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兰陵王妃——泠泠弦月
时间:2022-01-15 16:14:07

  芳菲一直有在悄悄留意张香香,此时的张香香也已放下碗筷,低头沉默不语。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但是芳菲有看到她藏于衣袖下的指尖在揪着袖角,她并非是无动于衷。
  芳菲悄然与高长恭对视一眼,高长恭便接话道:“你看前面的嫡系皇子,有谁还在世?”
  连高长恭父亲这一脉的嫡子,也都被赶尽杀绝了。
  高湛的同母兄弟更是一个都不剩了。
  这就是所谓的皇权。
  芳菲感叹道:“君王疑心太重了,才会让博陵王等皇家族亲死得这般冤枉。”
  提及此事,高长恭亦是眸光冷沉。
  他的两位兄长皆无过错,就因是高湛嫡亲兄长之子,便一个接一个被拿来开开刀。高长恭剩下的几位兄弟皆是默默无闻之辈,身为郡王,地位权势却连皇帝身边的大宦官都不如,人前唯唯诺诺,半分都不敢忤逆君王,才得以相安无事至今。
  高湛还好,最主要的是胡绮与高纬母子俩,高湛的嫡亲兄弟及其子孙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眼中钉。
  胡绮唯恐高纬年幼无法把控好朝政,会像高湛那些嫡兄之子那样,手中无权势,而被同族的嫡系叔伯夺了政权。高湛以及他的两位嫡兄,皆是从年幼的侄子手中夺权,从而登基称帝。
  “无关疑心轻重与否,在皇家,本就没有亲情可言。”
  芳菲与高长恭两人静默之际,对面响起了一道柔软清脆而刚毅有力的声音,两人纷纷抬眼看向对面,声音的主人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香香。她此时不再低着头,目光坦然与芳菲两人对视,接着道:“不论是否有异心,只要手中有权势便会被君王忌惮,骨肉相残并不稀奇,即便忠厚如博陵王,也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
  这番话听似平静,可芳菲却捕捉到了其中的丝丝隐忍与恨意。
  没办法,芳菲的感觉向来敏锐。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淡然自若与张香香对望,垂放在桌子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拽住了高长恭的衣角,激奋的心情无法言喻。
  高长恭对她的小动作自是有所察觉,他也想给个回应,奈何张香香就坐在对面,未免她看出端倪,高长恭只好不动如山,任由芳菲暗戳戳拽着他的衣角。
  说了这么多,可终于让她开了金口。
  芳菲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再与其深究而是选择退步,微微垂眸轻声叹息:“只望君王及时醒悟,知人善用,可不要因为疑心再让更多忠义之士枉死。”
  张香香这下没说话了,也并未表露出赞同之意,又开始静默不语。
  芳菲心里瞬间就纳闷了,她这话说得这么客观,张香香她还不认同?也不知是不认同芳菲,还是不认同君王。
  饭菜吃得差不多时,芳菲抬起手就朝旁边打了个响指:“小二,上蛋糕!”
  店内小厮马上回应道:“好的,王妃您稍等!”
  小厮动作麻利地跑开了,似乎已早有所准备,张香香抬眸望着小厮离去的方向,一时没忍住出声问道:“蛋糕……是什么?”
  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芳菲就知道她会有此疑惑,但芳菲并不打算解释:“等下你看了就知道啦。”
  不一会儿,小厮便双手托着一个大玉盘,上面盖着盖子,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芳菲这边走来。待他将玉盘放置于桌子中央,芳菲便示意他把盖子揭开,小厮揭开盖子,展露在面前的便是一个圆形的奶黄色糕点,形状比一般的糕点都要大很多。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奶油蛋糕,也就是生日蛋糕。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优质的材料,也没有先进的机器,做出来的形状没有那么的精巧美观,但也是芳菲的一番心血。
  用蛋黄与面粉搅拌做出蛋糕倒不难,就是这奶油很难搞,要柔软也要香甜,芳菲试了羊乳牛乳,又把猪油菜油花生油等等都试了一遍,又加了很多蔗糖,味道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然后又把能用的水果也用上,精心雕刻摆放,最后还用面粉混合粗粮染上一点果汁的颜色,做了个大寿桃放在上面。
  这样的蛋糕在当世绝无仅有!
  在小厮揭开盖子后,芳菲则热情笑道:“香香,祝你生日……祝你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没错,这就是她给张香香特意做的生日蛋糕!
  张香香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奶油蛋糕,向来沉寂的面色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愕然道:“这……这是王妃为我准备的生辰贺礼?”
  今日正是她的生辰。
  其实她根本就没在意过不过生辰,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可当看到蛋糕上的“大寿桃”时,张香香还是有所动容了。
  再看芳菲那热情真挚的笑,她头一次手足无措……
  “这个叫做生辰蛋糕,是我家乡那边的习俗,每逢生辰都要吃上一个的!寓意在新的一岁里,生活像这蛋糕一样香甜柔软!”芳菲将早已想好的措辞一股脑说了出来,考虑到张香香从未吃过生日蛋糕,芳菲便主动拿起刀叉代她切蛋糕,将切好的第一块放到了张香香的碗碟里,“来,尝尝!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做的蛋糕呢,听说今日是你生辰,便想着做一个给你过过生辰!”
  看到芳菲把第一块就给了自己,张香香起初还想推辞,因为这不合身份礼数,但芳菲却摁住了她的碗碟不许她推辞,然后将第二块蛋糕切给了高长恭。
  芳菲并未明说生日蛋糕是要在晚上吃的,因为晚上不方便来这。
 
 
第69章 春去秋来(07)
  芳菲给张香香和高长恭各自都切了块蛋糕,然后便放下了刀叉,好像并不打算给自己来一块。
  在芳菲期盼的眼神中,张香香盛情难却,最终还是吃了一小口,细细品尝之后便称赞道:“这蛋糕甜而不腻,柔软爽口,王妃的手艺当真绝佳。”
  她抬头看芳菲时,眼中的赞赏显而易见。
  然后,她便又顺其自然地吃了几口。
  高长恭也慢悠悠地吃了一口,只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头的模样。
  转头看着芳菲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高长恭也随之默默放下碗碟,稍微压低了声音道:“你为何不吃?莫非不想品尝自己的手艺?”
  “这种东西我吃得多啦,所以没那么稀罕,这会不想吃。”芳菲保持着笑脸向高长恭解释,在对面的张香香垂眸的瞬间,她忽的倾身凑近高长恭,特意把嗓音压到只有两人可听见的程度,“我自己做的不太好吃,与我们那个时代的师傅做出来的相差太远了,我嫌弃,不吃。”
  芳菲尤为坦率,毫不顾忌,听得高长恭都无奈轻笑。
  说完之后她便又迅速扳回身子端正坐姿,脸上仍是那亲和的笑,若无其事一般。
  离开仙客来后,回府的路上又下起了大雪。
  芳菲和高长恭这次是轻装出行,谁都没有带任何侍从或护卫,就只有赶车的车夫。
  三人同坐一辆马车,皆是静默不言。
  芳菲心中思绪万千,时而看看高长恭,时而看看车帘外的漫天飞雪,眸色也如那霜雪一般澄澈清透。
  车舆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原本在行驶的马车随之停了下来,芳菲心神一凝,好奇地向车舆帘帐看过去,只听见外面传来车夫略带慌忙的声音:“殿下,王妃,马车的车轮轱辘突然坏了,请殿下与王妃在此稍等片刻,奴这便去寻人来修!”
  然后外面就没有声了,只剩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芳菲与高长恭对视一眼,不禁扶额故作苦恼叹息的样子,实则是掩盖心虚。
  这车夫溜得也太快了,都不等高长恭应声……
  芳菲悄悄睨了一眼张香香,只见她面色如常毫无波澜,应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如此,芳菲才稍稍放心。
  芳菲拉开车帘子的一角,伸长了脑袋往外面张望,随即就被风雪扑了一脸,身躯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抱怨道:“这风雪可真大啊。此处荒郊野岭的,也不知这车夫要去多久……”
  虽然风雪很大,但她还是瞧清楚了外面的景物,没错他们现在还未进城,正处在渺无人烟的小道上。
  为什么走小道?这就得去问车夫了。
  芳菲拉着车帘的手还未收回来,突然感觉到一股凛寒之气直直逼来,侧目一看,风雪之中赫然出现一把锋锐的大刀,正猛地向她砍来。
  “啊呀……”
  芳菲被吓惨了,尖叫一声连忙往回缩,那刀刃与她的指尖险险擦过,一刀将车帘子给削飞了!
  要不是她反应快,手都要被剁掉了……
  高长恭亦是一惊,握住芳菲的手将她往里面拉,然后独自弯腰走出车舆查看情况。
  那大刀方才砍了那一下之后,并没有再接着发起攻击,芳菲拉着张香香躲在车舆里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的情势。
  只见他们的马车周围站了一圈人,个个都是手持大刀,穿着粗布衣衫蒙着面巾,虎视眈眈地盯着芳菲几人。其中那为首之人的身形不算魁梧彪悍,但高挑威猛,粗眉大眼,头发被头巾裹成一团,眼睛和额头周围还有几道醒目的疤痕,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那种。
  但是芳菲看见他却有点想笑的冲动,这妆容真带劲……幸亏她强行忍住了,面上还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芳菲看了一圈,大概有十来位的样子。
  高长恭跃下马车,站在车舆旁警惕地盯着他们问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我们是打劫的!”站在为首之人身旁的一位稍微较矮小的人晃了晃手里的大刀,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但当他与高长恭对视之时,眼底深处却有一闪而过的心虚,高长恭眼眸微眯,那人便挺直了腰背又瞬间凶狠起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留下买路财!”
  那人挥着大刀好一阵比划,才终于将这番话麻利地说了出来。
  芳菲心底却是有些欣慰。
  从前没少看那些电视剧小说,没想到今天也有盗他们台词的一天,不过感觉还挺好的,就是气势还有点没到位。
  “大胆!”
  芳菲躬身走出车舆,面向着叫嚣之人,本能的厉声呵斥:“原来你们是一群土匪!知道我们是谁吗?敢来打劫我们,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那山匪本来看高长恭的眼神还有点畏缩,一听芳菲这话,立马转眸看向芳菲,不但没有被芳菲的气势所制衡,反而还被激起斗志凶神恶煞地回道:“你他娘的才是不想活命了!老子管你们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照打不误!”
  “你丫的——”
  芳菲瞬间就被激怒,竟敢这么骂她?芳菲正想给他怼回去,却见马车旁的高长恭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瞬间就让芳菲的气焰消减得无影无踪,强行把脏话全都咽了回去,转变成了弱弱的一句:“你你们别……别欺人太甚,我们不好招惹的……”
  “还废话什么?”那为首之人已经颇为不耐烦,言语粗犷凶狠,“今日爷不仅要劫财,连人都得给爷留下,一个都别想走!”
  他一挥大刀,地上的雪花都被扬起了一圈。
  可见其武功底子不差。
  芳菲都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惊慌之余还勉强扯着笑容:“这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你要钱财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抓我们有什么用呢?我们啥也不会呀,你就放过我们吧?”
  “做梦!”
  面对芳菲可怜兮兮的央求,土匪头子一口否决,无情地斩断了芳菲的念头,他身旁那人又接话道:“你方才都说了你们是有身份的人,那抢你们这一点钱财哪够兄弟们分的?自然得把你们都绑回去,让人拿钱来赎!”
  “还与她废话什么!”土匪头子又是这句话,随即扬起了手中的大刀,“动手!”
  他一声令下,其他人便纷纷围了上去。
  高长恭拔出架在马车上的长剑,在土匪们向他冲过来之际回头对芳菲道:“快进去躲着!”
  “好的!”
  芳菲应了一声,马上就缩回身子退回车舆内,拉着张香香一起躲到了车舆最里面,一边轻轻拍着张香香的手背,一边心慌慌地安慰道:“香香你别怕,殿下他……他会护我们周全的。”
  张香香担忧道:“殿下一人当真能行吗?”
  她扭头看向车舆外,与芳菲的慌乱不同,张香香倒没几分惧怕,只是表情颇为凝重,一直在紧紧注视着高长恭。
  高长恭确实身手矫健,仅凭一人之力拦下了十余土匪的攻势。
  “他……应该能行的……”
  芳菲的底气很不足,她也无法笃定。
  但听见芳菲所言并未有十成把握,张香香眼中的忧色却没有增多,表情反而有些微妙的变化。
  芳菲故意当做没看见,跟随她的视线一起密切关注着高长恭。除了看高长恭之外,芳菲还会看几眼那土匪头子,这粗到不像话的眉毛,还有那深深浅浅的伤疤,一身粗布衣衫,真的是绝了啊,芳菲还从未过他这般形象。
  那凶恶骇人的眼神,还真有几分土匪头子的样。
  他们本来都在围着高长恭打,但打着打着,突然有几个人撤离了打斗,转而提着大刀就向车舆内砍来。
  芳菲惊恐万分,拉着张香香一连后退,但她们已经退到了最里边,退无可退了。
  这时一柄长剑横空划来,将那几把锋锐的大刀尽数格挡,使他们前进不得。可刚挡下这一波,便立马又有另一波挥着大刀砍向车舆,高长恭再次挥剑阻挡,而车舆已经被砍出几个大窟窿,显然已不再安全,因为土匪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马车内的两人身上。
  不等高长恭指示,芳菲便慌忙拉着张香香离开了车舆,仓惶避开利刃跳下马车躲到了道路的边侧。
  但总有那么几个土匪就盯着她们两人来,芳菲与张香香东躲西藏,而这几个土匪好像都没什么武功底子,大刀挥来挥去,可就是砍不到芳菲两人。芳菲还真有点担忧,再这样水下去会被人察觉,但她也不想被砍伤,所以只能装作拼命似的闪躲。
  除了土匪头子以外,其他土匪好像都不怎么会武功,动作都笨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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