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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汉飞死了。
侧躺在自己3米宽的奢华大床上,被烧得焦糊。
起火点在胸部,火势应该是瞬间就起来的,波及范围却不大。
床铺只有在右侧柏汉飞坐过的地方有挣扎的痕迹,初步断定柏汉飞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他的双手像鸡爪子一样蜷缩在胸前,被邬幻枫折断的地方弯曲成一个可笑的弧度。
焦臭味弥漫在屋子里,柏滨海站在门口,厌恶地望了两眼,就不再愿意向前走。
邬幻枫小心翼翼地跟在警察身后,借着辨认尸体的名义仔细观察,系统扫描后基本能确定这是柏汉飞本人。
他张着大嘴,即便已经被烧糊了,还能够看出本就丑陋的五官缩成一团,整个面部显得十分狰狞。
空气中还有余热,烘烤的感觉让人不适,但就在这样闷热焦臭的氛围中,邬幻枫凭借远比常人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丝丝似有若无的特殊气味。
邬幻枫在距离床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正对着柏汉飞的尸体,蹲下身子,检视床沿周边和床下的灰烬。
这间卧室是个套房。柏汉飞追求享受,房间布置得比柏家主宅还要宽敞华丽。
墙壁是特殊的投影材质,大床右侧的高挑空间甚至装了一整套的顶级家庭影院设备,躺在床上就能享受沉浸式的观影体验。
当然,也方便在沉浸的氛围中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就在右侧的床沿下方,柏汉飞悬空的双脚之下,邬幻枫发现了零星一点灰烬。
灰白色的灰烬。
第23章 位面初吻没有了?
回到柏家主宅,邬幻枫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浸在浴缸中,一边洗去满身血污,一边思考着柏汉飞的死。
今天系统收集到的数据量很大,邬幻枫将其中一部分有疑问的人挑出来,发给夏策继续追查,自己的调查重点则放在了卧室中的微小不和谐之处。
柏汉飞的死亡的时间点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她自然是不相信柏汉飞会蠢到自己安排一个刺杀晚宴,然后在刺杀没成功的情况下,先行以自尽谢罪。
只是,整个飞泉别馆潜入了那么多杀手,要说主人丝毫不知,也不合情理。
还有柏汉飞的死法,从柏汉飞被她掰断手腕回去治疗,到枪击结束,中间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杀手可以用枪、用刀,都更省事,为什么要焚烧尸体那么麻烦?
更奇怪的是,几天前夏策才刚调查到假唐万与柏汉飞的关系,今天他就「意外」身亡了。
那天在病房里的讨论内容,只有她和夏策知道,并未与任何人提起。
夏策……这个喜欢自己加戏的NPC,真的只是个工具人吗?
一想到夏策,邬幻枫心中起了些许波澜,她将头埋入水中,在绝对的静谧中继续思考。
但夏策丝毫没有杀柏滨海的动机。若是没有柏滨海的赏识和青柏集团的资金支持,他那反人类的P-23I研究根本进行不下去。
哦,还有一个人或许可能知情——夏策当时推荐的神秘黑客。
想到这里,邬幻枫拿出夏策给她的手机,点亮屏幕。
通讯录里,黑色头像安静地躺在一片空白的列表之中。
像一种危险的诱惑。
她盯着黑色头像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关上通讯录,使用假唐万的账号重新连接上暗 网。
抛开上面乱七八糟的任务不说,“黑市。”版块倒是个购买道具的好地方。
前两天她在黑市看中了一套宅院使用的生物体征识别防御系统,就等柏夫人的50亿资金到账。
装备上这套系统后,整个柏家主宅的安全就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全天候全方位监测和抵御外敌攻击,并且通过生物体征,标记和筛选进入人员。
必要时,甚至能通过总控装置,调用房屋里的设施和物品「攻击」已被识别的人员。
这样就能从根本上解决柏家主宅的内忧外患,杜绝家中佣人出现内鬼。
据卖家说,这套生物体征识别防御系统是军方最新研制出的防御武器,价格自然是不菲,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也算对得起柏家了。
按下交易按钮,网站显示交易成功,卖家会尽快发货。
心里有了底,邬幻枫退出账号,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又用另一个匿名小号给骆丘发了封邮件。
骆丘,此次矿脉并购的另一大股东,丘晨集团总裁,她的下一个调查目标。
丘晨集团所有的丘晨矿脉便是这次并购的三条矿脉之一。
邬幻枫顺手给夏策发条消息:骆丘的资料,特别是三年前丘晨矿脉矿难事故资料查到了吗?
等待夏策回复的时间里,外面响起敲门声。
“马上到午夜了,谁这么欠?”
邬幻枫从浴缸中爬起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抱怨着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人倒是毫不意外。
柏滨海双手抱在胸前,穿着昂贵的丝质睡衣,左肩打着绷带有点可笑。
他表情冷冷的,薄唇抿成了直线:“我要睡觉了。”
一开口,竟有些孩子气。
“啊,好啊。”邬幻枫随口应着,心道你睡觉关我屁事。
柏滨海盯着黑发披散的邬幻枫,看见一颗晶莹的水滴沿着她的侧颈滑下,如同一点星光,消失在领口与锁骨的阴影里。
柏滨海呼吸粗重了几分,又重复一遍:“我说,我要睡觉了。”
邬幻枫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啊,行行行,保镖睡地板是吧?午夜要到了,我涂个药换个衣服就来。”
话音未落,柏滨海突然低下头来,用唇堵住了邬幻枫后面的话。
一片白光在邬幻枫脑中炸开。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她被柏滨海吻了?她的位面初吻没了?
趁着邬幻枫愣神的瞬间,柏滨海用强硬的力道推着她进了房间,单脚一踢关上了门。
柏滨海的唇瓣微微有些干涩,下巴上的胡茬子有些扎人,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向更深处探去。
靠!
邬幻枫怒了,意识迅速回神,亮出牙齿狠狠咬了上去。
柏滨海吃痛放开了她。
邬幻枫不解气,一边擦着嘴,一边反手赏了霸道总裁一巴掌。
“你他妈属狗的?上来就乱咬?”
柏滨海被打得有些懵,他明明已经展示出了最大程度的温柔,但剧本怎么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邬幻枫!你还要欲擒故纵多久?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柏滨海捂着脸,恶狠狠地吼道。
邬幻枫吼的比他还大声:“柏大总裁,拜托你搞搞清楚,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我只是你的保镖,保镖!负责你的安全不负责暖床,少拿泡妞那套来对付我。”
柏滨海气得涨红了脸:“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邬幻枫脾气也上来了:“你未婚妻在隔壁,欲求不满去找她。”
柏滨海口不择言:“邬幻枫你给我记住!你以为谁会稀罕你那不人不鬼的金属身体?连子弹都打不透,你还算是个女人吗?”
邬幻枫都快被气笑了:“我不人不鬼是谁害的?”
柏滨海一时语塞。
他这才发现,从邬幻枫做完手术回来以后,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邬幻枫的态度越来越刚,他也越来越放不下。
每一次的争吵都会以这个话题结束,柏滨海只能理亏。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告诉邬幻枫,他心疼了,后悔了,可他没哄过女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越来越在意她,不再想让她为自己涉险,为自己送命。
也许以前他是这么想了,只是以前的邬幻枫总是沉默,他也就忘记了该如何表达。
看着夜色中邬幻枫修长却单薄的身躯,背脊挺得笔直,柏滨海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第24章 反噬
然而,邬幻枫并不知道高傲的总裁大人此时正在脑中天人交战,也无心观察总裁大人的情绪千回百转。
她在算时间。
午夜反噬,已经变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柏滨海却完全陷入了悲情男主自我感动的剧情中,摆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开始自说自话:
“我承认,当时做出手术的决定或许有些自私,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你。
“就像……就像今天,枪击停止后,我到处找你,一路上只看到中弹死掉的人,我多么害怕你也躺在其中。
“明明只是三十多分钟,我却好像挨过了一辈子,以前的任何一次袭击,我都没有这么怕过。”
柏滨海不装逼时,声音其实很好听,低低的带着磁性,尾音透出清冷的性感。
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过话,还带着一点点内疚,让邬幻枫很不适应。
一个月而已,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
邬幻枫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在那么危险的场合,把自己的未婚妻丢下去找我?”
柏滨海心虚:“那时警察已经来了,伤员转移到大厅里,我想应该是安全了……”
啪!
邬幻枫抬手又赏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柏滨海被打懵了,甚至来不及破口大骂,邬幻枫抢在他前面说:“柏滨海你他妈不是个东西,那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你以为现在虚情假意地装装可怜我就会心软吗?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你那点廉价的爱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渣男,别自我感动了!”
柏滨海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的语气如此苍白,就因为他示好了,邬幻枫就必须无条件的接受他?
别恶心人了。
柏滨海却是捂着半边发烫的脸,讽刺地一笑,“自我感动的人是谁?邬幻枫,你一直觉得自己有义务让着妹妹,玩具也让,机会也让,什么都让,你以为她会领情?
装救世主很能让你自我满足吗?你们之间的隔阂早就存在了,承认吧,你就是嫉妒。”
邬幻枫愣在原地。
原主过去的心意如何,她无法探知,在这样一段畸形的关系中,似乎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柏滨海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就那么一瞬,他再一次来到了邬幻枫面前。
“怎么?想打回去?”邬幻枫没好气地扬起唇角,底气却不那么足了。
没想到柏滨海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最后轻轻扶住邬幻枫的肩,叹了口气:“枫枫,你的身体,快要到反噬的时间了。”
他记得?
邬幻枫有些愕然,这剧本转折太大,她的思维有些跟不上。
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什么时候变成深情款款的抖M了?
转性了还是被夺舍了?这个位面到底是谁在穿越?
再多的火也发不出来了,邬幻枫任由柏滨海扶着,到床边坐下。
柏滨海倒了一杯温水,曲膝跪在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
一口水喝下去,倒真把反噬绞痛勾出来了。
邬幻枫歪在床上,痛得没力气跟他吵。
“药。”邬幻枫指着床头柜的抽屉,有生之年居然也有使唤柏大总裁的一天。
柏滨海听话得很,依言翻找出药瓶。
邬幻枫咬着牙忍受疼痛,尽量不让在自己在柏滨海面前叫出声,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可以了,你先出去。”
吵架吵得有些头晕,因疼痛挤出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无法聚焦,天旋地转,手在半空中虚虚地抓了两次,都没有抓到药瓶。
柏滨海皱着眉,将她蜷缩起来的纤瘦身体搂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冷,很硬,不像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柏滨海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邬幻枫心底涌出不安的预感,但现在疼痛加剧,神智涣散,连拒绝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柏滨海看着她苍白的唇因痛苦而颤抖,惯常清冽的眼眸半眯半闭,泪水迷蒙,只觉一股灼热之感从下腹缓缓升起。
柏滨海喉结几度滚动,搂住邬幻枫的手指收紧。然后,猛地灌了一口药,对着她娇柔的唇瓣送了上去。
“唔……”
邬幻枫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身处枪林弹雨都没这么难受过。
柏滨海与她唇舌纠缠,苦涩的药液弥漫整个口腔。
伴随着震惊和苦涩,抑制剂缓缓入腹,疼痛也稍稍缓解。
邬幻枫回神的第一件事,就给柏滨海肚子上来了一拳,挣脱他的怀抱。
她说不出话,只艰难地抽着气,胡乱抹了两把擦干唇边的液体,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柏滨海。
柏滨海的呼吸也有些散乱,但相比邬幻枫的激动,他只是淡声道:“我问过夏医生,抑制剂需要一半口服一半外敷,我来帮你。”
邬幻枫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低吼出:“滚!”
像只炸毛的小兽。
她觉得太讽刺了,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拒绝不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个任务也是越做越无趣。
“你今天……受了很多伤。”柏滨海艰难地说。
会长好的,邬幻枫想说,作为夜夜内脏腐蚀衰败的补偿,肌肉与骨骼的生长速度得到大幅提升。
也许明天早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枪伤、烧灼伤就都不见了。
可是心中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我会一直陪着你。”柏滨海眼神坚定,手掌覆上她的眼睛。
——
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站在邬幻枫的房门外。
是邬红叶。
她穿着轻如云朵的白色睡袍,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双手不停地绞着睡袍裙摆。
眼泪无声地涌出来,落在手背上,一片冰冷。
回到家后,她就一直在等柏滨海,可是他没有来看望她。
她悄悄打开门,看见那个自己牵肠挂肚的男人在走廊里犹豫了很久,最后敲响邬幻枫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