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兰陵王妃——泠泠弦月
时间:2022-01-15 16:14:07

  尉相愿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芳菲的心也随之下沉了几分。
  啥啊,不会吧?
  这老天爷不至于这么薄情吧?
  在芳菲的天即将塌下来之际,尉相愿眸中突然划过一丝喜色,开口道:“这是我军胜利的号角,意为洛阳危机已解,以此告知洛阳百姓及周边齐军。”
  “哈??”
  芳菲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心也砰的一下摔回肚子里,即将蔓延而出的悲伤情绪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落差,就……挺厉害的。
  芳菲甚是无语,同时也有点小欣喜,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把帘子一放就缩回了马车内。
  她就说嘛,这种高昂的号角声,怎么可能是战败?
  芳菲几人加快速度赶往洛阳城,一路上果然都畅通无阻,再不见周军踪影。来到城门下时,毫不意外地被守城军给拦下了,芳菲正想让宋玉掏出兰陵王府的令牌,好让他们放行,可是令牌还没掏出来,只见城墙上赫然立着一个人,声音随风而至:“此乃吾之家眷,放行即可。”
  “是!”
  守军一人应了声,另一人则瞬时恭敬起来:“原来是兰陵王府的人!属下多有得罪,几位这边请!”
  芳菲进城之前,抬头遥望了一眼城墙上的人。
  那人长身玉立,衣袂迎风飘荡,可谓是英姿飒爽,似有睥睨天下之势。
  “家眷”二字,芳菲着实颇为享受。
  守卫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也让芳菲心中狠狠爽了一把,如今兰陵王打了胜仗,作为“家眷”的她现在连走路都感觉是带风的,跟着沾光的滋味还挺不错。
  跟随守军进城之后,却见原本立在城墙上的人,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走下城墙站在街头的一匹骏马旁,看这姿态明显是专程骑马来接她的啊。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恐怕还没来得及休整,而天空中还在下着雪,看见飘落在他发间的雪花,芳菲的心突然紧了紧,莫名有点小感动咋办??
  为了不让他久等,芳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高长恭跟前,对着他就竖起了大拇指:“殿下真英勇!此次若非殿下身先士卒,带着将士们冲锋陷阵,恐怕这洛阳之围还不知何时才能解呢!殿下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是当之无愧的一代英雄豪杰!”
  芳菲一来就是一通吹捧,虽然的确有点献殷勤的成分,但大多数还是发自内心的,高长恭这次终于让芳菲体会到了男主的魅力。
  虽然结果早已注定,但还是事在人为。
  称赞完之后,芳菲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试着发问:“对了,方才士兵们有没有以高歌的形式称颂殿下,迎殿下进城?”
  “你怎知晓?”
  先前面对芳菲的吹捧,高长恭一直无动于衷,直至现在才终于有了点反应,眸光染了一层凝霜。
  他此前并未过多留意将士们的高歌,现在芳菲提起,他才重新注意起来,高歌虽是即兴而起,却井然有序,很有节奏感,浑然天成。歌声虽然不长,却足以振奋人心,将士们高歌时的场面,也让卫玠两人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芳菲冲他眨了眨眼睛,颇为骄傲地道:“因为这是殿下的‘成名曲’啊,后世都有流传的,我自然也听说过,叫做《兰陵王入阵曲》。”
  后世广为流传的《兰陵王入阵曲》,便是起源于邙山之战,主要是为高长恭歌功颂德。
  千万名将士齐声高歌,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可惜,芳菲未能亲眼看到。
  “兰陵王入阵曲……”
  高长恭低喃了一声,神情有些微妙。
  这本来是将士们即兴而起的,还未曾为之冠名,而芳菲现在却将曲目的名称直接说了出来,且还是以高长恭的封邑所命名的,这种感觉就挺奇特。
  后世流传,也就是说,后世都知晓他兰陵王的名号。
  “阿嚏!”
  默默跟在后面的许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霎时引来芳菲和高长恭的注目,寒风肆虐着她单薄的身躯,她伸手揉了揉鼻子,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朝芳菲两人笑了笑。
  许愿方才大病初愈,自然是受不了冻的,但她又不好意思催促芳菲和高长恭。
  高长恭一眼扫过飘落在芳菲头发上的雪花,转手就牵起了马缰,轻声道:“外面天冷,且先随我回驿馆吧。”
  芳菲是坐马车来的,此时尉相愿也将马车牵进了城门,等着芳菲两人重新返回马车内。
  芳菲点点头,正要转身之际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殿下,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吧?骑马太冷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间及肩上,虽然他面色如常,唇色却有点发白,眼底也隐隐浮现倦意。
  这样看着,芳菲总归是有些心疼的。
  “无……”
  高长恭轻轻启唇,无妨的妨字还没说出来,就见面前的少女两眼期盼地望着他,眸中光华流转,一时之间,竟让他不忍拒绝。
  他不想让那潋滟光华消散。
  罢了。
  “……好,我与你坐马车。”
  高长恭将手中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守卫,芳菲见此,喜不自胜,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向其弯腰俯首:“殿下您请!”
  高长恭没有再推辞,率先走在了前头。
  芳菲与许愿坐一边,高长恭一人坐一边,马车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芳菲两人几乎是靠着车舆门口的帷幔坐着的。
  即便这样,芳菲还是觉得她离高长恭太近了。
  芳菲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自在,抬眸悄悄睨了眼高长恭,却见他闭着眼睛,气定神闲的样子,即便马车颠簸,他的身躯也没怎么晃动。
  他应该也累了,此刻正闭目养神。
  如此一来,芳菲便放松了许多,也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
  他已经褪去战甲换了一身常服,衣衫干净整洁,青丝如墨,面容似玉,就这样静静坐着,像极了那高高在上、清雅出尘的九天神明,不染凡间烟火。
  芳菲的目光稍微往下移了一点,无意间扫过他的衣领,然后视线就被定格在了那处。
  高长恭穿的衣衫很白净,因此在领口边上的那一小撮暗红瞬间便被芳菲捕捉到,像是由内渗透到外边的血迹,虽然很少,但芳菲看着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她很少受伤,一见鲜血便无法平静。
 
 
第34章 名扬天下(01)
  洛阳城很大,芳菲都不知道马车究竟行驶了多久,才终于到达高长恭所说的驿馆。他将芳菲两人送到了屋子外面,便说是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辞离开了。
  芳菲并未立即进屋,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菲菲?”
  见芳菲一直站在屋外,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许愿便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并出声提醒。
  “……嗯?”芳菲猛然回过神,还处在茫然的状态,就见许愿用眼神指了指屋内,示意她进屋。芳菲却没有顺着她所指进屋,而是默默垂眸凝思片刻,伸手就将许愿推搡进了屋,自己仍站在门外,“愿愿你先歇着!我有点事儿,很快就回来!”
  芳菲飞快说完,然后转身戴上帽子就跑进了风雪之中,匆匆离开了许愿的视野。
  援救洛阳的齐军刚把周军打跑,进驻洛阳城,自然是还有一大堆事物要处理,城中辎重也要尽快补齐,以防周军再卷土重来。再加上皇帝也在赶往洛阳的路上,天子圣驾到来,仪式必不可少,洛阳宫城也要尽快修好,准备迎接圣驾。
  迎圣仪式可以交由洛阳其他官员去准备,但安顿将士补齐辎重,自然就落到了作为主将的高长恭三人头上。
  等高长恭处理完事务从军中回来时,天色都已暗沉下来。
  穿过重重庭院回廊,高长恭来到了自己暂住的屋子前,踏进院子往前走了几步,赫然看见屋外的长廊边坐着一个人,身披大氅背靠柱檐侧对着院子。
  即使天色昏暗,高长恭也能一眼认出那人就是芳菲。
  本来要径直去向房门的他偏移了路线,转而朝着长廊走去,缓缓来到芳菲身后停下,而她还毫无察觉,他只能出声唤道:“郑芳菲。”
  “啊……?”
  芳菲被吓了一跳,但这声音还算轻柔温和,她并没有怎么惊慌。
  芳菲赶忙站起身回头看,少年清俊的眉眼便映入视野,她霎时喜出望外,笑逐颜开:“殿下您回来啦?”
  一看见高长恭,芳菲激动得差点就直接抱住人家了!
  外面这么冷,天知道她是怎么等过来的,所以看见高长恭回来,就等同于看见希望的曙光,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高长恭此时才看见,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木箱,先前被她的衣衫给遮挡住了。
  木箱样式很普通,看不出来什么。
  见芳菲如此兴奋,高长恭就知她是在等他回来,遂直接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芳菲闻言微微垂眸稍有踌躇,然后才坦然抬头看他,娇笑着将木箱双手呈上,“呐,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这是我特意去城中购置的上等创伤药,疗效应还不错,殿下不妨试试?”
  高长恭只扫了一眼药箱,指尖微动,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芳菲身上。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探究之意,芳菲有些难为情地瞥了眼高长恭的领口,讪笑着小声解释道:“那个……我看殿下的衣领处浸染了血迹,想到殿下在战场上孤军深入,奋勇杀敌,身上应该受了伤;而殿下刚领军进驻洛阳,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定然没有时间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但是这伤长时间不处理的话,会感染会发炎,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芳菲说了一大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她秀眉微蹙,一双灿若晨霞的桃花眼隐隐浮现忧色。
  她反正只知道,似这般冰肌玉骨的人,若是留下满身伤痕那定然是不好看的。
  随后芳菲又抖了抖手中的药箱,示意他接下。
  高长恭闻言,眸光稍微往下移,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领口,确实有那么一小撮血迹渗透出来,但并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那处的伤虽然有在隐隐作痛,但他并未过多留意,因此未曾发觉。
  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伤,有人却很上心。
  就像是已经习惯夜的黑暗和孤独,却有人突然为你点一盏明灯,伴你前行。
  虽然一时之间有点难以适应,但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会融化内心的孤冷,让你感到踏实、心安。
  在不知不觉间,高长恭望着芳菲的眼神愈发轻柔,缓缓抬手接过了药箱,却见芳菲捧着药箱的手已经冻得有点红肿,清透眸光中有那么一瞬浮现别样的情愫,口吻随之温和了几分:“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芳菲没怎么在意他神态上的细微变化,指了指那紧闭的房门,嘿嘿笑道:“没经过人家同意,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人家的房间,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多不好呀。”
  说到最后,芳菲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再加上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贼溜。
  不随意进出别人的房间窥探别人的隐私,本来是一个挺正当的理由,但是芳菲这副神情却是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高长恭随之轻笑一声,故作不明所以:“有什么是王妃不该看到的?”
  “这多了去了!说不清的!”
  芳菲很干脆地摆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
  她其实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牵扯,什么私生活、密报之类的,芳菲都不想知道,也很怕撞见。
  高长恭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用手掌托着药箱的底部,另一只手打开药箱的盖子,里面的确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还有纱布,他不疾不徐地重新盖上药箱看向芳菲:“我身上的确有多处负伤,这眼下无任何侍从在,不如……你来替我上药?”
  “……啊??我???”
  芳菲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高长恭的领口处,随后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只看一眼便赶忙收回了视线,“我……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殿下也知道,我不是与你成婚的那个‘郑芳菲’,这种事情不太方便……不如……不如我现在就去给殿下找个人来上药?”
  只要高长恭不介意,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效劳。
  芳菲小心翼翼地盯着高长恭看,眼睛里尽是谨慎期许。
  她也没想到,高长恭会因此起了打趣她的心思。
  “你也会有羞耻心?”高长恭眉眼之间却染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往前走了两步向芳菲靠近,“那夜在骑马赶回营地的路上,你为何就敢靠那么近?那会怎就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了?”
  那晚她的一举一动,他可都看在眼里。
  “此……此一时彼一时嘛……”提到那晚的事,芳菲瞬间慌得一批,眨巴着眼睛想要后退,可是脚跟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半分都挪动不得,耳根逐渐泛红。
  没办法,高长恭的气场太强大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那靠得再近……也是穿着衣服的!这不一样!”
  “所以……所以……”
  您还是另请高人吧!
  芳菲内心并不是很抗拒,但毕竟是女孩子家家的,总要矜持一些不能太放荡。
  高长恭却故意问道:“有何不一样?”
  芳菲:“……”
  这我怎么给你解释??
  “就……就是……就是……”
  芳菲一脸为难,忸怩得不行。
  正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忽闻头顶一声轻笑响起,还伴随着略带几分温柔的话语:“好了,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来就行。”
  他这是要放过她了?
  芳菲本应欢喜,可她更多的却是担忧:“你当真可以自己上药?别太逞强啊,敷药很痛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