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裴蘅眼中不禁涌上了寒意。
因着这件事,接下来往勇国公府去的路上,裴蘅只觉得心情多少有些沉闷。
而此时的勇国公府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
“哎呀,这往年柳氏的请帖可没人敢接的,谁又敢明目张胆的得罪长宁长公主殿下呢?可今日,柳氏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若换做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是啊,这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呢?长公主殿下是皇家公主又如何?如今不还成了废人一个,还被软、禁在安国公府?”
“所以说,这都是命。如今看来,这笑到最后的那才是赢家。”
“姐妹们,你们说今日长乐郡主会不会回府啊?她若不回府,岂不坐实了她对继母心存怨恨,不乐见柳氏生的这小世子爷。”
“不过,若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真是骑虎难下。”
裴蘅虽早已经料到自己会成为那个靶子,可真正听到时,还是不觉有几分讽刺。
同一时间,老太太院里,早有婆子前去回禀,“老夫人,郡主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垂花门了”。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柳氏听着这话,脸色突然有些紧张。
屋里前来贺喜的贵妇人们瞧着她这样子,怎么能不知道,柳氏这怕还是有些怵长乐郡主呢。
有好事者便忍不住开口宽慰柳氏道:“侯夫人,这郡主毕竟自幼养在太后娘娘宫里,前些年有些任性也是有的。而今,你膝下有了小世子爷,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76章 . 败露 “姑母,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
说话间, 裴蘅已经走了进来。
裴蘅毕竟得薛太后宠爱,这些年里,柳氏见着裴蘅时, 哪一次不是奉承讨好之意。
可今日,她却没了往日的恭敬, 眼中竟然多了些得意。
在她看来,长公主如今全然毁了, 太后娘娘也未必能护得了裴蘅一辈子,而她,不过一招假孕, 就能重新回府不说, 还能再次在府中立足, 此时的她, 对裴蘅来说, 自然没有往日的小心翼翼了。
裴蘅怎看不到柳氏眼中的得意,只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给裴家老夫人请安之后, 便对着柳氏, 意有所指道:“蘅儿常听人说,这生育过的女人,都会伤了元气, 身子更是会变得丰腴。可今日瞧着太太,竟和往日也未有太大的差别, 还真是稀奇呢。”
裴蘅这似真似假的话让柳氏瞬间便了脸色。
一旁,裴仪却没想到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裴蘅竟也敢这样找娘亲的麻烦。
所以,没等柳氏发作, 她便气呼呼对着裴蘅道:“二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疑心娘亲所生的孩子有假不成?你这样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往日里,娘亲是怎样对你的,盖因着太后娘娘宠溺,你多次对娘亲不敬,娘亲也都忍了。可今日,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对于裴仪的跳脚,裴蘅却是噗嗤笑了出来,看着裴仪道:“三妹妹,你怎还急了?我又有说什么吗?我只是觉得太太生了孩子姿色还如往常一般,这是夸奖呢,怎的妹妹竟然这样慌了脚。还是说,方才我那随口一说,还真的摸出了些什么端倪?”
裴仪和柳氏本就做了亏心事,这会儿见裴蘅如此咄咄逼人,内心深处其实多少还是发憷的。
何况,那谭嬷嬷至今都未有音讯,两人如何能不怕,这背后藏着什么。
大喜的日子,闹成这般,裴家老夫人直接就冷了脸,对着裴蘅道:“蘅丫头,你别怪你三妹咄咄逼人,实在是今个儿这样大喜的日子,你若回来只是为了寻柳氏的麻烦,你这未免也太失了孝心。你父亲这些年膝下无子,这原本是再大不过的喜事,你怎能这样意有所指呢?”
裴家老夫人当然要护着柳氏了,这柳氏不仅仅是她的内侄女,如今,膝下有了小世子,这裴家日后可就靠着这小世子了。
裴家老夫人也指望着这孩子能让她扬眉吐气。
所以她真的看不懂裴蘅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真的被皇太后宠坏了,还是说她真的魔怔了。
裴蘅却是丝毫不惧怕,她重生一世,已经掌握了先机,今日既然会来,那原本就没有准备这样轻易放过柳氏。
在她看来,往日里柳氏再多的小心思都没有什么,可她竟敢假孕冒充爹爹的孩子,这真是其心可诛。
所以,也不再犹豫,直接笑着就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也不仅仅是靠着太太和三姑娘一张嘴。我看,不如让谭嬷嬷进来,看看太太还有什么话可说。”
听着这话,柳氏直接就白了脸。
谭嬷嬷。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谭嬷嬷的。
她再一联想到谭嬷嬷最近音信全无,这会儿终于是回过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郡主搞的鬼。
可怎么会呢?
她觉得这事儿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毕竟这一切的算计,都只有她和女儿知道,郡主怎么可能闻着了风声。
还是说那谭嬷嬷效忠她是假,实际上为了一己之私转而讨好起了郡主,以此获得重赏,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柳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众人瞧着眼前这情景,哪里不睁大了眼睛。
这,若郡主没有掌握证据,怎还找了人来和柳氏母女对峙了。
一时间,大家看着柳氏的目光都变了。
这若柳氏真的在孩子的事情上动手脚,当真是其心可诛啊,勇毅侯休了她都是轻的。
裴家老夫人也是满目的愠怒,她偏袒柳氏是真,护着内侄女是真,可若柳氏敢在这件事情上糊弄自己,她也是必定绕不得她的。
很快,谭嬷嬷就进来了。
自那日被人掳、走之后,谭嬷嬷先还以为是柳氏要杀、人灭、口,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是长乐郡主。
而郡主也给了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那便是当众指认柳氏假孕。
毕竟,当初在庄子上,她配合柳氏作假,也是全然被柳氏逼迫,若她肯指认柳氏,她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得了赏赐。
谭嬷嬷不过是侍奉了柳氏个把月,当然不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何况,她也没有选择,若她不选则和郡主合作,只怕她早就被送到官府了,她哪里还有后路。
柳氏见谭嬷嬷进来,却贼喊捉贼道:“郡主,您这是做什么?这妇人是谁?我从未见过她的。”
到这个时候,柳氏还想抵赖,裴蘅真的是觉得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难道她竭力的撇清自己,就真的能够掩盖一切吗?
这么想着,裴蘅似笑非笑道:“我倒不知太太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这不是谭嬷嬷吗?在庄子上时,可是谭嬷嬷一直侍奉您,更替您从外头买了孩子的。”
听着这话,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可柳氏却还想抵赖,直接就落了泪,指着裴蘅道:“郡主,我知道这些年您不喜欢我,可您再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派人冤枉我啊。我更知道,郡主得太后娘娘偏宠,无人敢不如郡主的意,可您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柳氏没了法子,只能把一切都归咎到这一切都是裴蘅买、通了谭嬷嬷演戏,故意拆她的台。
裴蘅却几乎被气笑了。
什么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她算是知道了。
直接就指着柳氏的肚子,道:“太太,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罢,直接就看向跪在地上的谭嬷嬷。
谭嬷嬷怎能不知道郡主的意思,直接哭着就道:“太太,都这个时候了,您怎还这样嘴硬呢。这一切,不都是您让奴婢做的吗?”
“而且,奴婢若是没猜错,您如今衣服里肯定还藏着东西吧,否则,又如何能以假乱真,让人以为您是生过孩子的。”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一切柳氏都可以抵赖,都可以说是有人冤枉她,那么谭嬷嬷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由看向了裴家老夫人。
这到底有没有作假,只需要往内室去看看,一切不都清楚了吗?
柳氏也未料到事情会这样,哭着跪在地上,对着裴家老夫人道:“姑母,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糊涂事啊。您若不信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若换做往日,裴家老夫人也必然是护着她的。
可眼下这情景,裴家老夫人却是直直看着她,道:“这孩子的事情,容不得半分虚假。你别怕,若蘅丫头冤枉了你,我这当祖母的,一定会责罚她,便是冒着太后震怒的危险,我也必定会替你做主。”
裴家老夫人话音刚落,身边侍奉的金嬷嬷直接上前了柳氏起来往内室去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众人亲眼瞧着金嬷嬷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裴家老夫人无需多问,怎能不知道结果,气急攻心就道:“这孽障,她怎敢……”
可没等说完,裴家老夫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很快,柳氏假孕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勇毅侯闻着消息,更是震怒,直接就写了休书。
消息传到宫里时,薛太后刚小睡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薛太后直接就惊呆了。
一旁,孟玥见外祖母这样子,怎能不知道,外祖母这是在担心裴蘅捅破这一切之后,会连累了她的名声,说她做事太绝。
可心里再怎么嫉妒裴蘅,孟玥这些日子也学乖了,既然外祖母想看着她和裴蘅姐妹情深,那么她便装出和裴蘅姐妹情深的样子。
所以,她斟酌了下,便对着薛太后道:“外祖母,蘅姐姐今日回府,却传出这样的丑事来。这外人不免因此再议论蘅姐姐,这可怎的好。”
听孟玥肯担心裴蘅,薛太后当然是欣慰的。
可没等薛太后夸孟玥几句,却见有宫女神色匆匆的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孟家老夫人去了。”
“府中众人都直指是长公主在孟家老夫人的吃食中下毒。”
没等薛太后细问,宫女又战战兢兢道:“殿下面对这样的质问,竟没有任何的辩解,像是默认了自己给孟家老夫人下、毒。”
孟玥闻着这消息,直接就吓傻了。
她知道母亲素来任性,可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不由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和她开玩笑,凭什么,凭什么母亲永远都这样只顾及自己一人呢。
自己一心想嫁给二表哥,想着哪怕成为二表哥的侧妃,那样自己也不算是全然没有出路。
可现在,祖母死在了母亲手中,姑母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嫁给二表哥。
只怕会迁怒到自己,越发的厌恶自己。
第77章 . 废太子 儿臣劝您,为了江山社稷,还是……
想到自己算计这么多, 好不容易能嫁给二表哥了,如今,竟然因着母亲的缘故, 之前努力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孟玥哭着便跪在薛太后面前, 哭求道:“外祖母,不可能是母亲害死祖母的,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何况母亲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母亲如今落了残疾,许早就失去了活着的意愿, 如此, 孟家有些对母亲怀恨在心的人故意把这罪名扣在母亲头上, 这也未尝没有可能的。”
孟玥说什么都不能让母亲认了这罪责, 所以, 这会儿也只能竭力的劝说外祖母了。
在她看来,只要外祖母肯护着母亲,那么孟家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揪着此事不放。
可没等孟玥再哭求, 却见有宫女急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 孟贵妃跪在东暖阁外头,说是让皇上彻查孟老夫人离世一案。”
“而且, 孟贵妃前脚往东暖阁去,后脚便有几名御史上折子弹劾长公主殿下,说是要严惩长公主殿下呢。”
薛太后听着这些话,神色愈发凝重了。
她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 她若真的不想担了这罪责,就绝对不会这样默认的态度。可她既然是这般态度,那几乎可以断定,是她背后下的手。
想到自己竟然教养出了这样的女儿,都坐四望五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过脑子,薛太后第一次怀疑自己教导有失。
见薛太后呆愣在那里,孟玥心中更慌乱了,她不由怀疑,皇祖母这次对母亲寒了心,所以不想再替母亲遮掩了。
可这怎么行呢?
孟玥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委屈至极又道:“外祖母,您不能不管母亲啊,便是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可这到底事关皇家声誉,外祖母宁肯让母亲往庵堂里了此余生,也断不能让母亲坐实了罪名啊。”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孟玥下意识回眸看去,却见裴蘅疾步走了进来。
看着裴蘅出现的那一瞬间,薛太后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哽咽的招手对着外孙女道:“蘅儿,来,来外祖母身边来。”
见外祖母对裴蘅流露出的慈爱,孟玥心中一阵恨极。
可她也知道,如今这节骨眼儿上,不是她掐尖好强的时候,所以,等裴蘅才走近,孟玥哭着便上前拽了裴蘅的衣角,满目的慌乱道:“蘅姐姐,贵妃娘娘如今要一个真相,蘅姐姐一定得帮帮母亲呢。毕竟蘅姐姐和玥儿同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这个时候,若我们不帮着母亲,母亲该有多孤助无援啊。”
在孟玥看来,方才她那样哭求外祖母,外祖母却丝毫没有表态。所以,她自然就打起了裴蘅的主意,毕竟,她是知道的,裴蘅是外祖母心尖尖上的人,外祖母可以不管自己的前程,可如何能让裴蘅有了一个身负罪责的母亲呢?
这样,对裴蘅未来的婚嫁,可以说是极大的阻碍。
裴蘅方才来的路上已经预料到了孟玥怕是会哭哭啼啼的,竭力的把母亲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可这一切是源于她的孝心吗?
裴蘅心中顿觉讽刺极了。
这一切,不过是因着孟玥的私利,她担心因着此事自己不能再嫁给周淳罢了。
想到这些,裴蘅伸手便甩开了孟玥,讽刺的开口道:“玥妹妹,我敢问你一句,你如此哭泣到底是真心为了母亲,还是害怕自己不能嫁给二殿下呢?”
裴蘅这话一出口,薛太后凌厉的视线便看向孟玥。
孟玥也未想到,裴蘅这么一句话,竟然让自己遭了外祖母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