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既然知道今日自己不能不露面,那便不会委屈自己。
这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若被裴蘅看到了,她就不信她不会羡慕嫉妒恨。
毕竟,这些年,因着母亲的不喜,裴蘅总是穿的很素净,而自己,母亲却交代尚衣局给自己做这样华丽的衣服,她便是要故意这样,让裴蘅颜面无存,让众人都看着,她和裴蘅同是母亲的女儿,待遇却这样的不同。
想到一会儿裴蘅看着自己这身衣裙时,委屈又羡慕的样子,孟玥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伤痕也不再那么碍眼了。
第11章 . 反击 “我怕没那样的福气!你这孽障但……
“你们说长乐郡主今日会不会来啊?”
“是啊,孟玥被太后娘娘责罚,长公主殿下如何能不迁怒到郡主身上。要是我,定要借着身子微恙,躲远些的。”
“就是,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长宁长公主对郡主的苛责,如今又生了这事儿,怕是今日这生辰宴,郡主可有的委屈受了。”
安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姑娘们都是跟着家人来参加长公主这生辰宴的。
对于她们这些贵女来说,这可是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毕竟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京城世家大族怕是除了勇毅侯府,别的府邸,都会来人的。
而她们若能借此得了那些侯夫人国公夫人的喜欢,婚事便再不无需发愁了。
可因着孟玥被责罚,大家心里便不由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情。
而且,都这个点儿了,都不见孟玥露面,怕是脸上的伤痕都没法见人了吧。
“哎呀,看你们说的,长乐郡主怎么可能不来呢。这即便是心里害怕的要死,可不还有孝道压着吗?。”
说话的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彭家姑娘彭月婉,这位姑娘往日里很会吹嘘拍马,近些年很得孟玥的喜欢。而她之所以敢这样说,不过也是仗着自己和孟玥亲近罢了。
可偏偏,这话却是落在了刚刚进了后院的裴蘅耳中。
见裴蘅突然出现,彭月婉脸色也不由有些讪讪的,可这样的难堪不过一秒,她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裴蘅。
这还是她认识的长乐郡主吗?这一身蜀锦折枝金丝裙,头戴蓝宝石珠花,哪里还是往日一身素净的样子。
其他贵女们也愣住了。
裴蘅瞧着大家吓呆的样子,心中不由冷哼一声,缓步逼近彭月婉道:“往年母亲生辰宴,彭姑娘哪次不是跟在玥妹妹屁、股后头,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彭姑娘竟然只身一人在这里?”
裴蘅这话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要说彭月婉算什么东西,仗着巴结了孟玥,得了孟玥的另眼相看,平日里可没少趾高气扬的。可实际上,她算什么东西,想着和孟玥当闺阁密友,她配吗?
而这些话,往日里贵女们都只敢在心里犯嘀咕,却不想,今日却被长乐郡主给了说出来了。
众人看着彭月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都偷偷笑了出来。
彭月婉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裴蘅恍若看不见一般,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众人看着裴蘅倨傲的背影,到底是忍不住悄悄道:“你们没发觉郡主不一样了吗?”
“是啊,单说今日这身衣服,往日里,郡主可绝不会穿的。”
“不过郡主这样穿可真好看,孟玥若是看到,你们说会不会气死啊。”
裴蘅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贵女们会如何议论自己,可她丝毫都不在乎。
倒是身侧的秦潋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有些担心道:“郡主,那彭月婉便是那样的性子,您又何必和她过不去。这若是传到长公主殿下耳中,怕是要动怒的。”
裴蘅听着秦潋这番话,再一次的可怜上一世的自己,若非自己太过软弱,一次又一次的被母亲欺负,秦潋又何须为了这点儿小事担心自己。
好在,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软弱可欺的她了,她便要看看,她和母亲,到底谁输输赢。
后院发生这样的小插曲,如秦潋所担心的一般,没等裴蘅她们往长宁长公主屋里去,便早有嬷嬷回禀给了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瞬间冷了脸,甚至不顾在场的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们,手中的杯子直接就震在了桌子上。
孟玥进来时,便见母亲阴沉着脸,她方才在路上也已经听说裴蘅故意给彭月婉难堪的事情了,可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这事儿好极了,她定要让在母亲面前添油加醋,裴蘅她今日休想好过。
这么想着,她乖巧的走进屋,恭敬的给母亲磕头道:“女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玥一身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脸上厚厚的胭脂,才让伤口没那么明显。
长宁长公主看的如何能不心疼她,怜惜的便招手让她上前,“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起来。”
众人见长宁长公主这般,忍不住面面相觑。
要说这长公主如今也是即将四十的人了,可说话却还这么不过脑子。
太后娘娘因何责罚这孟玥,大家都心知肚明。可长宁长公主却在众目睽睽下,说孟玥受了委屈,这亏得是长宁长公主是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否则,事情可就闹腾大了。
还有这孟玥,往日里瞧着也是个乖巧懂事的,没想到,却一脚踢死了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这样蛇蝎心肠的姑娘,哪家敢要啊。
因着这原因,大家都不由有些替长乐郡主点了一根蜡。
就长乐郡主那柔弱的样子,一会儿不知怎么被长公主苛责吧。
裴蘅并不知道大家因着孟玥受罚,竟然对自己生了些怜惜。
不过等她进来给母亲请安时,她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众人把她当做了小可怜。
当然,除了怜惜之外,大家之后更多的便是震惊。
往日里大家往安国公府给长公主殿下贺寿,郡主何曾这样装扮过,郡主这一身蜀锦折枝金丝裙,若她们没记错,该是新年时皇上亲自赏赐的。
“蘅儿给母亲贺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长宁长公主也未料到她今日会如此装扮,猛地一拍桌子,气呼呼便道:“我怕没那样的福气!你这孽障但凡是有些孝心,如何敢在今日,那般给彭家姑娘难堪?!”
裴蘅早就知道母亲不敢众目睽睽下说她这身装扮有什么不对,毕竟这裙子,可是皇舅舅赏赐的。她便是再蠢,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失言。
所以,也唯有抓着她方才为难彭月婉的事情了。
裴蘅心中不屑,可面上却装作委屈道:“蘅儿知道自己不得母亲喜欢,可母亲连问都不问女儿一句,女儿何以那样对彭家姑娘,就这样训斥女儿,女儿今日豁出去也要问一句,天下竟然有这样心狠的母亲吗?”
长宁长公主是怎么都没料到她会顶嘴,瞬间被问得脸色铁青。
众人看她委屈的样子,暗中都摇了摇头。
是啊,都说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就长公主殿下这样的母亲,却是世间少有。
见众人面面相觑,长宁长公主也不得不找个台阶下,强忍着怒气,冷冷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蘅缓缓开口道“女儿方才一入后院,便听到贵女们在议论玥妹妹受罚之事,原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姑娘间的闲聊罢了。唯这彭家姑娘,说什么玥妹妹因我受罚,母亲定会因此迁怒于我,还说我今日入府给母亲贺寿,不过是有孝道压着,言外之意便是女儿对母亲心存怨怼。母亲说说,女儿听了这话,如何能当做听不到?若女儿装聋作哑,那才是对母亲真正的不孝。”
长宁长公主都要被气死了,她往日里当真是小看了这孽障,只以为她唯唯诺诺,却不料,一夜间竟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颠倒黑白。
可她这样的解释,加上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长宁长公主若是继续闹腾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只怕要弄的满京皆知了。
就在长宁长公主耿耿于怀间,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小王爷还有几位皇子和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长宁长公主听了,只能强忍着怒火,狠狠瞪了裴蘅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很快,太子周玺,二皇子周淳,璟王周陵相继走了进来。
而小舅舅身后,不是别人,正是谢钰。
见几人进来,长宁长公主笑着看着周淳道:“你往西苑也有些日子了,今日瞧着,倒是愈发俊俏了。”
周淳是孟贵妃的独子,长宁长公主对他另眼相看,这本没有什么。可今日这么多人在,她却直接当做看不到太子周玺,这就有些不妥了。
太子殿下再是愚钝,可如今皇上未废太子,依旧是东宫储君,长宁长公主这般,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怕是心中会有些计较的。
在众人心思各异时,裴蘅的心情却不由有些紧张。方才自己那般咄咄逼人,怕是小舅舅和谢钰他们都在门外听到了。
想到自己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落在谢钰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心虚。
想到这些,她偷偷看向谢钰,却不料,直接便和他的目光撞上了。
裴蘅愣了愣,正要避开,谁知,谢钰却嘴角微微勾起,隔着这么远,她竟然看到谢钰偷偷对着她伸出了大拇指。
裴蘅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先是好笑,可之后,却不由眼睛微微泛红。
上一世,他应该也很生气自己那样在母亲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吧。
第12章 . 气死人 “我竟不知,妹妹得母亲娇宠,……
长宁长公主并未发觉裴蘅和谢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虽因着裴蘅方才的顶撞心里还有些窝火,可在看到二皇子之后,她的注意力哪里还会在裴蘅这孽障身上。
尤其想到二皇子如此出类拔萃,迟早是要取代太子的,而等到二皇子登基,她是二皇子的姑母也是舅母,届时她定要怂恿着新帝,让勇毅侯府满门覆灭。
长宁长公主越想越得意,却在这时,有小丫鬟缓步又走了进来,低声回禀着:“殿下,大少爷,大姑娘,还有二少爷过来给您祝寿了。”
长公主的生辰宴,按说府邸晚辈们过来给磕头原也是惯例。可大家听着这话,都不由有些看戏的意思。
这真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长公主当年逼的纪姨娘避居妾位,可这纪姨娘也是个有福的,过门之后,先于长公主给安国公诞下了一子一女。
而这庶长子孟青州,前些年虽得孟家老夫人宠爱,可到底是庶出,大家也没放在眼中。可谁能想到,这么些年过去,长公主这肚子,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呢?
而且,近来坊间早有传言,说是孟家老夫人早已经是打了主意想把孟青州记在长公主名下,当做嫡子来养着。
长公主殿下当然没有松口,可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长公主殿下一日没能给安国公生下哥儿,这事儿孟家老夫人迟早是要以孝道逼着长公主答应的。
当然了,除非长公主舍得给身边的丫鬟开脸,安排她们去侍奉安国公,若能得个哥儿,也未必不能让孟家老夫人歇了心思。
可长公主那善妒的性子,会这样做吗?即便她会,众人怕也免不了看她的笑话。
毕竟这京城无人不知,自打长公主嫁给安国公,除了不得不进门的纪姨娘,安国公身边可再没有任何人侍奉的。
便是纪姨娘,再给安国公生下一子一女之后,这些年,安国公也嫌少往她屋里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用想也知道是长公主从中作梗了。
对于纪姨娘生下的一子一女,往日里,长公主倒也可以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她还能真的撵人不成?她厌恶纪姨娘,可以逼着纪姨娘年年这一日以身子抱恙为由不露面,可孟青州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哥儿,她不能,也不敢。
“儿子祝母亲福寿康宁。”
只见孟青州一身深紫色云纹直缀,皎如玉树,温文尔雅,缓缓跪在了地上。
长宁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庶长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我若没记错,今年你也该十五了吧,要我说,这婚配也该相看起来了。”
长宁长公主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无非便是故意打孟青州的脸,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嫡母,婚事全由自己拿捏。
孟青州听着,神色果然微微一变,恭敬道:“母亲没记错。”
一旁的大姑娘孟沅脸色也不由变的苍白,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裴蘅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记忆又不由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孟家老夫人何以想逼着母亲把孟青州记在名下,最主要的该也是为了孟青州的婚事。
毕竟有母亲在,外人为了不得罪母亲,谁敢把自家的姑娘嫁给孟青州。
可若是孟青州记在母亲名下,就不一样了。即便母亲心中不甘,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让孟青州的婚事太过难看的。
可惜,孟家老夫人还是想错了,母亲把纪姨娘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低这个头。
尤其在母亲把身边的丫鬟鸳鸯安排去侍奉安国公,不过一年,便给安国公诞下一个哥儿之后,孟家老夫人便只能歇了心思。
后来,孟家老夫人曾想着撮合娘家侄孙女和孟青州,可惜,还未等到商酌好,孟家老夫人便一病不起。
很快,便传出孟家老夫人中风的消息,到了年底,孟家老夫人便去了。
大丧过后,孟青州便替老夫人守孝三年,只这还没等到除服,新帝便登基了。
而在新帝登基不过半年,便听说孟青州染了风寒,去世了。
孟贵妃虽觉得蹊跷,可也不会真的为了区区一个庶出的侄子,和母亲撕破脸。
回想着这些,裴蘅心中便一阵冷意,她并非只是同情孟青州,同样,也是在替自己委屈。
长宁长公主见孟青州和孟沅吓破胆的样子,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对着在场的晚辈们,懒懒开口道:“好了,我也不拘着你们了,都下去吧。”
众人听着,纷纷行礼,缓步退了出去。
裴蘅离开前,却故意笑着看了一眼孟玥。
孟玥看着她眼中的得意,先是一怔,下一秒,气的差点儿跺脚。
可她到底不敢真的在诸位夫人面前,和裴蘅闹腾起来,所以,她也只能气呼呼的往水榭去了。
裴蘅看着孟玥气呼呼的追上来,心中暗骂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