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为何那样——道_非
时间:2022-01-15 14:38:17

  “那你动手罢。”
  秦鹤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她还是觉得秦鹤霄此时的心情比刚才好上许多——最起码,声音不再阴恻恻了。
  楚然果断动手,“让你惹将军生气!让你惹将军生气!”
  “你惹将军生气就是惹我生气!惹我生气就要你碎尸万段!”
  楚然挥汗如雨,仿佛与大氅有不共戴天之仇。
  秦鹤霄:“......”
  秦鹤霄曲拳轻咳,“罢了。”
  “这怎么能罢了?”楚然动作不停,“惹将军不喜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种错误!”
  秦鹤霄:“.......”
  余光察觉秦鹤霄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一下,楚然立刻收手,踢一脚面目全非的大氅,“将军大人有大量,这次便暂且绕过你,若以后你再出现在将军面前,便叫你挫骨扬灰!”
  秦鹤霄眼皮微跳,轻啜一口酒,淡声说道:“倒也不是不喜欢这件大氅,只是觉得你终究是世家子弟,整日穿旁人的衣物招摇过市没个体统罢了。”
  “将军果然是千年世家方能教出来的风华君子。”
  楚然头如捣蒜,一叠声称赞:“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穿旁人衣物了。”
  秦鹤霄饮酒动作微顿,“倒也不是不让你穿旁人衣服。”
  楚然看了眼被她碎尸万段的狐皮大氅,有些作难,“将军,大氅都成这样了,拼起来似乎不大容易。”
  秦鹤霄陡然声冷,“怎么,你又心疼了?”
  “不不不,没有心疼。”楚然无奈道:“这不是,将军想让我穿吗?”
  秦鹤霄深深看了眼楚然,抬手揉了下眉心,“等着。”
  长腿一跨,锦衣身影很快消失在九曲回廊。
  生平第一次,楚然感觉自己的奸佞职业遭遇了滑铁卢——秦鹤霄的心思比喜怒不定城府极深的大行皇帝难琢磨多了。
  秦鹤霄没有让楚然等太久。
  与秦鹤霄一同回花厅的,还有两个亲卫,亲卫们合力抬着描绘着云气纹的金丝楠木箱子,在花厅中央停下,秦鹤霄微抬手,亲卫打开箱子,取出一件通体雪白的狐皮大氅,躬身双手捧给秦鹤霄。
  “过来。”
  秦鹤霄对楚然招手。
  楚然一头雾水走过去。
  秦鹤霄接过狐皮大氅,两手一抖,大氅荡开,月光皎皎,玉屑似的在大氅上摊开。
  饶是楚然不懂衣物品质,此时却也被皮毛光泽所迷——这件大氅,似乎比周容与送她的那一件更珍贵。
  楚然由衷赞美,马屁不停:“这是谁孝敬将军的?似这般漂亮的皮毛,我在天子那里也不曾见过。”
  秦鹤霄嗤笑,“区区天子能有甚么好东西?”
  他把狐皮大氅披在楚然肩头,慢条斯理打着结,“旁人的衣物不能穿。”
  “我送的除外。”
 
 
第8章 出淤泥不染白莲第八莲……
  楚然看看被秦鹤霄批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再瞧瞧被自己乱剑砍得惨不忍睹的大氅,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有病还是秦鹤霄更有病。
  但难得顶头上司心情好,且出手阔绰,她还是很开心的,她欢欢喜喜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抱拳向秦鹤霄道:“多谢将军赠衣,我都记下了,以后只穿将军送的衣服,旁人送的东西一概不收。”
  ——世家大族出身的人繁文缛节多,一件衣服也能分出阵营来,她穿着周容与送的大氅招摇过市,在秦鹤霄看来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罢了,她以后不穿也就是了。
  但是,她之前那件大氅也是周容与送的,秦鹤霄怎能厚此薄彼呢?
  她想了又想,到底没敢问出口——还是不要打扰秦鹤霄的好心情了。
  她的无条件顺从让秦鹤霄颇为满意,微颔首,伸手为她抚平大氅皮毛。
  亲密动作让她受宠若惊,“啊,多谢将军,我自己来。”
  秦鹤霄松开大氅,微抬眉,“后日乃大朝议日子,你穿着这件大氅去。”
  “这有何难?我一定穿!”
  “还有一事。”秦鹤霄斜睥着楚然,声音微顿。
  楚然忙做出洗耳恭听模样来,“将军请讲。”
  秦鹤霄潋滟眸光在楚然身上停留,眼底隐约划过一丝试探,“汝南周家掌大齐财政,我以雍凉两州供麾下数十万兵马,军费难免吃紧,后日我要周家与我筹集军费,你不许替周家说话。”
  “将军乃平定战乱的首位功臣,军费理当由国库支付。”
  顶头上司考验自己的忠心,楚然毫不犹豫道:“只是不知将军要周家筹集多少军费?”
  秦鹤霄伸出一根手指。
  楚然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一百万两?虽金额颇大,但若给周家一些时间,相信他们还是能凑到的。”
  秦鹤霄摇了摇手指,“是一千万两。”
  楚然:“......”
  您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大齐天子势弱,世家掌权,大行皇帝与世家们斗了一辈子,也没从世家手里弄出多少权利来,大齐大部分的财政收入都流入世家口袋中,国库自然空虚,如果她没有记错,国库去年的税收也不过六百万两。
  秦鹤霄一开口便是一千万两,搜刮的不是国库,而是世家。
  “这不是一个小数额。”
  哪怕知道秦鹤霄有意为难周家,楚然也不敢替周家说话,想了又想,斟酌问道:“将军给周家多长时间?”
  秦鹤霄声音懒懒:“西凉兵追随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临近年关,我总不能叫他们空手而归。”
  楚然手指捻着狐皮大氅,“将军的意思,年前?”
  “不错。若周家年前筹不到一千万两.......”
  秦鹤霄声音微顿,轻笑一声,可漂亮凤目却是一点笑意也无,微抬眉,看着楚然,似乎在征求楚然意见,“我早已声名狼藉,倒也不怕再造杀孽,是罢?”
  楚然打了个哆嗦,指甲掐了下掌心,面上仍是一派恭敬柔和,“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乃风华君子——”
  秦鹤霄眸色晦暗不明,“普天之下,大抵也只有你才把我当作君子。”
  月色清冷如霜,他半张脸露于霜色之下,艳丽凤目,挺直鼻梁,剑锋般削薄的唇,无处不惊艳的五官勾魂夺魄,撇开旁的不论,单看这张脸也是清隽君子如锦似玉的。
  只可惜手段委实狠辣,如九天之上怒则伏尸百万的神祇,生得再怎么惊艳,却也让人不敢生出亵渎念头来。
  楚然随秦鹤霄入席。
  贵重的狐皮大氅被她珍重再三叠好,安放在自己身后席上。
  食案上的吃食依旧精致,她却没甚么食欲,想了想,大抵是一千万两白银的缘故——良心这种东西,她偶尔也是会有的。
  心里存着事,难免有些食不知味,但她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殷勤向秦鹤霄劝酒,虔诚向秦鹤霄表忠心。
  晚宴圆满结束。
  楚然再三拜谢秦鹤霄。
  秦鹤霄懒抬眉,缓声道:“后日的大朝议,莫忘了。”
  “一定一定。”楚然连连保证:“我一定穿将军送的大氅参加朝议!”
  楚然辞别秦鹤霄,与卫烈一前一后走出雍王府。
  月色皎皎,楚然回到丹阳侯府。
  踏进风来居那一瞬,她原本略显醉态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一手抓住卫烈衣袖,道:“快,找个贴心的人去周家传话,秦鹤霄要他们筹集一千万两银子,一分钱都不能少,少则全家性命不保。”
  “一、一千万两银子?!”
  卫烈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怎么不去抢!”
  楚然揉了下眉心,无奈道:“他这跟明抢有甚么分别?不过是到底顾忌几分脸面,说了‘筹集’两字罢了。”
  卫烈:“......”
  “这事太大了,我去周家走一趟。”
  卫烈松开楚然,皱眉道。
  楚然一把拉住他衣袖,“别,西凉兵都认识你,你若此时出府,秦鹤霄不过半刻钟便知道我将此事告知了周家表哥。找个面生的人,悄悄去,莫叫旁人知道。”
  卫烈忙不迭应下。
  冷月高悬夜空。
  此时的雍王府,秦鹤霄刚刚洗漱过,换了身洗朱色的圆领袍,于琉璃宫灯下看着西凉兵军费。
  副将叩门而入,“将军,丑时三刻丹阳侯府有一人出府,绕了几条街后进入周家角门,半个时辰后那人方从周家出来,出来之后他并未回丹阳侯府,而是去了洛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秦鹤霄手指轻扣账本,“他果然告诉了周容与。”
  副将试探道:“周家毕竟是楚世子的母舅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鹤霄冷笑出声,“周家那帮黑心肝的人才不会顾及阿楚,阿楚心思单纯,才会被他们所骗。”
  “......楚世子心思单纯?”
  副将偷偷瞧了眼秦鹤霄,一时间分不明他话里是褒是贬。
  秦鹤霄两指夹起账本丢给副将,“你之前求我的那件事我准了。”
  “去罢,事情做得隐秘些,别叫旁人一眼便看出是西凉兵行的事。”
  副将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末将明白!”
  漆黑夜里骤然火起,洛京城中粮铺当铺珍宝铺接连遭劫。
  京兆尹得到消息星夜提兵去查,却在半道上惊了马,当场摔得人事不省。
  洛京城乱成一团。
  消息传到丹阳侯府风来居。
  楚然轻啜一口茶,头也不抬道:“这必然是秦鹤霄所为。”
  “他这是在威胁表哥。”
  卫烈愁眉苦脸,“秦鹤霄给的时间太短了,周公子根本来不及凑钱。”
  楚然拆开腰间挂着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把铜钥匙递给翡翠,“去,把我柜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卫烈大喜,“世子这是要帮周家渡过难关?世子好生仗义——”
  楚然很是享受追捧,“这是自然,我与周家表哥乃是过命交情。”
  翡翠把银票与契书全部拿过来,“世子,银票一百万两,粮铺五个,成衣铺八个,布铺四个,另外还有当铺赌坊若干。”
  楚然把银票与粮铺成衣铺布铺的契书捡出来交给卫烈,“放九十万银票给表哥三个月,按照洛京钱庄九出十三归的规矩,三月后他要还我一百三十万两银子。”
  “至于成衣铺与布铺,全部给西凉兵赶制冬衣,定制费我便不收了,让表哥按照世面上的加急价格结账便好。”
  “对了,契书一定不要忘了,要表哥按手印的那种。”
  卫烈:“.......”
  卫烈肃然起敬,“您可真是待周公子如兄,与周公子是过命交情!”
  楚然颔首,“自然自然,亲兄弟还是要明算账的。”
  卫烈揣着银票去周府。
  楚然与周容与关系好,连带着卫烈在周府也有特权,几乎是畅通无阻进入周容与的庭院。
  庭院绿竹幽幽,隐约传来周老爷子的叱骂声:“甚么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好?我觉得史家姑娘就很好!”
  “明日你祖母下帖子邀史家姑娘来咱们府上赏梅,你务必腾出时间,知道吗?!”
  走在前面引路的侍从连忙止住脚步。
  卫烈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甚么也没听到。
  也不知素来温和的周容与说了甚么,气得周老爷子直摔东西,不多会儿,拄着拐杖从竹林里气喘吁吁走出来。
  “卫烈?”
  周老爷子在卫烈面前停下脚步,拐棍直瞧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你回去让三郎抽时间过来劝劝十郎,他都二十有三了,他父亲像他这么大的年龄时他已经会写千字文了!”
  卫烈一叠声应是。
  周老爷子走得远了,卫烈这才跟着侍从去竹林找周容与。
  与周老爷子的面红耳赤相比,周容与可谓是十分平静,瞧上去与平时没甚么两样,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卫烈躬身捧上银票,对周老爷子催婚周容与的事情只字不提。
  “九去十三归?”
  周容与摇头轻笑,“阿然是要我倾家荡产。”
  他温和写下契书,按上手印,递给卫烈。
  卫烈俯身接过,但他并没有松手,笑眼看着卫烈,温声问:“阿然可曾被催婚?”
  “自是有的。”
  “阿然如何作答?”
  卫烈想了想,面上有一瞬的古怪,曲拳轻咳低声道:“人活到平均结婚年龄便要结婚,那活到平均寿命时就要一头碰死吗?”
 
 
第9章 出淤泥不染白莲第九莲……
  周容与哑然失笑,“果然是阿然。”
  卫烈无地自容,“世子言行无忌,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阿然是洒脱之人。”周容与笑了笑,松开契书,温润目光落在卫烈脸上,“你日日跟在阿然身边,可知阿然喜欢甚么样的姑娘?”
  “漂亮的。”
  卫烈毫不犹豫道:“我家世子最喜欢漂亮姑娘。遇到十分漂亮的姑娘,他还会追着姑娘看,哪怕被骂做登徒子也是笑眯眯的。”
  周容与眉间轻蹙,“结两姓之约最注重家世与才情,容貌乃最最次之,阿然倒是与旁人不同。”
  “世子说当下对女子约束极多,条条框框牢笼似的,仿佛生而为女便是原罪。世家们教育女儿又是女则女训女容,千百个世家家风不同思想更不同,可教出来的女儿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此等情况下,家世才学性情有甚么重要?不过千人一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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