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只觉得耳边风乎声很大,看不清左右景色。
青霜的轻功比上次更精进了。
不知提了多远,青霜才把叶欢放下来。由于太急,青霜那身青色劲装上,被叶欢身上沾边到的粪便蹭了不少。
叶欢拿出帕子想要给她擦拭。
青霜拒绝,看了一眼后直接把那块布撕掉扔在地上。“不要了,这件衣服回去也得换了。”
瞥了一眼叶欢身上的那件,利落地撕了个快速。叶欢都没法拒绝,眨眼功夫下,沾了粪便的外衫就被青霜剥掉撕碎扔到了一旁。
要不是没人路过,别人还以为青霜非礼她呢。
这个姑娘,做事真的雷厉风行,会造成许多误会的。
青霜冷暼了叶欢手里那个还沾着粪便的瓷瓶,两只细才纤长的手都沾了*些许,不由得眉头一皱。“扔掉。”
叶欢不扔。“我还想拿回去研究一下,这是什么虎狼之药呢?”
青霜:“……”
瞬间叶欢手里的药就没了个影,只听得前方那个水池溅了几声水花,然后渐渐恢复平静。
叶欢无奈,她就只是想看看江氏到底是准备了什么药给叶泠征服太子,至于这么防着她乱来吗?
她可是很矜持的女子!绝对不会使用什么下作手段去得到一个男人。
青霜看透了叶欢那一脸假矜持,反而更觉得叶欢学得很歪,拎着叶欢的后领就走,打算提回去让自家郡主多读点书。
这样,自然而然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就被她的脑子挤出去了。
青霜想着,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很聪明。
叶欢被青霜生无可恋地提回了王宫,觉得青霜管着她,就像老父亲操心儿子那样,时不时担心她这个孩子会突然不听话。
坐在木桶中,叶欢洗刷着今日冷院沾染上的晦气。
努力回想着江氏今天说的那些疯疯癫癫的话。
似乎从江氏口中,叶泠一直很不待见江氏,嫌弃她的出身,更是嫌弃她不能为她争得嫡女以及更尊贵的名号。
可能是她这个悬有郡主名号的自己压在叶泠头上,虽然受尽宠爱,但始终是身份不如她的。而且八岁之前,叶泠一直是庶女,直到之后才被扶正。
她多年没弄明白叶泠和江氏讨厌以及苛待她的原因,竟然仅仅只是她的嫡女以及郡主名号压在叶泠的头上,让叶泠不舒服。
上辈子弄死她,这辈子还想弄死她。
叶欢发出一声低笑。
叶泠对亲情看得薄而不惜,想要权利和尊贵的身份,而她想要的只是亲情。
真是讽刺的人生啊。
叶欢把胳膊上沾到的花瓣拣了下去,抓起半葫芦的柄,朝后背淋了一瓢热水。
释放掉今日的晦气以及烦闷。
屋外脚步声渐进,传来侍女询问的声音。“郡主,还需要添水吗?”
“不用,去把换洗的衣裳抱走吧。”
“是,郡主。”
叶欢靠在桶沿上,整个人埋过锁骨的位置,闭眼感受着水气释放毛孔的自然。
大慨洗了快一个时辰后,木桶里的水彻底快没有温度了,这才拖着不情不愿的身子,拿起衣服穿戴起来。
由于夜里老是失眠,她让侍女把她的安神香拿来。
安神香的味道很清香很好闻,闻着闻着,躺在床榻上的叶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屋顶上,就着月光清冷之下,一袭扎眼的红衣随着猎猎狂风而不停翻滚。
月下,他妖冶的眉目绽开一抹阴厉如恶鬼的笑容,修长十指抚过怀中没了气的花猫身上僵硬的皮毛。猫儿的瞳孔极其涣散以及惊恐,不知生前受过怎样的惶恐。
他暼了一眼掀开的琉璃瓦下,正在酣睡的秀美女子,在睡梦中动了动薄如蝉翼的眉睫,似有笑意。
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不乖啊。”他低低地说了句,像是对自己说,轻得随*狂风化入了暗夜中。
这时,他旁边来了个男子,低声问他是否行动。
红衣少年只是轻柔地抚了抚猫儿的皮毛,眼皮未抬。“现在不是时候,你只需盯着她即可。如果子忧那边插手,你只需要把水搅混就行。”
那人垂眉,应是。他抬头之时,眼里狼光依旧,甚至觉得主子不够心狠手辣,杀了不就直接了事了,非得这么麻烦。
似看透他的眼神,红衣少年笑得格外寒渗,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诡异。那人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一眼。
“你以为那么好杀?子忧是什么人?凤仪那个蠢货,曾经派过十二个顶尖高手伪装成细作送到子忧身边,七天之内,这十二名高手的人头就在凤仪的床榻上整整齐齐地排了一列。”
“属下,只是觉得这样进度太慢了……”那人企图劝道。
“慢?”红衣少年揉了揉猫儿的脑袋,漫不经意地道。“你若是想死的更快不如就去驿站杀了子忧,死之前恳请他把你脑袋丢远一点。本尊不想一觉醒来,怀里搂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弄脏本尊的衣服。”
“这——”有这样的主子吗?
那人目瞪口呆,天下就没这样的主子!好歹太子死了心腹还会好好安葬,安抚其家人,自家主子直接是“死远一点,莫挨老子!”的态度,连假哭都不会。
瞬间嘴角抽搐了几下,更是不会乱去送死了,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听到有人巡逻的声音了,红衣少年把琉璃瓦安了回去,迅速撤了。
下首巡逻的几个侍卫,看了一眼安静如斯的房顶,似乎连个异动都没发生过。
倒是有只像是死物的东西在房顶上非常碍眼。
一看,原来是只死得僵硬的猫儿,冰冷冷的,不知道死了多久,脖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野物咬断了。
叶欢一大早起来,还未洗漱,听到外面有人讨论着什么,一听,是宫中用来观赏的大老虎不知怎么挣断铁笼,一夜之间咬死了无数的猫。
妆台前,叶欢拿着眉笔描眉,漫不经意地道。“反正我们这里没养猫,大老虎跑不过来。”
而且门窗关得很严,换岗的侍卫特别多。别说大老虎,就连天王老子进来都得通报才能进。
“可是,郡主,其中一只死在我们这里。”
“而且是被咬断脖子的那种,死得很惨。”
“?”
叶欢手顿,放下眉笔。
观看侍女们的脸色,并无作假,问起事情原委来,才知道有猫死在了她睡觉的这间殿宇的房顶上。
她朝着侍女们指的方向来看,而且还是正对着她那张床的,瞬间后背发寒,不由战栗。
可是老虎不会上屋顶啊!
联想到可能有偷窥狂故意把死猫扔到了房顶,瞬间叶欢叫来了青霜,告诉她这件事。
竟然有人偷偷越过大内侍卫以及躲避掉她的视线,做这种大胆妄为又匪夷所思的事情,青霜是又怒又气。
于是当天夜里,青霜缩进了*叶欢被子,装睡想看看是谁这么变态。
但是一连蹲了两夜,再也没有人夜里过来放死猫。挨不住的青霜不得已去补了觉,换了其他人来随身保护叶欢。
距离出嫁还有最后一天。
叶欢坐在凉亭内吃着糕点,面前的石桌上放的是她的笛子,指腹抚过冰凉的笛身。
一盘糕点见底。
“锦儿,再去取一盘来。”
“是,小姐。”锦儿把空盘子收走。
叶欢托着下巴,想起死猫那件事来,一连两日都没有来,莫非是自己想岔了。
“可能是那猫被咬了两口奋力跳上房顶也有可能啊。”
“或者那猫是别人捉弄我的。”
“看来郡主总算是明白,那是本尊捉弄你的。”
一声突来的阴恻恻的低笑,吓得叶欢从石凳上翻了下去。揉了揉摔成八瓣的屁股,叶欢狼狈起身,瞬间僵硬在原地。
那位当时在她面前煮各种美食残忍虐待她胃的大坏蛋,如今正好瑕以整地坐在她对面。
一身艳到极致的大红衣衫,就连唇瓣也是红得如蔻丹似的,毫不害臊地如常坐着,吃着一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瓜子,还问她吃不吃。
叶欢不想等锦儿送来的糕点了,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却是四周静如风止一般,连喊了三四声连个虫子的应答声都不见。
她指着把自己当成主人悠闲嗑瓜子的红衣少年,“你你你……干嘛在我屋顶上放死猫,还把宫里的大老虎放出来乱咬。”
大老虎是真的被人放出来过,咬伤了好几个人,以及酷爱咬猫,把大堆的猫咬死。宫里养的猫基本被它弄死了一半。
红衣少年鄙了瑟瑟发抖的叶欢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做事情,需要有答案吗?我乐意!”
是哦,和一个病态的人没法沟通。
叶欢虽未感觉到红衣少年身上有无杀意,但是就他把她宫里的高手用手段放倒来看,青山寺那件事很可能是他干的!
“你前几天派人在青山寺掳我不成,这次又是想做什么?”
“青山寺?”红衣少年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以为是听岔了,看她的神情不作假,不勉心中疑惑。
“本尊除了在青山寺捡到捉弄过你那次,还有哪次掳过你?不要随便乱扣帽子。本尊若想杀你或者掳你,前几天在屋顶上干嘛只放一只死猫?不把你直接带走?”
叶欢被红衣少年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是,他要想弄死她,估计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以她感觉以来,这人武功绝不在凤离之下,毕竟能一次性放倒整个宫的高手,绝非常人能办得到。
她眉下神情敛了敛,保持冷静地继续问。“那你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
红衣少年继续嗑瓜子,不理会叶欢。
叶欢:“……”
好吧,当她没问。
然而她放弃问的念头后,红衣少年讽刺地来了句。“来看看,你的命硬到能安全撑到离国不,撑到了是条汉子,撑不*到提前准备好埋在哪里,自己想想吧。”
然后身影一闪,只留下了一盘没嗑完的瓜子,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幅对联。
“与其嫁给凤离会死,不如考虑嫁给本尊。”
横批:好女择良而栖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变态!
叶欢瞬间把纸撕得粉碎,又不解气地多踩了几遍。
以他古怪又变态的态度来看,想娶她的目的绝对是零,但看不惯嫉妒凤离肯定是真。这到底是凤离哪个兄长?
凤仪?还是凤辞?
可千万别是凤辞,凤辞是个怪物,又狠又毒。
前来送糕点的锦儿,看到叶欢面前多出来的瓜子盘,疑惑地拿起来看,发现盘子的花纹和无忧国有很大出入,花纹极其精致,带着一团金边,而且雪白无一丝杂质。
“郡主,这个盘子好精致啊。”
叶欢随意暼了一眼,盘子果然不是无忧国出产的。原来那个家伙真是个吃货,过来讽刺她,身上还不忘带着零嘴。
凤离身边,好像没有什么正常人,包括他本人经常就是神出鬼没,不让看脸却要四处招风的那种。
“你要是喜欢这个盘子就给你吧。”叶欢把瓜子全部倒了出来,把盘子推过去。
锦儿摆摆手,“奴婢只是好奇而已。”
忽略过锦儿探索的目光,叶欢起身,想起一事来。“叶泠是什么时候到?”
“听禀报的宫人讲,她已经快到了。”
锦儿摸着后脑,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出现的盘子,实在想不透是哪里来的,这种盘子还真没见过。
越过一道横廊,远远看到那身明艳招摇的衣衫,隔着距离叶欢不用看清楚就知道,叶泠来了。
越近,那环佩叮当的声音就越清晰,直到听到那声带着柔弱的“姐姐”,叶欢喂鱼的动作这才停止,将盛有馒头屑的小碗递给旁边垂眼的侍女,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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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郡主出嫁
叶泠上前给叶欢行了福礼,眉眼低垂,表现地十分谦顺有礼。又让下人把准备给叶欢的成亲贺礼呈上来。
春芽捧着一精致雕花长盒低头呈上。
叶欢示意,锦儿便接过收了起来,至于里边是什么东西,她没兴趣看。
为了避免叶泠开口就是大篇深情桥段的姐妹情,叶欢直奔主题,说明唤她入宫的原因。
“家中就你我姐妹两人,没有长兄为我出嫁送行。因此我叫泠儿过来,是希望明日你能送我出城。”
叶泠先是一怔,随后上前拉住叶欢的手道。“姐姐出嫁,我这个做妹妹当然得送。若是妹妹身子不大好,定是要将姐姐送到离国才安心啊。”
不不,我怕半路我俩互相残杀。
叶欢轻微拧眉。
被碰的手是相当的冰凉,像蛇信子沾在手上,叶泠说完她就抽回来了。然后忽地想到什么,让人去把那套准备好的华服以及冠面送过来。
叶泠不明所以。
叶欢背靠栏杆,指着前方让叶泠看。
一套繁杂华丽的宫服由一女官恭敬低头捧着,生怕弄坏*似的,旁边另一女官托着一套精致镶孔雀石的冠面。
捧着明黄圣旨的太监尖声念道。“辰王次女叶泠,性情贤淑,慧婉过人,即日起,册封为平乐县主,入册宗世。”
叶泠听得神思恍惚,念完圣旨后一时竟忘记谢恩,直到春芽叫了三遍她才赶紧反应过来,赶紧叩头谢恩。“民女谢过国主恩赐厚爱。”
“起身吧。”太监念完,昂着头和一众女官退了下去。
捧着圣旨的手直发抖,她看向叶欢,这才明白过来,这圣旨是她一直当敌人的叶欢给她求来的。
虽然只是个县主,但入册宗世是多少庶女都羡慕不来的,即使是继室扶正都不行。她那个没用的母亲,这么多年都做不到这一步。
却偏偏是叶欢。
对那个没用的蠢妇多恨了几分,活该落到那种疯癫的结局。
“姐姐!你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