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从唇齿间逸出。
……
太医被从宫中请来,给祈渊诊治、包扎好伤口后已是下半夜。
姜离丝毫不觉得困,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眼紧紧瞅着陈太医,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被人这样看着,饶是经验丰富的陈太医,都不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拭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过身来。
一旁的小童连忙上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看着面色紧张的姜离,陈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姜离立刻颤抖着道:“他怎么样了?”
一般这样是不是要让人准备后事了?!
姜离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裙。
却听陈太医叹了口气,“姑娘无需担忧,这位公子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老夫给他开些药,姑娘按时给他更换,再好生休养,不日便可痊愈。”
姜离一听登时懵了,“可他刚刚都吐血了,还不严重吗?”
陈太医:“公子身强体壮,老夫方才观其脉象并无大碍,至于吐血,想来是常年忧思过虑而导致的郁结于心,往后看开点即可。”
身强体壮?忧思过虑?!
姜离感觉他们两说得不是同一个人,祈渊那小身板,虽然摸着是挺结实的,但……还有他那副常年笑嘻嘻的模样,内里却是一个忧郁少年?
突然想起之前祈渊同她说得过往,姜离内心十分不是滋味,一时怔愣在原处,半响回不过神来。
写好药方,见这女娃呆呆站在原处,陈太医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两日一换,初时换得勤些,伤口结痂后可四五日再换一次,这是熬来外敷的,可一定不能内服啊!”
陈太医:这女娃傻傻的,一定得提醒好!不然老夫这一世英名可就毁在她手上了!
公主府的人送走了陈太医,姜离寻了个椅子,拖至床边坐下。
祈渊如今趴在床榻上,他脸色煞白,眉头微蹙,长而密的羽睫微微颤动,简直是一副弱质女流,梨花带雨的模样。
姜离实在不能将他和‘身强体壮’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姜离稍稍放下心来。
印象中好像认识她以后这人就老是这幅虚弱模样,姜离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离……”
姜离:“你醒了?是我吵到你了?”
见祈渊已经睁开了他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桃花眼,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姜离不禁起身跪坐在床前,离他更近了些。
祈渊抬手,姜离连忙抓住,与他十指相扣起来,随后问道:“怎么了?可还有哪儿处不舒服?”
见此祈渊面上绽开了一个虚弱的笑意,他回握住姜离,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碍事,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担心我。”
这话说得如绕口令一般,但姜离立刻就听懂了。
瞪了祈渊一眼,“你好好休息,大夫说你皮实得很,我才没什么好担心的。”
祈渊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看着,一双眼仿佛直入人心,看得姜离甚至有些心虚,微微偏开了头。
以前自己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怎地如今变得如此心口不一起来?
她确实是担心,方才他将她护在怀中,她担心他被那些人打死,担心他受伤严重,刚才甚至还担心他醒不过来。
可如今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祈渊垂眸看着姜离眼下的泪痕,心里闪过一丝心疼,愈发握紧了姜离的手,“我没事,我刚入花楼时不服管教,经常被打,我都习惯了。”
谁又会真习惯挨打?!
姜离皱眉看向祈渊,“大夫说你平常忧思过虑。”
“谁?我?”祈渊面上立刻露出夸张表情,许是这样牵扯了伤口,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姜离:“别乱动!”
“你怕是给我找了个庸医?吧!”
祈渊说着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扁了扁嘴,“阿离,就不能给人家找个好点的大夫?这钱可不能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