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朝叶欢扑了过来,叶欢躲闪不及,被叶泠满身脂粉味道扑了个满怀,她忍着不舒适,将激动地没个人样的叶泠从怀里带出来,改为扶。
让侍女把馒头屑拿过来,继续喂鱼。
一撒下去,数条锦鲤涌上来纷纷夺食,场面极度混乱。撒得越多,争的越厉害。
就想人一样,你不经意或者故意抛个好头,就会引来争相夺食的人,为此拼得头破血流。
若是换在平常人家,叶欢不愿意争斗,也不会选择争斗。因为她的性子本来就很厌烦这种斗来斗去的场面,但是她偏偏一身血仇,命运被人牵引着。
心有不甘,只能为自己扭转乾坤。
她其实没那么恨叶泠,因为叶泠除了权利谁都不爱。给她一点好处,她就像这锦鲤一样,扑上来。末了,就走。凉薄得就像她叫生身母亲都不要一样,和叶云安骨子刻出来的像。
就是这种像,才是她无情的根本。
叶泠,我给你的甜头,今后你怕是百倍都偿还不起。
尽管如此,叶欢仍然是面容含笑无甚异样地和叶泠叙着旧,叶泠也一如既往装成柔弱天真的样子在叶欢面前撒着娇。
这出姐妹深情戏唱了足足两个时辰,到最后都编不出更好的词句,这才结束了。
转身的时候,叶欢和叶泠的脸都由满脸笑意变成了阴沉。
晚些时候,司衣制那边送来婚服。
婚服按照叶欢的身形反复改过几次,这次穿在身上比之前更为贴服了,从肩沿到脚踝,都无一丝角度不好。
琉璃镜中,映出一张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杏目含柔,眉细如勾月。还未完全长开的容貌略显得稚嫩,反而更有清秀灵钟的气韵。尤其那抿起来的殷殷红唇,勾起来时,整个脸颊如盛放开了的牡丹花,娇艳垂人明华四射。
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也是国色天香,更添一香。
锦儿扶着叶欢从妆台起身,她睥睨众侍女那一眼,王室宗女与身俱来的气息瞬杀全场。
使得众侍女不由得低头半截,不敢正视。
她*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大红嫁衣如花容颜,不由得绽开笑意来,期待着被同样穿着大红婚服的凤离牵手走过十里长锦的那一刻。
他笑起来的样子,会是温柔,或者他不会笑。
————
十月深秋,虽天气晚凉,临城这日却热闹得过年过节都比不上。
清和郡主出嫁,排面那是非常的大,光添妆都是上百个汉子抬着的,更别提护送的侍卫有多少,远远望去,竟望不到边。
就连当年国主迎娶国后都及不上。
叶泠扎了高马尾,一改素日柔弱,穿了身带红色滚边的银灰色劲装,骑马紧随婚车前后。
到了城楼的时候,一身盛装的叶欢被侍女搀扶着走上城楼,由于头饰太重有些步履阑珊。先行过国礼之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先是拜苍天,后拜国主国后,最后俯首折身,再拜百姓。
说过一众激昂大意的话后,再由宫女扶着下了城楼。
这是和亲宗女都要行的国礼以及三拜,此行去嫁的不是如意郎君,而是两国的江山社稷,大义以及未来。
重新坐回婚车的时候,锦儿将喜帕给叶欢盖上。“起行!”
一声“起行”,清和郡主带着整个无忧国名的期望踏上和亲之路,这一去便是再无复返。
头上压着沉重的头冠,脖子酸得厉害,叶欢整个人都是贴在车壁上的。却听到有人开始议论,说她能不能撑到离国,接着又是好几声嘘叹可惜之类。
想着自家郡主压上一辈子的幸福,只为成全两国政治上的一时和平,锦儿不由得为叶欢不平,嘀咕了几句。“这些百姓真的是不识好歹,自己不去嫁,倒还背后让人寒心。”
叶欢恹恹地靠在车壁上,都懒得动一下,听得锦儿抱怨不平也只是笑了声。“闲言碎语而已,何必多气。我先小憩一下,要是睡得久了,你喊我起来便是。”
锦儿:“……”
撇了撇嘴,将其他抱怨的话咽了回去,掀帘子看向窗外,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于是和外头的青霜说了句,待会儿寻个好的住处,安置下来。
青霜看了一眼送行的叶泠,差不多瘫在马上,眼看是要不行了,让人去扶下来,打算第二天让人送她回去。
叶泠睁了眼皮,挥舞着手。“不用,我想送姐姐出了江城。”
然后自己撑着手下马,马身却一抖,她跌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竟然晕了过去。
青霜挥手让侍女扶下去,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麻烦。明明说好的送到临城外就行了,还非得再送一段路。弱不禁风就不要添麻烦了,非要制造麻烦。
此处置于临城郊外,无客栈,连座破庙都没有。于是青霜让人把准备好的帐篷支起来,让人搭帐篷拾捡柴火,就地扎营,将就一夜,待到了江城再好好休息一下。
头冠太重,叶欢让锦儿暂时摘了下来。锦儿扶着叶欢在绣凳前坐下。
夕边残阳如血,照在叶欢*秀美的脸颊上,折射出别样的光辉。她遮手在眉骨瞧了瞧,一望无际的旷野,恬静得像世外桃源,那一瞬间,觉得心很平静。
锦儿见她看得出神,不免诧异。“小姐喜欢看夕阳?”
叶欢摇头。
她只是有些羡慕这种恬静罢了。
如果自己生在普通人家,也许为生计操劳一辈子。但至少永远和权力算计沾不上边,每□□出夕归,安宁地过一辈子。
那也是极好。
叶欢将手放下来,看了锦儿一眼。“锦儿,去离国的路途会很艰难,或者更多的是比无忧国更复杂。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放你走。”
锦儿何尝不明白这条路后的艰辛,但她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对叶欢拍着胸脯保证。“小姐不怕,锦儿也不怕。锦儿从小侍候小姐,和小姐情同姐妹一起长大,小姐去离国,锦儿也去。不管今后小姐在离国如何,锦儿都陪着小姐。”
说着,她眸光微微一暗,声音变小。“虽然锦儿知道自己没有青霜姐姐那般的武功,不能替小姐扫清挡在面前的坏人。但是锦儿是永远不会离开小姐的,还请……
还请小姐有的时候不要顾忌,锦儿不是个会拖累的人。”
叶欢挑眉。
虽无明指,但可不就是青山寺那次嘛。有过一次受伤的经历,叶欢顾忌,第二次便只与青霜前去了。
她揉了揉锦儿的头发,柔声劝道。“傻丫头,这事也计较。你也不看看你这小身板,那千阶梯你爬得上去嘛?”
锦儿登时噤声。无法反驳。自家小姐爬上去了,但是躺着针灸了一天才好,她去估计命都没有。
只能埋头打着扇子替叶欢扇风,。虽然已至十月深秋,但繁重婚服在身,又赶了许久路,有些热了。
叶欢喝着解暑的茶,呼了一口气。
这时,帐篷搭好了。
青霜让叶欢去试试帐篷舒不舒适,不舒适再重新搭。叶欢本身就是个从小没享过福的人,即使是过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无什么喜欢挑剔的。
帐篷内陈设简洁,东西摆设不多,却显得清雅自然。
床榻也是软硬适中,她很满意。
青霜跟随叶欢日子不多,对她的喜好布置却是分毫不差。叶欢看青霜的眼神,又多了两分赞许。
正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如果她是男子,定将青霜抱回家。
青霜被叶欢盯得有些尴尬,轻咳了声。“既然郡主满意,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叶欢照常点了安神香,沉沉睡去。
夜风不起,月轮如勾。
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偷偷地在大小帐篷四周左看右瞧,避过巡逻的守卫,似在寻找什么目标。
找了好一会儿,他们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纷纷使眼神退出,聚集到一条隐蔽的小路上,躲在一块大石下交头接耳。
看起来像领头的那位男子开口。“要不,我们进帐篷找吧?先用迷香把他们放倒。”
另外一人摇头*。“不行,人太多了,没那么多迷香。”
有人接过话头。“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像个书生样子的就抓走吧,一行随行的文官那么多,哪能一时半会儿找出那个姜医师。”
“今日那个郡主出城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随着那个老头待在一块儿的,如今上哪里去了。”
领头的男子不再废话,直接让大家一起随他抄家伙。“盯死那个萧老头就是,听说他还有个小美人,趁他睡着把那个小美人掳出来,然后逼问出那个姓姜的下落。”
对于上头为何要杀姓姜的那个医师,其他人很是好奇。但是领头的说上头也没说,只说带他的人头回去。
等他们走后,另外一棵粗木后的人走了出来,扯了扯面上的蓝巾,将此事以飞书传达回去。
青山脚下。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
红衣少年掀开幔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子忧,忍着点啊。”他吸允了下苍白的指头,将床上那人散乱的长发拨开,露出一张美到极致的容颜来,只是过于苍白,唇色泛白到发青。
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低沉颤意。“你说说,这个样子还跑到无忧国来,就为了一个黄毛丫头。你看看到头来,发病了还不是我在你身边。”
“凤辞,你要不要脸!你也不嫌脏,不知道我有洁癖吗?”
凤离低吼一声,身上酸软无力完全动弹不得。若是凤辞拿刀直接朝他切萝卜青菜那般痛快,他很快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凤辞听得这句“不要脸”脸色顿变,捏住凤离尖细的下巴,不再装什么兄弟情义,狠狠一捏,只听得骨头错位的声音,凤离脸容上冷汗如雨下,脸色泛着死灰色。
只听得凤辞一声低弄的讽刺声。“要不要脸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你如今是落在我的手中了。”
他瞧着着凤离那张如冰似玉的面孔,即使是在病中也是俊美得不像话,更因为生病多了几丝惹人怜爱。
突然有些不忍。
他从小看着凤离长大的,知道这个弟弟漂亮得不像话。但是弟弟实在是不听话,非得和他抢一样的东西。
“那你想干什么?”
凤离浑身发疆,凤辞每次冷静的样子是最可怕的。他会前一秒对你笑着,后一秒就把你最爱的兔子拧成麻花。果不其然,凤辞转手就把凤离的笛子找了出来。
在凤离不可思议又愤怒的眼神中,折为二段,又用火折子点掉。然后又去拿凤离的剑,又准备折断。
凤离:“……”
“你到底想干嘛?”
凤辞折了半天,凤离的剑太硬了,折不动,于是找了个铁锤砸,砸也砸不动,连剑刃都没砸歪一分。
真是个神经病!
然后神经病砸不懂剑,只能放弃。
端起搁在桌子上的碗,走过来捏住凤离的下巴,开始给他灌药。“必须喝,锅里还有三大碗,喝不完你别想走。”
凤离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喝药,他这个兄长出于对他的不知是什*么情意,一边对他喊打喊杀,一边又关心他的身体。
若不是叶欢那件事,他都怀疑他这个兄长,对他有非分之想。
凤辞只是父皇的养子,终身不可能继承大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如此恨他。
“凤离,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每次我看到,都想拿刀砍死你。”
刚被灌下三大碗的某人:“……”
我这是天生的体质孱弱,又不是我自愿的!
忽地凤辞又说了句,“也幸亏你不像凤仪那样,不然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对于这个问题,凤离大约是摸清了凤辞的想法。他恹恹地答了句。“我不屑争这些。”
凤辞讽刺地接了句。“你是不争,所以因你死的人,是想更多吗?”
然后把刚接到的密报给凤离看。
凤离打开,上面写着:先杀姜子忧,后劫清和郡主。
凤辞喂完药,放下帘子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透了我让他们动手,想不透,我先结果了你。”
凤离攥紧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放进了脚边的碳火盆里,很快,火苗吞噬了纸条。
外面,也是三更过了。
“蓝七!”
蓝七从房梁跳下,俯首跪下,“殿下请吩咐。”
凤离冷声道。“给萧太傅传个信,让他注意下随行动静,切莫让人走漏我不在随行队伍中的事,以及,多加人手保护皇妃。”
蓝七犹豫。“那二殿下……”
凤离眸底一寒。“他要是敢添乱,不用顾及本宫,像他掳本宫这样,把他关起来!”
蓝七一脸难办。
你自己都搞不定你哥,我一个侍卫能行吗?
被凤离那犀利眼神一瞪,蓝七立马知错,赶紧去办。
萧决正在帐篷内喝得颠三倒四,揉了揉怀里美人的头发,粗重的酒气吐在美人脸上,又伸手去探她衣襟里的小白兔,还没碰到整个人倒在美人柔弱的身躯上。
卫霞整个身子被身上的萧决压得是疼痛不已,推了好几把才挪开这个又老又色的老头。
她扯了扯身上的薄纱,若有若隐的曲线隐隐可看出些伤痕。
清秀的脸容上,方才柔情含笑的眼,已换上满脸冷漠和狠厉,擦了擦,恨恨地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萧决,扬在半空准备打下去的手,忍了忍又收回来。
她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萧决的脸颊划到他的胸腹,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下面,想起日日被这腌涽老头羞辱,双手握着匕首,狠狠朝下一扎。
却没料到,萧决却是翻了个身,这一匕首,扎到了床榻的木沿上。她再准备刺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侍卫,问卫霞萧太傅睡了没。
卫霞赶紧把匕首藏在背后,换上副柔美笑意,“太傅刚睡着。”
萧决这个时候配合地发出一阵粗重的鼾声。
外边巡逻的侍卫这才走。
卫霞松了口气,把匕首又拿出来,准备给萧决千刀万剐,却被人从后一张帕子捂住嘴巴,瞬间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