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鸢转身发现苏翘根本没跟上她,面对她的问题,沁鸢蹙了蹙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宫来救你走就是了,你要是没傻到极致,就该知道这贵妃不好做,父皇只是一时糊涂,再过几日大臣们知道了你曾经的身份,会劝父皇废了你,到时候你估计连性命都保不住。”
“既然皇后娘娘不知晓,公主就别做傻事,夜已经深了公主应该回宫好好休息。”
说着苏翘打了一个哈欠,不准备上前送客,打算用躺下的方式劝客人快走。
“本宫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沁鸢气恼的不行,本来让苏翘走这事,她可以吩咐心腹来做,不必亲自前来。
她亲自过来,一是怕苏翘戒备心太强,疑心宫人说谎,二是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公主,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若是这是被发现了,她说不定能跟父皇讲道理,让父皇醒悟放了苏翘。
那么周到的想法,谁知道苏翘压根不领情,就只把她当做打扰她休息的人。
“母后当然知晓,不然你以为本宫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大晚上潜入月华宫不惊动任何人。”
苏翘能不管不顾的躺下,沁鸢却无法像她一样,“你不必担忧这是个局,本宫与母后都晓得皇兄喜欢你,我们都不想让皇兄不高兴,所以我们不会动你,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出宫。”
“送出宫就安全了?我答应了陛下做他的贵妃,我消失不见,陛下一定会找我,若是在殿下的地方找到了我,那殿下可就是私藏陛下的女人……”
苏翘轻笑了声,“老子抢儿子的女人,那是风流不羁,儿子抢老子的女人,那是天地不容。”
“可你还不是……”
“都已经下旨了,本宫就是贵妃,还有什么不是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沁鸢重重跺了跺脚,她怎么都没想到苏翘会不愿意走,“明明母后说你在坤宁宫时都快哭了……”
“那时候我求助皇后娘娘,娘娘既然管不了我,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陛下是让我做贵妃啊。”
苏翘眨巴眨巴眼睛,那攀附权贵模样沁鸢怎么看怎么欠揍。
“不管你了,你爱当贵妃就当贵妃,本宫看你在宫中能活几日。”
沁鸢是因为皇兄喜欢苏翘才求着跑这一趟,而这样的苏翘明显不值得皇兄喜欢。
放完了狠话,沁鸢开了门栓,走时却没给苏翘带上门的意思。
看着敞开的大门,苏翘可不想再起来一次:“公主,等一下。”
没听到沁鸢转回的声响,苏翘叹了口气,她特意没说让沁鸢等一下是为了什么,没想到人走还是走得那么快。
挣扎着下了床,苏翘低头刚套上鞋,突然听到咯吱一声,抬头门已经关了,而门口站了一个模糊黑影,这人的身形比沁鸢高大许多。
苏翘手搭在床沿边上,没了坐起来的打算。
见到沁鸢她惊讶了一下,因为在她想法里,来的不应该是她。
瞧着景迄一步步走近,苏翘不由觉得可惜,沁鸢真是景迄的好妹妹,自个把窗爬了,还打开房门,让景迄连房门都不用推。
景迄的步子不大,但屋子就那么大,苏翘眨了几次眼的功夫,他就在她的面前站定。
苏翘抬眸瞧着他:“我还以为今夜殿下不来了呢。”
*
月华宫附近的蝉都被宫人粘了个干净,周围寂静的苏翘都能听着她说话舌头在口腔滚动的声响。
苏翘的脖子抬得都有些累了,景迄终于有了动静。
他伸手掐了苏翘的脖子。
苏翘没躲,感觉到景迄手指的收紧,笑了笑:“殿下这是对自己无能的发泄吗?”
景迄不是等到这时才来,而是把所有事情处理到了现在才有空前来。
知道沁鸢过来,他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苏翘面对沁鸢会说什么,果真没说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景迄的手持续收紧,苏翘被憋得别说说话,连气都喘不过来,整张脸涨得通红,眼角的粉色有了血一般的色泽。
只是这样她依然没挣扎,没求饶,就像是笃定面前这个人不会掐死她。
仿佛过了一世,新鲜的气息涌入,苏翘趴在榻上咳得翻天覆地。
嗓子又疼又紧,猛烈的咳嗽,才能让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还能用。
景迄低眸站在床边,就那么安静地等着苏翘咳完。
“你认为是孤的错?”
屋中又回归了安静,景迄才淡淡开腔,无能的宣泄,苏翘竟然觉得他会把她进宫归罪于自己的无能。
手抚着颈子,苏翘侧眸:“不然是我的错?我从未见过陛下,总不能说是我花枝招展勾引了陛下,让陛下非要封我为贵妃。”
想到景迄进门都没给自己请安,苏翘又坐回了端正的姿势,直视景迄,“陛下是冲着你来的,而我被无辜的牵连,太子殿下,你要我数一数这是你第几次许诺落空吗?”
“第一次是在云州,你说把我留在云州,许我未来生活无忧,但你返回把我带走;第二次是在青州,你说保我安全,转眼我被山贼掳走;这是第三次,你在床榻上还说,让我不要在亲近太子妃,你护我终老,现如今我坐在哪里,面对什么危险,殿下不会不晓得吧?”
在黑暗中,苏翘的杏眼格外的圆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景迄,话里满是嘲讽,“若是有个七老八十女人抚摸太子殿下,满脑子都是想睡太子殿下,殿下是个什么感觉?”
“住嘴。”
比起恶心苏翘的假设,他更厌恶一个男人对苏翘有这样的举动和想法,哪怕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若是住嘴就能解决一切,太子爷今夜跑这一趟做什么?”
玩味地看着紧绷的景迄,从景迄踏进屋里,苏翘就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好,想也知道他会夜闯后宫,估计已经做下了某些决定,让局面开始变化。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景迄又是个看似狠心,实则心肠偶尔会软一软的人,想来内心承受的压力不小。
只是这些与她有什么干系,冲着景迄刚刚掐她,她就诅咒他们父子自相残杀,最后两个人都死翘翘。
“殿下进屋那么久,还没有给本宫请安,既不请安,那退安得有吧?”
阴沉的目光像是要把苏翘盯透。
片刻后,景迄转身离开,苏翘看着他的背影:“太子别学沁鸢,离开连个门都不关。”
景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看着苏翘青丝流淌床榻,单胳支撑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神态像是随时要睡下。
她脖子上的掌印已经转为深红,景迄不免回想他方才他掐下去时在想些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单单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死了,他心中许多的思绪都会回归平静。
但触到她镇定自若的目光,他的手就先没了力道。
是无能的宣泄吗?
连自己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苏翘眼睁睁地看着走到门边的景迄又转身走回了她的面前。
这是打算再掐她一次?
苏翘抚了抚自个的脖子,第一次她确定景迄不会掐死她,但这要再来一次她就不确定了。
“太子这是反应过来要守礼尊礼,返回来给本宫补上请安?”
景迄坐在床边脱了鞋躺下,应了声,给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扇枕温被。”
被景迄搂在了怀里,苏翘怔愣了半晌,他怎么敢这样?
侧眸看过去,景迄已经闭上眼,只是她挣扎想躲开,他的胳膊依然紧紧地搂着她。
“这天气不冷不热,不需要殿下扇枕温被,倒是长夜漫漫无聊,殿下倒是可以彩衣娱亲,下榻给本宫舞一段。”
景迄睁开了眼,拿起苏翘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舌尖一根根的扫过,黑眸像是在说,这个表演是不是比下榻跳舞更有趣味。
第七十三章 爱妃过来
“太子不看重礼义廉耻, 本宫却担心自个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抽回了手,苏翘把景迄往外推,“太子还是快走吧,何必要把柄往旁人手上递, 你自个死是你自个选的, 而本宫才当了贵妃半日,享了半天福气, 就那么被你害死了也太过可怜。”
往外推搡的手景迄抓住, 苏翘继续使劲, 非但没把人推走,反而被他逮住了双手往上举高,旋即他翻身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把她的手压在了头顶。
这个姿势迫使苏翘肩背微微翘起, 下颌点在了景迄的胸膛。
“不想被浸猪笼就安静。”
景迄头颅向下,两人视线对上,苏翘以为景迄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手指一松, 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他的身体一翻,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的姿势。
不得不说躺在景迄的臂弯里, 比被他压在身下要好上许多。
知道景迄是铁了心不走, 苏翘也懒得继续挑衅他, 以免人没走不算,还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殿下罔顾人伦就罔顾吧,但记得明早要早些离开, 莫让人发现了。”
说完,苏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景迄臂弯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她倒是能屈能伸, 景迄盯着苏翘的睡颜,虽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具体装了什么,但应该没有他,而她自个占了大半。
当个贵妃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她到底是多渴望权力,憋了多久想以居高临下的态度与他说话。
*
苏翘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只是一整晚她半梦半醒间不是觉得手被放在火上烤,就是觉得有虫子在手上爬。
为了赶走虫子,她的手挥动了许多下,但没有什么效用,虫子就像是牢牢依附在了她的手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白日醒来苏翘摊开手看了半晌,手依然白净,没有任何被折磨过的痕迹。
想到睡之前景迄舔她手指的事,有可能是她惊吓过后睡梦中产生了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景迄舔她手指舔上瘾了,她睡着之后抱着她的手啃。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床榻,苏翘从穿衣到洗漱都有宫人伺候,等坐在了西洋镜前头,苏翘才发现脖颈上残留的红痕,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言的宫人。
得,景迄还算有些本事,她这才挑选的宫人,他竟然全收买了,从起床到现在那么久竟然没一个人提及她脖颈的痕迹。
“本宫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穿好了衣裳,苏翘想起了这事,若是要请安,早膳她只能迟些用了。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吩咐过后妃们一月去一次坤宁宫请安即可。”
太监回完,主动道:“娘娘可饿了?不如唤御膳房摆膳?”
“陛下那本宫也不必去请安?”
苏翘试探道,看景迄昨日的态度,她总觉得宫里该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景迄不告诉她,那她只有自己查探。
“陛下那……娘娘,陛下昨日晚间就发起了热,太医们守了一夜,到如今陛下还没醒,不过听太医们的传话,陛下已经大好了。”
“陛下竟然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苏翘想了想,“不会是本宫离了乾清宫没多久,陛下就病倒了吧?”
见到太监肯定,苏翘算是明白为何昨夜老皇帝没唤她侍寝。
像是大眀帝这种时间不多的老人,人生的时间规划只有两个方向,一是搞事,二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继续搞事。
她昨日一直想着人休息好了,会把她传到跟前就是不侍寝,也可以做些有的没的不浪费她这个贵妃头衔。
怪不得昨夜景迄敢大大方方的留下来。
只是景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让大眀帝病逝,好继位登基?
瞧了眼说话的太监,她记得昨日他是几个宫人中稍安静的几个,说话轻声细语,头也不敢多抬。
没想到消息知道的不少。
“那现在谁伴着陛下?”
“乾清宫并未召后妃过去侍奉陛下,如今陛下身边应该只有太医们悉心照料。”
苏翘应了一声,没再提老皇帝这个话题。
她可没那么积极,这时候去插一脚献殷勤,景迄开始对付老皇帝了就好,这样她也就不必侍寝,看老头子的身体。
在月华宫享受了几日,除却景迄第一日的骚扰,之后几日苏翘都没见过景迄的人影,只是听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这几日都无法上朝,景迄完全监国。
而她这个贵妃就像是彻底被人遗忘了一样,虽然昭告了天下,但宝、册迟迟未下,更别说送到太庙上玉牒。
正在她想着皇帝是不是已经不打算用她气景迄,皇帝传召了她。
在皇帝闭宫养病的第五天,独独传了她去乾清宫,面对其他宫妃羡慕的眼神,苏翘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到了乾清宫,苏翘由刘金忠领着到了皇帝榻前。
不过几天大眀帝看着又衰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到几根黑色发丝。
他这场大病明显就是景迄做得手脚,只是不知道景迄既然要做手脚,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弄死大眀帝登基。
是心软了,还是大眀帝命硬,硬生生撑了过来?
“爱妃,过来。”
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耗费了莫大的气力。
苏翘上前跪坐在床榻边上,眼泪汪汪:“陛下可要快些好起来,陛下是臣妾的依靠,若是没有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握住了大眀帝的手,苏翘侧眸看向一旁的刘金忠,“陛下用膳了没?吃药了没?”
问完不等刘金忠回答,又回眸看向了大眀帝,继续道,“殿下不要嫌臣妾啰嗦,臣妾胆子小,好不容易遇到对臣妾那么好的陛下,臣妾害怕。”
说完,脸往大眀帝的手掌一靠,这场着急上火的戏才算是演完了。
大眀帝大概也是这些日子病糊涂了,瞧着苏翘的模样,不说怀疑真假,反倒是心疼起苏翘的可怜模样。
“朕为了爱妃怎么也会好起来,护着爱妃不受任何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