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很有眼色,吩咐小厮将一口箱子抬进来。
箱子摆放在顾淮之面前,小厮将箱子打开,里面摆放几个木匣子,上面雕刻精致的图纹,便已经显出里头东西的价值。
小厮将木匣子逐个打开,第一个匣子里装着一支百年人参,每一根根须都保持的很完整,品质上佳。
第二个匣子里面装的是虫草。
第三个匣子则是鹿茸。
第四个匣子雪白的官燕。
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足可见秦家对顾淮之的看重,想要结交攀附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顾淮之淡淡看一眼,眼底波澜不兴,仿佛这一堆珍品,不过一堆木头罢了。
秦老爷皱紧眉心,顾家很穷,前面来过几个乡绅,恐怕给了不少好东西。因此他下血本,必定能打动顾淮之。
事与愿违,顾淮之的神色冷淡。不知是真的不屑一顾,还是心思藏得深?
他趋向第二种,给管家递一个眼色。
“顾举人,这是我家老爷托人弄来的百年人参,给您滋补身体。”
管家脸上堆着笑,态度很恭敬,自报门户:“我家老爷姓秦,是县城里最大的粮商和船商。”
然后又介绍一旁的女子:“这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三小姐秦鸢鸢。”
秦鸢鸢微微福身行礼:“顾公子。”
顾淮之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面沉如水道:“秦老爷,你把东西拿回去。”
“这些都是小东西,顾举人只管收下,我府上多得是。”秦老爷以为顾淮之觉得太贵重,受之有愧,因此不肯收下。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你金榜题名,连中三元的话,便是我们整个广陵府的荣耀。”
顾淮之冷声说道:“虚不受补,我若吃了这百年人参,只怕活不到来年春闱。”
秦老爷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秦鸢鸢立即出面打圆场:“顾公子,这是我父亲的一片好意,恭贺你高中举人,你不能吃人参,可以用来孝敬伯母。”
秦老爷面色一缓,看向秦鸢鸢的眼神,充满了宠爱:“顾举人,以你的才德,必定能够金榜题名。往后官场沉浮,这身边可得有长袖善舞,为你打点的贤内助。”
他看一眼苏晚,意有所指道:“顾娘子出身名门,自幼丧母,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大抵是不懂的,不然客人上门,又怎么会如此失礼,连一杯茶都不倒?”
“我很欣赏你,可以让鸢鸢留下来,教顾娘子一些规矩。”
秦老爷想要将秦鸢鸢送给顾淮之,但是这种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说到这个程度,顾淮之身为男人,不可能会不懂。
顾母顿时怒了,不等她破口大骂,将人给赶出去,顾淮之开口了。
“我的家事不劳秦老爷操心。秦老爷不请自来,算哪门子的客人?你扰了我们的清净,夫人未曾闭门谢客,给了你几分颜面。”
顾淮之冷眼看向秦鸢鸢,唇边浮现一抹冷嘲:“我的夫人是皇后娘娘教导过,秦老爷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没教好?”
秦老爷面色剧变,冷汗渗出来,当即改口道:“我……顾举人,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小女很仰慕顾娘子,想请她教京城里的规矩。”
秦鸢鸢声音细软的说道:“顾公子,父亲绝对没有轻视苏姐姐的意思,他说我资质驽钝,想要我向姐姐学规矩,日后入了京城,未免惹出笑话。”
“岳母只有夫人一个独女,秦小姐请自重。”顾淮之眉眼间浮现不耐,谢客道:“她教不了愚钝之人,你们请回。”
秦鸢鸢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中难堪,一双杏眼里盈满了水雾,楚楚可怜。
“顾淮之,我敬你是举人,方才抬举你,你别不识好歹!”
秦老爷心中怒火翻涌,恨顾淮之半点情面都不留,不过一个寒门之子,考中一个举人而已,就如此目中无人,在他看来是被人捧的太膨胀,不知所谓!
他冷笑一声,指着苏晚说道:“你以为娶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就攀上高枝,能够平步青云?你做梦!定远侯已经对外宣布,与苏晚断绝父女关系!我给你脸,你不要脸,别后悔就是!”
秦老爷目光阴冷的扫过顾淮之、苏晚、顾母,一拂袖:“我们走!”
“等等!”苏晚叫住秦老爷。
秦老爷心中得意,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出,顾家的人会后悔。
苏晚:“你说定远侯跟我断绝父女关系?这件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吗?”
第147章 摄政王病了
秦老爷转过身来,心情好了些许,“那当然,定远侯张贴了告示。”
他是有备而来的,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告示,神色傲慢:“你自己看。”
苏晚接过告示,目光落在告示的日期上,正是她离开京城的那一日,苏继鸿张贴的告示。
秦老爷见苏晚久久没有说话,似乎不敢相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他双手拢在身后,好整以暇的等着顾淮之给他道歉,亲自求他进屋喝茶。
“真是太好了!”苏晚确定是断绝父女关系,往后无论生死,她都与定远侯府无关。
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朝顾淮之晃着手里的告示,语气轻快道:“我们算是双喜临门。”
秦老爷:“??”
“谢谢你告诉我这好消息。”苏晚从袖子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向秦老爷:“这是谢礼。”
“啊!!”秦老爷捧着银锭子,一脸懵。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顾家失去定远侯这个大靠山,他们不该惊乱,无措,然后求他帮忙吗?
不管哪一种反应,都不应该出现惊喜的神色,像是终于甩掉了一个麻烦。
秦老爷怀疑苏晚是故意做戏,说不定心里哭成什么样子了。
他冷笑一声,带着人离开。
秦鸢鸢离开前,咬着唇瓣,不甘心的偷偷看一眼顾淮之。
顾淮之目光温润的注视苏晚,将告示折叠整齐,放在她的手心里:“你收好了,日后定远侯若纠缠你,便将这告示拿出来。”
苏晚是真的很开心,古代注重孝道,若有不孝顺之人,被长辈告发的话,严重的话还要经受牢狱之灾。
苏继鸿再不是个东西,改变不了他是她父亲的事实,若拿孝道压她,苏晚是不怕,但是顾淮之要做官,就怕小人作祟,拿捏这把柄搞顾淮之。
谁知道,苏继鸿早一步断绝父女关系,正中她下怀。
“那当然,我得把祖母给接出来。”苏晚基本上能猜到苏继鸿为何迫不及待宣告与她断绝关系,必定是祖母做了什么。
她当初要将祖母带走,祖母说要守在苏家,为她守住属于她的东西。
苏继鸿对她恨之入骨,就算将定远侯府的东西,全都扔护城河里,也不愿意便宜她吧?
苏晚不稀罕定远侯府的东西,就是担心祖母出事。
她迫不及待想快点进京,确定祖母如今的情况。
“你别担心,我留了人在苏老夫人身边。”顾淮之洞穿苏晚的心思,手指抚平她眉心皱褶:“你放心不下,我们便早日进京。”
苏晚惊讶的看向顾淮之,没想到他居然派人保护苏老夫人。
“我们早些去京城吧。”
没有亲眼看见苏老夫人平安无恙,苏晚一颗心不踏实。
顾淮之:“我明日去一趟西河书院,给景云和宝珠办理退学。”
“那我就在家里收拾包袱。”顾母不给他们拖后腿,可想到方才离开的秦老爷,忐忑不安的问道:“淮之,那秦老爷是啥来头?不会对你不利吧?”
顾淮之目光锋利,一片冷然:“不会。”
顾母松一口气,骂骂咧咧道:“不会就行,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想操控我们,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她一撸袖子:“我去剁猪食,等下去找族长媳妇,问问他们要不要猪和地,全都卖给他们家。”
顾母人一走,苏晚询问道:“秦老爷消息灵通,他在京城里有靠山?”
“他与吏部尚书是同宗同族。”
吏部尚书为人正直,并不以权谋私,秦老爷一介商贾,家财万贯,但士农工商,商户最为低贱,秦老爷想要跻身官场,吏部尚书并未因为是同族而徇私。
秦老爷的两个儿子并不成器,不是读书的料子,考过几次未曾考进西河书院,最后不肯读书,整日里流连烟柳之地。
他家境贫寒,考中一个解元,妻子出身名门,却与家族断绝关系,秦老爷便想从他这里入手,将女儿嫁给他,日后他飞黄腾达,秦老爷算是半只脚踏入官场。
顾淮之讽刺一笑,“无须将他放在心上。”
苏晚点了点头。
顾淮之提起一件事:“广陵府作坊所需要的郎中和药童,墨尘已经安排妥当,他护送铁娘子回了府城,作坊差不多可以运作。”
苏晚惊喜道:“那就剩下医馆了,进京的时候,在府城停留两日,我找王东谈一谈。”
顾淮之应一声:“好。”
——
苏晚的性格风风火火,忙碌着将试用没有问题的美肤品和口脂、脂粉,全都交给姜掌柜,按照老规矩,让他给翠烟阁的姑娘们送去。
杏林医馆那边伤寒的药丸,伤寒病患服用,见效很快,并没有别的副作用和后遗症,苏晚宽了心,她在作坊待了三四日,给大家分工安排炮制伤寒药。
确定生产出来的伤寒药没有问题,她只放在杏林医馆卖给病患,并没有大量卖给医馆、药铺。她有别的打算,准备用来在京城站稳脚跟。
苏晚伸一个懒腰,拿了十瓶药揣包袱里,打算带去京城的,她准备回杏花村。
一出作坊,便瞧见王东和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苏神医!”王东欣喜的叫道。
苏晚意外道:“你们来是买伤药吗?”
“不不不!”王东腼腆的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接手广仁堂,我听说你要雇管事和郎中。”
他拉着中年男子道:“这是我爹,我们父子商量了一下,打算将生意不好的医馆关了,跟着您干。”
他底气不足,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很低。
王尧表忠心道:“苏神医,您的事迹我听说过,很敬佩您这种为百姓的医者,您很有能力,且仁心仁德。
我们自己开医馆,是救治病患,也为了糊口。帮着你一起把医馆开起来,能够达到同样目的,还能够跟在您身边学习医术。心里一合计,便自作主张找上门,向您毛遂自荐。”
“你们不必这般客气,我原来也看中王东的正义,打算这两日去府城找他,问他可愿意跟我做事。我们正好意见相合,倒是省去不少事情。”
苏晚做一个请的姿势:“我们进屋详谈。”
父子俩进了作坊,苏晚正准备进去,这个时候,戚广来了,他神色焦灼,看一眼王尧和王东,将苏晚叫到一边:“摄政王病了。”
第148章 图谋造反
病了?
苏晚很意外,在京城的时候,她没有见过摄政王,并不清楚他身体的状况。
她努力回忆原著,可惜除了一条简单的主线外,还有遇见关键人物触发的剧情,再多的剧情是没有的。
苏晚抽丝剥茧,回顾一下主线内容,似乎从顾淮之入京,摄政王养子亡故后,顾淮之与太子相斗,并没有摄政王的笔墨,难道病情还挺严重,人直接挂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苏晚心里盘算着,这次进京,得去摄政王府,拜访一下摄政王。
“大小姐,您说摄政王是友军,他如今能够辖制住太子,对您的情况很有利。就怕摄政王一病不起,太子乘势而起,到时候会为难您。”
戚广忧心忡忡道:“您看是否要尽快回京,救治一下摄政王?”
苏晚眯起眼睛,探究的看向戚广,“戚三和戚五很仇视摄政王,你似乎有些担心他?”
“他们还年轻,许多事情不知内情,对摄政王有误解,在情在理。”
戚广得知苏晚嫁给顾淮之,摄政王是幕后主使时,心中也有怨,可如今看太子在朝中如履薄冰,便又懂了摄政王的用心。
摄政王只怕并不愿让太子继承皇位,因此让苏晚和苏觅雪换了婚事。
“您母亲临终之前,曾经交代我一句话,摄政王若处于险境,助他一臂之力。”戚广的目光变得凝重,沉声说道:“她说是她欠摄政王的,负了他。”
当年先帝属意摄政王为太子,当今皇帝与摄政王是一母同胞,当年还是德妃的太后,希望兄弟相辅相成,中意文弱的景帝为皇,而摄政王则为将帅,手掌重兵,兄弟两个人守住姬家的江山。
摄政王很敬重太后,彼时兄弟感情好,他并不重权势,反而喜欢驰骋沙场,认同了太后的提议。
摄政王与戚敏情定,准备凯旋回京后,向戚家提亲。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摄政王提亲一事往后推。
一年后,摄政王请太后赐婚。
景帝出面阻扰,摄政王若要娶戚敏,便要与戚家一同交出兵权。
摄政王并不惧景帝,而是询问太后一句:“母后的意思呢?”
“玄儿,戚家拥兵自重,功高盖主,这乃朝廷大忌。你若娶戚家女,便助长了戚家的威势,哀家认同皇上的提议。”
太后劝道:“你是皇家血脉,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死心眼,执意认定戚家女?”
“那些女子都不是她。”摄政王心意已决:“儿臣非她不娶。”
太后气怒,一掌拍在小几上:“逆子!你要为她与哀家和皇上作对?”
“这并非儿臣所愿。若有朝一日,你我母子反目,兄弟成仇,必当是儿臣不得已为之。”摄政王行一礼,“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