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为何那样——道_非
时间:2022-01-15 14:38:17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羽化成仙。
  楚然惊了一瞬,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东西?”
  卫烈头也不抬,语气幽怨:“秦将军的副将送来的,说世子的大氅名贵少见,叫我莫弄坏了,需有熏香燃着洗才叫相配。”
  楚然:“......”
  楚然道:“这大氅是周家表哥送的,周家掌大齐财政,似这样的大氅不知几何,弄坏了也就弄坏了,我向他请罪赔不是也就是了,至于这般仔细么?”
  “谁说不是呢?”
  卫烈一拳把冰块砸碎,抱怨道:“关外雍凉之地的山野村夫就是没见识,像这种东西,世子爷有得是。我看他们就是存心折腾我。”
  楚然踢了卫烈一脚,“慎言,那位主儿比天子都讲究,他若是山野村夫,这世上便没有锦绣人家。”
  卫烈想起再见秦鹤霄时的惊为天人,嘟囔一声,没有反驳。
  “给,这是世子爷路上让我准备的东西。”
  卫烈擦了把手,两指夹起袖子里的一叠纸递给楚然,“时间仓促,画得有些粗糙,不过世子应该看得懂,对着图像练上一日,倒也能在入洛京时保住性命。”
  “还有一件事,”卫烈看了眼如获至宝的楚然,尽心尽责提醒道:“秦鹤霄的武功远在世子爷之上,入城时又与世子爷挨得极近,他若想趁机对世子做手脚,世子爷必死无疑。”
  “我不建议世子施苦肉计救他。”
  “我若有其他法子,怎舍得冒生命危险?”
  楚然小心翼翼将图纸收好,“其他诸侯争天下是为了当皇帝,我看秦鹤霄未必,于他来讲,救命之恩远比送他一座城池重。”
  余光瞥见卫烈仍是一脸担忧,便顺手拍拍他的肩,“放心,秦鹤霄乃风华君子,他若想杀我,见面那日便杀了,不至于在入城的时候对我下手。”
  “忒掉价,不符合他雍容贵公子人设。”
  卫烈:“甚么人设?”
  楚然:“......没甚么。”
  “你好好洗大氅,我回营帐练功。”
  楚然回到营帐,打开卫烈画的图谱,认真开始练习如何在不丧命的情况下替秦鹤霄挡箭。
  不日便要攻打洛京,西凉兵紧张备战,无人前来打扰楚然,就连看她不顺眼的姜星回,此时也没来寻她麻烦,让武功平平的她有足够的时间临时抱佛脚研习保命技能。
  很快到了与史荣约好的时间。
  秦鹤霄点百余心腹悍将与他同去,又让亲卫穿上史荣使者的衣服——洛京城颇高,城楼上看不到脸,行事再小心些,守城将领根本认不出究竟是谁。
  楚然跟在秦鹤霄身后入城。
  金乌初升,云气未散,稀薄日头照在正阳大道上,依稀可见远处三公引九卿相迎身影。
  鼓响,乐起。
  城垛上士兵挥旗,烈红色在一片雾蒙蒙中格外显眼。
  “就是现在!”
  楚然急声道:“将军,快!旗手!”
  剑拔,弩张。
  四支羽箭同时射出。
  “抢门!”
  副将一声怒吼,队伍末尾的西凉兵瞬间冲到厚重城门前,与守城士兵厮杀在一起。
  利箭凌空而来,呼啸而至。
  楚然等的就是这一日。
  武功平庸的她灵活从马背上翻起,肩膀挡着秦鹤霄。
  只要这支箭射/在她身上,她便是从龙之功护主之恩,秦鹤霄但凡掂一掂为数不多的良心,都不会在入城之后清算她。
  如此一来,她与她家人纵然不能像以前那般富贵荣华,但也能保全性命。
  只要能保住命,钱权都能再奋斗。
  这便是她的筹划,特意在少说了一个旗手位置,为的是豁出性命搏一把救命之恩。
  她的肩膀完美挡住秦鹤霄的背,声音隐约发颤:“将军小心!”
  然而秦鹤霄的反应比她更快,一脚踹在她的马臀上,战马受惊向前狂奔,她的肩膀完全偏离秦鹤霄,她手忙脚乱控马,余光看到秦鹤霄陡然抓住利箭,两指调转,利箭离弦,紧接着,探手向她脖颈抓来。
  楚然瞳孔微缩。
  秦鹤霄这厮竟然全然不顾君子之风!
  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她下黑手!
  她的痴心果然错付了!
  然而下一刻,秦鹤霄单手把她从马上提起来塞在自己怀里,弓箭手皆在他身后,她的身体被他护得严严实实。
  喊杀声震天的绞肉场里,她听到他的一声叹息:“武功还是这般差。”
  “不是说好再见叫我刮目相看么?”
 
 
第4章 出淤泥不染白莲第四莲……
  楚然有一瞬的恍惚,竟从杀人如麻的秦鹤霄身上感觉到缱绻温柔。
  尤其是淡淡雪松味将她包围的时候,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不可抑制,让她几乎有种想要沉沦的错觉。
  但那只是一瞬,待回过神来,她只剩下胆战心惊,整个人僵在秦鹤霄怀里,半点不敢动。
  ——她真的怕死。
  “多谢将军救我性命。”
  楚然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以后一定努力练功不拖将军后腿。”
  “是么?”
  秦鹤霄不置可否,呼吸间的热气洒在楚然脖颈,有些痒,楚然向一旁歪了歪脖子。
  “坐好。”一只手覆在她肩头,将她身体扳正。
  楚然有些不自然,“将军,我有卫烈。”
  卫烈已冲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秦将军,您冲阵凶险,让我来保护世子。”
  她向卫烈探出半个身子,准备跳到卫烈马上,却被身后响起的淡淡声音打断动作:“他护不住你。”
  她立刻又缩回秦鹤霄怀里,“那便麻烦将军了。”
  “待此战结束,我定好好谢将军。”
  卫烈:“.......”
  被人当面质疑能力,卫烈脸上有些不好看,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楚然在向自己使眼色,手指偷偷指着远处躲在禁卫军后面的史荣,心中豁然开朗,长剑拨开射/向自己的□□,略微抱拳向秦鹤霄道:“有劳将军。”
  随后轻控马,与秦鹤霄拉开距离,混入西凉兵队伍,捻弓搭箭,直指史荣。
  楚然整个人被秦鹤霄保护的很好,不用再像刚才一样提心吊胆,自然有精力查看周围环境,余光瞥到极少用箭的卫烈张起□□,心中便明年今日是史荣忌日。
  然而就在这时,秦鹤霄的话却打断她的庆幸:“哪个是史荣?”
  她心口微紧,却不得不指给秦鹤霄。
  弩/箭呼啸而过。
  楚然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卫烈有百步穿杨之术,此箭一出,史荣必死无疑。
  长臂轻展。
  羽箭划过长空。
  雾气太重,楚然看不清羽箭具体位置,只听到远处的史荣传来杀猪般的惨叫,人并没有跌落马背,心中有些不解,余光瞥向卫烈,卫烈手指她身后的秦鹤霄,轻轻向她摇头。
  头顶传来秦鹤霄清冷声音:“史家掌中原粮仓,暂时杀不得,待我筹完粮,再将他交给你任你处置。”
  楚然:“!”
  “将军这是哪里话?”
  楚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笑道:“纵然将军要杀他,我也会劝阻将军,将军是要执掌天下之人,不能少了中原粮仓史家的相助。”
  秦鹤霄没有接话。
  楚然越发忐忑。
  与此同时,厉风自耳畔闪过。
  长矛如流星,划过雾气蒙蒙驰道。
  是西凉兵在为冲阵做准备。
  秦鹤霄骤然加速,列队整齐的宿卫军如波浪般裂开。
  楚然杀过很多人,但大多数是借刀杀人,自己动手杀人次数并不多,像这种与死亡直面是第一次。
  温热鲜血不断溅在她的脸上身上,粘稠的,猩红的,不断往下淌。
  一张张惊恐面容自她眼前划过,最后千军万马避锦袍。
  这是一场降维级的单方屠杀,没有人是秦鹤霄的对手,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没有人能够伤到他,更没有人能够伤到他怀里的楚然。
  可依旧她极度不适,五脏六腑全部搅在一起,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她开始剧烈干呕起来。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荒唐念头——被世人誉为残暴好杀的秦鹤霄,他的洁癖到极致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战争与杀戮带来的。
  喧嚣烈风不知何时停止了怒吼。
  史荣的绝望爆喝拉回楚然神智:“快!快拦住他!”
  楚然虚弱抬眉,入目的是以悍勇不畏死著称的宿卫军溃不成军,史荣慌里慌张抓到一匹马想要追上四散奔逃的人群,但是已经晚了,秦鹤霄的长/枪横在他肩头,声音冷冷如寒霜:“史荣?”
  史荣僵硬转身,与楚然四目相对。
  史荣愣了愣,脸色分外精彩。
  “楚然!”
  史荣陡然出声,指着楚然大叫:“秦将军,我没有想杀你,一切,一切都是楚然安排的!”
  “都是他!他说天有异象新朝换旧朝——”
  “新朝换旧朝,那也是秦将军的新朝。”
  五脏六腑仍在绞痛,楚然强撑着精神擦了把脸上的血污,看傻子似的看着史荣,有气无力替自己分辩:“史廷尉,你的借口未免也太拙劣。我杀秦将军对我有甚么好处?天子是你坐还是秦将军坐,于我来讲有甚么区别?”
  “倒是你,蟠龙纹都穿上了,下一步是不是自立为帝封禅泰山了?”
  史荣低头看一眼自己衣袖领口处的蟠龙纹,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您这样的人都能官至九卿,大齐果然气数已尽。”
  楚然叹了口气,手指用力压着小腹,侧脸向秦鹤霄道:“将军,看来您的筹粮计划很快便能实现。”
  转身回眸,秦鹤霄眉眼间煞气尽消,眸中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甚至隐约有心疼愧疚在翻滚,楚然一瞬的恍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血迹晃了眼,她闭了闭眼还欲再看,却见秦鹤霄与平时没甚么两样,凤眸凌厉,清冷威仪,言简意赅应了一声。
  果然是被鲜血晃了眼啊。
  亲卫陆续追上来,西凉兵开始打扫战场。
  卫烈掐着时间不紧不慢赶上。
  楚然脸色苍白对卫烈伸出手,“扶我一把。”
  两只手同时出现她面前。
  楚然:“?”
  楚然奇怪看了眼身后秦鹤霄。
  秦鹤霄面无表情收回手。
  楚然扶着卫烈的手艰难下马。
  但胃里翻腾得委实厉害,一只脚刚踏在地上,她便发觉浑身没一点力气,整个人向卫烈倒去。
  “世子——”
  一只手扶在她肩膀,让她站稳跟脚。
  卫烈的感谢明显比刚才带了几分真心:“多谢秦将军!”
  楚然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日的秦鹤霄格外体贴,想了想,大抵自己是让他成功入洛京的缘故,他再怎么讨厌她,面子上的不计前嫌礼贤下士还是要装一装的。
  想到此处,楚然又谢秦鹤霄。
  秦鹤霄移开视线,略微颔首。
  “带下去。”
  他吩咐亲卫。
  史荣的两只胳膊被亲卫架住,目光不断在楚然与秦鹤霄身上打断,片刻后,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大喊:“秦将军!您被楚然骗了!我是被冤枉的!楚然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您万万不能信他啊!”
  “您怎么能信他呢!他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秦鹤霄凤眸轻眯。
  楚然免不得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将军,可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并非——”
  “嗖!”
  秦鹤霄手中长/枪脱手而出,直直钉在史荣肩胛。
  “嗷!”史荣发出杀猪般的一声惨叫。
  鲜血四溢。
  楚然未说完的戛然而止,下意识后退半步,与秦鹤霄拉开距离。
  下一刻,她听到秦鹤霄冰冷声音回护她的话:“楚世子纯善于心敦厚豁达,岂是你这种小人所能构陷?”
  楚然:“?”
  卫烈:“......”
  史荣:“!!!”
  生平第一次被人夸心地纯善,楚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揉了下耳朵,余光瞥到卫烈,卫烈此时也颇为一言难尽,再看秦鹤霄,已没了见过他冲阵后身为武人发自内心的推崇。
  被骂做小人的史荣愣在原地,片刻后,发出更大的哭喊声,活像是死了亲爹:“秦将军!你被他骗了!”
  秦鹤霄目光落在史荣脸上。
  史荣的哭喊声瞬间中断,条件反射般捂住嘴。
  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惊恐。
  亲卫拔下钉/在他肩胛处的长/枪,他哼也没哼一声,肩膀打着颤,哆嗦着被亲卫拖走。
  秦鹤霄看了眼楚然,声色淡淡:“宵小之徒,莫放心上。”
  “啊......嗯。”
  以机敏善变的楚然难得愣了愣,看了又看秦鹤霄,声音有些不确定:“多谢将军信我。”
  刚刚经历一场厮杀,到处可见断肢残骸,殷红血水将驰道冲刷,道上的乘云纹模糊不可见。
  亲卫上前解下秦鹤霄沾血披风,特质的盔甲完全不挂血色,稀薄日头下,亮银甲熠熠生辉。
  明明屠杀因他而起,他却不染血污,俊美如天神降世。
  他微侧脸,眉梢嘴角皆是凌厉线条,独属武将的杀伐威仪,可偏生了一张对于男人来讲过于艳丽的眼,眼皮极薄,是形状好看的凤目,眼波微转便是勾魂摄魄,可他的气质却是极锐利的,极清冷也极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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