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古月瑶还和他对视,渐渐地有些撑不住,忙垂下眼眸。她肯定,这人绝对杀过人,且应该不少。
苏慈也狠,但你能猜到他要做什么,不论是卸掉她的手,还是打算睡|她,或用语言调戏,都坏在面上。那是个一看就是个坏人的坏人。
可这江东王不一样,他的目光深不可测,神情自若,可刚对视了一会儿,古月瑶就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
被他沉默不语紧紧盯着,古月瑶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就在她的腿快发软时候,江东王终于开口:“不错。”
不错?古月瑶闻声抬头,看向桌上还剩下一半的麻婆豆腐。
“人不错,菜也不错。”江东王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端着酒杯把玩的苏慈:“日后我来,就让她给本王做菜。”
古月瑶心底石头落地,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东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满脸笑意:“成啊,江东王的吩咐谁敢不从。”
苏慈朝古月瑶挥了挥手:“行了,别在这傻站着了,还不赶快去厨房接着做几道菜给江东王端上来?”
古月瑶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江东王喊住:“等等。”古月瑶转身,静静等着。
“程遇。”江东王看着角落的两人,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又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那名叫程遇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个瓷瓶,走上前双手递到江东王手里。
江东王接过,直起身,对着古月瑶招招手。古月瑶不解上前。
江东王把手里精致的白色小瓷瓶递到古月瑶面前:“姑娘家娇贵,受了伤要擦药。”
古月瑶心中一暖,鼻子一酸,眼底瞬间湿润。
醒来就逃命,逃到一半被苏慈抓到卸掉了手又装上,被扛回房间差点失了清白,去厨房做饭又遇到厨子们冷眼旁观,做了菜也不知结果,被苏慈赤|裸|裸威胁,一直提心吊胆,就没一刻放松过。
手腕隐隐作痛顾不上,更是全然忘了自己脖子上被勒出的青紫淤痕。
她自认为一直是个坚强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可没想到一瓶药,一句出自陌生人之口,没什么温度几乎听不出来关怀的话竟然让她忍不住想哭。
“行了,一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又没把你怎么样。”苏慈又干了一杯酒,语气有些烦躁。
古月瑶没看他,双手小心托着药瓶,对江东王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江东王。我去给您多做几道菜。”
古月瑶语气真诚。细细算起来,这江东王是她的救命恩人。当时要不是他,估摸着现在她已经被苏慈给……
刚才做菜是为了自救。但现在,她真心实意想做几道拿手好菜,以此表达自己对江东王的谢意。
“去吧。”江东王颔首:“手养好,莫要耽误了我明日的饭菜。”
他明天还来?古月瑶眼睛一亮。他明天还来的话,她今晚就多了个自保的有利条件。
虽然苏慈答应她,要是她的菜能让江东王满意,他今晚就放过她。可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欲|望,时不时碰她一下的举动,让她不敢信他。
但现在江东王说明天还来,还让她养好伤,那她就算凭空多了个靠山。毕竟苏慈在他面前的憋屈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敢惹江东王。
古月瑶拿着药瓶再次对着江东王鞠躬,随即转身出门。一出门,走廊上的冷风吹过,古月瑶一身的冷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头脑却是分外清醒,也万分庆幸自己以前是个厨艺主播。
等下要洗菜切菜,一手的药味不行。古月瑶把药瓶小心塞进腰间系着的荷包,脚步匆匆,沿着来路走向厨房。
“怎么?江东王这是看上了?”见江东王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苏慈捏着酒杯笑问。
“当我左修恒是你苏少主?”江东王回神,再次懒洋洋歪回榻上。
见江东王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苏慈面上的笑意真诚了些:“也是,一个烟花女子,岂能入得了江东王的……”
可还不待苏慈说完,江东王突然开口打断他:“我要是说看上了?可能送我?”
第4章 4
苏慈脸色一僵,打着哈哈毫不犹豫地拒绝:“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送是不能送的。”
江东王左修恒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多少?”
“八百……,不,一千两买来的。”苏慈顺嘴胡诌,中途还明目张胆地改了价。
“一千两?”江东王剑眉微挑,把酒杯放在桌上,语气淡淡:“既如此,那苏少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像是想到江东王会如此答,苏慈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又给江东王把酒给满上,随即干了自己那一杯:“江东王先喝着,我去给你盯着点儿菜。”
苏慈出门走了,屋内安静下来。
江东王左修恒开口:“像吗?”
站在角落的两名护卫程遇和章贺对视了一眼,齐齐答道:“像。”刚才那姑娘摘下面纱,他们就发现了。
“是有那么几分像,不过,这天底下容貌相近的人多得是,不足为奇。”江东王靠在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抽空去查查,一个养在刺史府深闺的姑娘家缘何厨艺不错,且会做这巴蜀风味的菜肴。”
“是,属下明日就安排人去查。”程遇拱手应道。
见程遇和章贺的目光频频扫向桌上那半盘豆腐,章贺还吞了吞口水,江东王嘴角淡淡勾了一下,挥了下手。
“谢主子!”二人得令,一改刚才如松的站姿,蹭地就到了榻前,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开吃。
颤巍巍的嫩豆腐,久违的香麻辣鲜,二人眼睛一亮,也不说话,手上加快了速度,豆腐夹进嘴里也不用细嚼,两口就往下咽。
你一块,我一块,没一会儿,半盘豆腐就见了底。剩下最后一块,两个人拿着筷子抢了半天,豆腐戳得稀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差为了块豆腐打起来。
“出息!”江东王微微摇了下头,语气里满满都是嫌弃。
被主子笑话,程遇知趣地放下筷子,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
章贺立马端起盘子,把最后一点豆腐都扒拉进嘴里,盘子底的肉末葱花都没放过。
“主子,这古姑娘做的菜,跟甘阿婆做的口味好像,地道。”章贺说到,端着盘子迟迟舍不得放下,若是江东王不在,似乎他都有把盘子舔上一遍的打算。
程遇也点头:“是啊,自打咱们离开巴蜀,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合胃口的菜。那王厨子的菜这么一比,到底是差了许多。”
章贺笑嘻嘻地说:“主子,一千两也不算多,不然咱把古姑娘给赎出来,带回府里?日后咱……,您,主要是您想吃一口顺心的就能在府里吃,也不用跑这么老远来。”
程遇没说话,目光也带着期盼看着左修恒。
左修恒眼帘微掀,语气不善:“就为口吃的,花一千两银子买个厨子?我江东王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没地儿花?”
想到江东王府的处境,程遇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
主子虽贵为皇子,还是皇上和皇后亲生的,可却一直穷得叮当响。这么多年主子带着将士们出生入死,才攒下那些家业。
主子说的对,他们江东王府的银子,那可都是大家拿命搏来的。在战场上什么难吃的东西没吃过,如今天下暂时太平,偶尔能解解馋就很好了,可不能为了口腹之欲就这么把银子给败霍掉。
章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吱声。
主从三人再无话,榻上歪的歪,地上站的站,眼光都盯着门口,默默等着下一道菜端上来。
等了一会儿,章贺挪到程遇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算了个账,咱这阵子可没少来,哪一次都得花个十几二十两,主子说明日还来,要来得这么勤,那还不如把古姑娘赎回去来得划算。”
程遇一听,细细算了一下,还真是。
“要不,你再去劝劝主……”章贺小声撺掇着。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东王冷声打断:“闲?”
章贺神色一凛:“那什么,主子,属下去后厨瞧瞧,看什么大菜做这么久。”
程遇拱了拱手,也往外走:“属下去门口守着。”
两人匆匆出了门。门关上那一刻,江东王忍不住轻笑了声,面露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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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瑶回了厨房,一踏进门,各自忙碌着的厨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齐齐看向她。
安然无恙回来,面上还带着笑意,这是,做的菜过关了?这姑娘,有点儿本事啊。
也不知这姑娘是个什么身份,若是留在后厨,那日后岂不是又多了个人压在他们头上。
见众人神色各异,古月瑶也不多说话,只是冲着大伙微微笑了笑,走到自己先前做菜的那个灶台前。
快速检查了一遍调料,很齐全,要用的都有。冰糖和砂糖没见,估摸着这时候没有,只有拿方块的饴糖替代了。
东坡肉耗时太久,可以先动手,待会儿焖肉的时候,再做辣子鸡和水煮牛肉。
放食材的板子上猪肉,古月瑶仔细选了一大块五花三层的五花肉,毛已经处理过,很干净。
古月瑶舀了温水洗干净,放进一旁烧着开水的锅里焯出血水,等肉定型,捞出,过凉水。古月瑶右手轻按着肉,左手拿刀,把肉切成四方大块。从一旁放着做引柴的一捆稻草里抽出几根,仔细洗干净,四大块五花肉系好。
先再把葱姜蒜切成大片,垫在砂锅底,再把捆好的五花肉皮朝下摆在砂锅里。倒上酱油,黄酒,又在一旁的糖罐里舀了两勺饴糖,加入清水。
古月瑶想弯腰去添柴,先前借她鸡汤的汉子走了过来,默默捡了柴火加在灶里。
柴火脏,碰完要洗手,待会儿她又要做别的菜,两个灶,没个人帮着烧火,加上她现在只有一只左手能用,一个人定会手忙脚乱。
可那些帮厨都各自跟着位厨子忙活,碍于先前的事,她也懒得再开口借人。现下这个汉子两番示好,不管为何,她现在确实需要帮忙。
古月瑶笑着客气道:“多谢这位大哥,如果大哥不忙的话,可否帮衬我一下?”
汉子加完柴,转身正准备往回走,听到古月瑶的话,眼睛一亮。
让他在一旁帮衬,这是不避讳他?汉子忙点头:“成啊,我姓郭,姑娘喊我老郭就成。”
古月瑶盖上砂锅盖子:“多谢郭大哥,锅里烧开喊我。”
有人看着锅,烧着柴,古月瑶着手下两道菜,辣子鸡,水煮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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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后院僻静的小楼里,苏慈翘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管事花姐和护院六子站在地上,沉默着。
苏慈:“六子你弄清楚了,当时人是断了气?”
六子猛点头:“公子,小的怎敢撒谎,确实断了气,花姐才吓得让小的去喊您回来拿主意。刚才见到那姑娘好端端地从您房里出来,小的快吓尿了。
苏慈偏了偏头,一脸嫌弃:“跟你说过多少回,在老子面前讲话别他娘的这么粗俗。你学学人家江东王手底下那个程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六子挠了挠脑袋:“公子啊,那咱也不是大户人家,咱这不青楼嘛。”
苏慈一噎:“……”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六子:“给老子滚。”
六子跳起来一躲,伸手接住茶杯,一溜烟跑了。花姐拿帕子捂着嘴强行憋着笑。
“也不知是她太会装,还是六子看走了眼。”苏慈看向花姐说道,说完一闭眼,按住太阳穴:“行了,你也别笑了,瘆得慌。”
花姐噗嗤一声,笑得更欢:“公子,您这张嘴,也不知日后哪家姑娘能受得了。”
苏慈面露烦躁:“先不想日后,先想想眼下这个。古易辰那个小王八蛋,上次截胡老子看上的姑娘,这次亲手把他个便宜堂妹送上门来,还是个难见的绝色,老子想着睡上一睡,结果中途又杀出个江东王,搅了老子的好事。”
花姐劝道:“不然等那姑娘把菜做完,明儿老奴就把人送到宅子去养着?”
苏慈一拍桌子:“江东王看上她了,送了她药,明日还要过来吃饭,指定要她做。”
花姐皱眉:“那倒是不好办了,毕竟那江东王可不比刺史家公子,咱还是别招惹的好。”
“……行了。”苏慈挥了挥手:“待会儿她忙完,你先把人安顿好……”
“哐哐哐!”“哐哐哐!”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六子的声音:“公子?”
正说着话突然被打断,苏慈有些暴躁:“江东王又怎么了?”
六子:“公子,不是江东王,是刺史家大公子来接人了。”
第5章 5
苏慈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一迈进房间,就热络打着招呼:“呦,古大公子来了,我这正说找个时间亲自去登门道谢呢。”
古易辰坐在椅子上未动,语气带着不解:“苏老板缘何谢我?”
苏慈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一条腿,哈哈笑了两声:“谢古大公子给我送来个绝色美人啊。”
古易辰脸色微变:“苏老板说笑了,瑶儿不听话做了错事,我把她送过来不过是小以惩戒。几个时辰过去,想必已经知错,我此番来,就是带她回去。”
苏慈轻哼一声,也变了脸:“卖身契一签,这人可就是百花楼的了,古大公子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古易辰冷着脸,对着旁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马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古易辰一幅成竹在胸:“苏老板,银子物归原主,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
“古大公子可知我这百花楼上一任花魁的赎身银子是多少?”苏慈拿起桌上的一锭银子放在手里颠了两下:“足足白银五千两。”
苏慈放下银子,嗤笑一声:“就瑶儿姑娘那样貌,那身段,假以时日,她也定会成为这百花楼里的花魁。您这十两银子,怕不是在跟我苏某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