,我很乖,没有要跟着你,我也是来找医生的,你去忙你的……”
颂凡歌说着,掩耳盗铃般打算越过他进入医生办公室。
权薄沧忽然扣住她胳膊,一双眸子如同漆黑的夜,饱览她眼里所有的神情。
她在害怕。
权薄沧眸子深邃,“欠欠,为什么要怕我?”
第187章 我爱你,无关你爱不爱我
“我只是怕你不……”
颂凡歌话还在嘴里没说出来,权薄沧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朝病房走。
颂凡歌被他抱回去,放到病床上,又将床前侧升高让她能靠着。
他全称没有一句话,动作还是以往一样,颂凡歌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阿沧,你不高兴了。”
她没问,是肯定。
那只小手五指纤长,触感柔软极了,像芦苇荡漾着权薄沧的心脏,让他心里痒痒。
其实这样就满足了,她不爱又如何,这辈子她都是他的。
权薄沧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没有不高兴。是我疏忽了你的情绪,没照顾好你,别怪我。”
她失踪三个小时,他竟然让她担惊受怕这么久!
他真他妈是个垃圾!
颂凡歌不知道权薄沧的想法,顿了顿,“应该是我说才对。”
“所以你……知道一些事情吧?”颂凡歌顿了顿,“听小舒说,我昏迷的时候母亲来过了。”
权薄沧没说话,只摩挲着她那只手。
“母亲应该跟你说了。”
颂凡歌看着他,一字一句,“前世,我走过了很脑残的一辈子,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荒唐至极,从结婚后……”
想好全盘托出以后,颂凡歌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慢慢说着,将前世他们之间的经历都给他讲述了一遍。
她被迫结婚,婚后变着法闹离婚,给他下药,用自杀逼他签下离婚协议,他给予承诺终身不打探她消息终身不回Z国。
再到她被软禁,最后死亡。
说完,颂凡歌深呼吸一口,她已经做好了权薄沧离她而去的准备,她也想好了,只要他想走,她就放他离开。
“可能我这种愚蠢的行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一觉醒来,我又见到了你,重生到了前世我们彻底闹开的前一天。”
“阿沧,这辈子,换我给你承诺。”
颂凡歌想伸手去摸权薄沧的脸,犹豫了几下又缩回去,她已经不配了。
“只要你想走我便永不纠缠,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便永不踏入你的国界一步,我也不会去烦你,不会打探你的消息。”
权薄沧依旧不说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安静让颂凡歌心里越发愧疚,“我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我在F国有一家公司,我把它给你,算是……”
“颂凡歌,你真是蠢得可以。”
权薄沧打断她,语气里情绪不明。
颂凡歌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愣了愣,随即认同。
对啊,她确实蠢。
倘若不蠢,怎么会把白眼狼带回家,又怎么会因为她失去所有,什么偏执症不受控制,统统都是屁话,她不过就是蠢而已。
“老子一直拉着你,你半点感觉都没有?”
“……”
权薄沧冷哼一声,“还给我承诺,你给的这是什么脑残承诺?我不理你,你不会追我?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懂吗,要我教你?”
真他妈搞笑,他是脑残了才会离开她,鬼才需要她这些承诺。
“像这样,看见我走路就上去牵手,看见我坐下就坐我腿上,白天记得给我视频晚上记得给我暖炕,多简单的事,不会?”
“……”
他这不像要走的样子啊……
“那我追你,你不会烦我吗?”颂凡歌认真地位问。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去抓住的。
只是他说的这些对不爱的人而言那就是骚扰,她不怕被讨厌,可她怕他被弄得心情不好。
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叫权薄沧发笑,“颂凡歌,我真拿你没有办法。”
这他妈闹别扭呢,你能不能专心点!
搞得他想狠狠欺负她一顿。
“阿沧。”颂凡歌试探地去摸他的脸,发现他并没有异样,心里豁然激动起来。
“阿沧,你是不是……是不是原谅我了?”
这种情绪一旦在心里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他眼里找到答案。
权薄沧任由她看着,许久后他才嗤笑,“我原本觉得你挺聪明,没想到你这么笨,欠欠,你说你是不是人类智商的低谷啊?而我恰好是珠穆朗玛峰高峰?”
“你怎么就开始人身攻击了?”颂凡歌不可思议地看他。
就算吵架,这种也太幼稚了,完全不像两个加起来快半百的人能吵的内容。
“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你了。”权薄沧啧啧啧几声,随意打开手机,调到自拍界面,将手机递给颂凡歌。
看着摄像头里的自己,颂凡歌不明白权薄沧想做什么。
“不懂吧?不懂就对了。”
权薄沧捏着她的脸,“记住了,前世的权薄沧爱颂凡歌,是权薄沧自己一厢情愿,跟这张脸的主人,颂凡歌没有半点关系。”
“你没有回应的义务,回应了是我的荣幸,不回应……”
权薄沧发现他还真说不出后面的话,他舔了舔后牙槽,“这辈子你必须回应,必须爱我。”
他爱她入骨,视她如命,跟她爱不爱没有关系。
这便是最动听的情话了吧。
颂凡歌摄像头里的她穿着纯棉的白色病号服,虽是病人,但她脸色红润有起色,眼里有光。
啪嗒一声,有温热的东西滴落到被子上,水珠晕开,接着又落下几滴。
“哭什么。”
权薄沧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走,双手给她擦泪,可她的眼泪跟断了线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颂凡歌忽然扑到他怀里,双手抱着他。
她哭得厉害,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权薄沧轻轻拍着她的背也没能哄好。
好不容易等她不哭了,一抬头,那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看得权薄沧心里猛地一缩。
“我刚刚说话说重了。”权薄沧心疼地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吓着你了,下次我再这样你就打我,嗯?”
他刚刚好像确实一口一个脏话,说得急了,也没顾着她的情绪,没发现他可能吓着她了。
该死的!她刚刚才从歹徒手里逃出来!
“你以为我胆子很小啊?”颂凡歌眨着眼睛看她。
第188章 他一身的伤
“你以为我胆子很小啊?”颂凡歌眨着眼睛看她。
她眼眶红极了,哭得太久,鼻尖也红红的,这时候俏皮的表情惹人怜悯极了。
“嗯。”权薄沧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动作轻柔,完全不像他那狠辣绝情的性子,“看着风一吹就倒,一吼就哭的那种。”
“……”
她平时也没那么娇弱吧?
“那天那些人,是我打伤的。”颂凡歌不忍心骗他。
她那天失控后伤到了很多人,但是没有生命危险,那些人身上案底很多,送进去全都是死刑。
权薄沧一想到那些人就气得心里发抖,可又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眼睛疼不疼?”权薄沧问,“敷冰袋。”
“能不敷吗?”颂凡歌撒娇地看着他。
权薄沧已经把冰袋拿来了,笑意深深看她,“你说呢,欠欠。”
“……”
颂凡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乖乖敷冰袋,权薄沧不会让冰袋呆在一个地方太久,及时给她换位置。
“我怕你不要我了,刚刚在病房,你突然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你去干嘛,你让我乖乖等你,我怕我去找你你又不高兴。”
颂凡歌闭上眼睛看不见他,就拉着他的手,开始翻旧账。
“所以我在病房等了好久,你不回来,我忍不住了才去找你,阿沧,我没有怕你啊,你怎么说我怕你呢?”
“……”
这话怎么听着跟翻旧账似的?
“那你也没想跟你分开,你还说那么多伤我的话?”权薄沧反问。
抛山芋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
“也是哦。”颂凡歌在他手心扣着,“我们好傻啊。”
因为两个完全不存在的想法闹着别扭,她连他离开后,她郁郁寡欢悔断肠子的场景都想出来了。
“不过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因为爱着,所以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草木皆兵,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一点点要失去你的可能都会被放大,让自己陷入绝望。
敷冰袋后,颂凡歌的眼睛好了很多,权薄沧给她找了最新的电影给她放着。
“那我现在有正事,需要出去一趟,老婆大人,我能出去吗?”权薄沧笑着看她。
颂凡歌笑了声,下巴微扬,“哀家乏了,小权子退下吧。”
没多久病房门又被打开。
颂凡歌以为是女佣或者护士,刚想说这里不用人守着,接着就看到了权薄沧站在门口的身影。
“做什么?”颂凡歌左右看了看,“落东西了吗?”
“没什么。”权薄沧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刚刚是不是一场梦而已。
屋里只开着浅浅的壁灯,病床前的投影壁上反射着电影的光,照射到颂凡歌脸上。
她偏头看她,那是在两世不同的情况下,他都爱着的女人。
“那我真走了。”权薄沧看了她一眼拉上门。
他还要上药,得在她发现之前快点恢复。
门被关上。
门又被推开。
颂凡歌再偏头看门口。
权薄沧手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看见她的时候明显舒了口气,随后欲盖弥彰似的,“我就看看,是不是落东西了。”
这解释了跟没说似的。
颂凡歌笑了笑,拉开被子打算起来,“还是我陪你去吧。”
她也想跟他呆在一块儿。
看到颂凡歌要跟过来,权薄沧立马叫停,“不用,我走了。”
说完,门再次被关上。
颂凡歌看着门,心里乐开了花,美滋滋看着电影。
前世的事情一直像块大石头一样压着她,她一边享受着权薄沧的爱护一边自责自己太自私,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容易解决。
原来他的爱,可以超越生死。
颂凡歌趴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看着电影,笑声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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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就说,逞什么英雄?”
祁明朗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将权薄沧身上的绷带拆下来,“受这么重的伤还公主抱,这条命你干脆别要了。”
权薄沧光着膀子,身上很多伤口,缠着绷带,里面的伤口有些缝了针。
祁明朗给他消毒,用上药剂,“这么重的伤,知道的知道被出事的是颂凡歌,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绑架的是你呢。”
“废话怎么那么多!”
权薄沧冷森森看他一眼,上药他都没说疼,但额头的密汗骗不了人。
“得得得。”祁明朗处理好后将东西扔到托盘里,“你家那位颂小姐就是个宝贝,说不得惹不得。”
权薄沧在穿衣服,祁明朗靠在桌子边沿,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他后背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缝针像蜈蚣一样爬着。
这伤显然不是为救颂凡歌受的,多半是权薄沧后来找那些人拼命了,以他的身手不至于受伤,多半是他故意让人伤到自己了。
“何必呢?”祁明朗对这种行为不理解,“颂凡歌没什么事,何况那又不是你的错,搞得自己一身伤做什么?”
颂凡歌失踪后,权薄沧几乎是掀翻了江城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