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行土地改革整治朝纲,削弱朝臣手中的权力,大力反腐,坚持完善律法,将原本倾颓的大燕硬是扳到正轨。
爱戴他的百姓将他视为神明转世,恨他的贪官巴不得将他除之后快,言官们上书他权势过大,唯恐他有不臣之心,史官们却将他写成千古良臣。
于瑾终究活成了让政敌们恨又不能拿他怎样的存在。
此人严于律己,治下极严,想从他身上找毛病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被他整治过的官员们,就只能拿他的出身说事儿,就比如现在。
俩官员路过厂卫,看着厂卫门口的俩石狮子调侃道:
“这厂卫门口的石狮子,怕也是阉过的吧?让我看看,还真是没有!哈哈哈!”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这里最大的头儿都没有,怎能容忍石狮子有?”
俩人说罢,露出个猥...琐至极地笑。
“听闻于公公家的那位母夜叉,昨日又逛了窑子,都成亲两年多了,只怕是男人味都没尝过,只能跑去看别人行夫妻之事。”
“谁说不是呢,这太监娶了媳妇又如何,还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彩凝挺着肚子站在这俩人身后,头顶已经要冒烟了。
跑到人家地盘上,议论别人的老大,这不是作死行为吗?
一双嫩白的小手搭在彩凝的肩膀上,彩凝一转头,就见婵夏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比了比彩凝的肚子。
都怀孕了嘛,就不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动胎气怎么办?
这俩小官还不知道大祸临头,背对着婵夏和彩凝,对着厂卫的石狮子大放厥词。
“这大燕自古以来,就没见过哪个女子为官,可于公公家的母夜叉怎么就成了独一份?之前让她做个百户都是陛下开恩,现在竟又让她做到了千户——真是旷古奇闻!”
千户是朝廷命官,从四品官阶,官儿虽不大,手里的权势却是不小,全厂卫的第二把交椅,除了于瑾也只有她说的算,手握遍布全国各地数十万的番役调动大权,电光火石间就能手起刀落,斩奸臣于无形之间。
“就算她做到了千户、就算她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哪又如何?嫁了个死太监,这辈子都做不了真正的女人。”
婵夏原本还是饶有兴致的听着,听到死太监三字,眼神瞬间凝结成冰。
“说不定这厂卫门前石狮子少了那零件,就是被他切了去,用作它途啊,哈哈——呃。”
这俩人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一把剑从侧面横过来,同时抵住俩人的脖子。
婵夏手握这剑,身上的金色绣鱼服在阳光上熠熠生辉,脸上少了属于少女的稚气,多了女子的柔美,笑起来还是笑眼弯弯,只是眼底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首先,我朝大部分石狮子,都不见得有你们嘴里说的那零件,具体为何,这要问做它们的工匠,其次,你们似乎对宦官这个行业很感兴趣啊?彩凝,把他们拉到净事房,挑个手艺最差的公公给他们割去三千烦恼根,省得一天到晚碎嘴子,少了七情六欲,或许嘴就干净了。”
“是!”彩凝伸手就要捉。
这俩人背地里议论人时无所畏惧,被婵夏抓了个正着后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咣咣磕头,嘴里不停地喊着大人饶命。
婵夏掀裙子就要踹,肩膀被扣住。
“不成体统。”于瑾眉头微皱。
他刚下朝,就看到自己夫人当街掀裙子,属实不成样子。
“哦,督主教训的是。”婵夏放下裙摆。
“督主饶命啊!我们下次不敢了!”
俩嘴贱的看到于瑾,更是瑟瑟发抖。
怪只怪贪杯多吃了几杯酒,几个人打赌,看谁敢在厂卫门前骂于瑾和婵夏。
他们特意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来,谁想到这么倒霉,俩正主都遇到了。
看于瑾制止婵夏,本以为有了生机,哪成想婵夏放了裙子,顺势掏出一根快赶上小指粗细的针,对着俩人露出个阴灿灿地笑。
“我家督主不让我踹,那就戳死你们好了,就让你们尝尝我这新研发出来的针!”
这针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婵夏自成亲后,变本加厉地坑成帝,从成帝那搜刮了不少赏银,连带着装备都升级了,货真价实的银针呢。
俩怂包俩眼一翻晕过去了。
婵夏遗憾地看着手里的大粗针,没戳一下真遗憾啊,还想上去补两下,被于瑾按着。
“不要为这种垃圾浪费心情,我有东西送你。”
婵夏被于瑾拖进门,还不忘回头对彩凝喊:
“把他们给我拖到闹市口去,身上涂满了蜂蜜,让蚂蚁蚊虫咬死这些个嘴贱的!”
“多个一两肉至于那么嘚瑟?!把那一两肉上给我多涂点,我让他们嘴贱——唔!”
彪悍的声音消失在厂卫神秘的大门内,不用看也能猜到,督主把夏千户的嘴捂住了。
彩凝指挥人把这俩得罪婵夏的人拖走,顺便感慨一下。
“夏姑娘自成亲以来,越发口无遮拦了。”
于瑾捂着婵夏的嘴,确定她情绪冷静了,不会什么人体器官都往外冒,这才松开手。
婵夏呸了一声,还想骂,于瑾不慌不忙地抬手,婵夏这才哼了声,把头扭到一边。
隔了一会,又想起什么,对于瑾摊开手。
“说好的礼物呢?”
距离她十八岁的生辰,也只剩下几天而已,婵夏觉得自己有资格问他要个大礼。
于瑾也的确有“大礼”送她,但不是现在。
黑眸闪闪,俩人自成亲到现在,也两年多了,天天同床共枕,他的肚子都要被这丫头踹出个窟窿来了——她这睡姿奇差。
眼看丫头就要满十八了,于瑾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结束这清心寡欲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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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就我看不出来吗
为了这份礼,于瑾这些天起早贪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妓晚。
就是因为婵夏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水灵,身材越来越好,睡姿也越来越糟糕。
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就差最后这几天,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了。
于瑾只能咬着牙尽量避开她,殊不知这种行为在婵夏看来,就等同厌倦了她。
这两日借着查案的噱头,找机会就往那烟花之地跑,非得要跟那些个青.楼女子探讨一下御夫之术。
啥也没探讨出来不说,还听到了俩碎嘴的跑过来议论她夫妻二人房中事。
婵夏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这礼物也就成了她的慰藉。
然而...?
“你给我这个干啥?”婵夏握着手中的《心经》,一头的问号。
“多诵些经书,少逛些窑子。”
于瑾拂袖而去,只留给她一个孤傲清冷的身影。
至于这看似孤傲的身影背后,是否蕴藏了一个男人憋了好几年的猴急的灵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本经书陪伴了他多少个无眠的夜,看着身上缠的跟八爪鱼似的丫头,无论念诵多少经文,都难以平息。
“我——”婵夏本想口吐芬芳将经摔在地上,一想到摔经不妥,只能单手拿经,另一只手指天骂道,“雷雨天,路上雷多,于公公你仔细别让雷劈了!”
拿心经当礼物送人,多损呐!
路过的番役闻言纷纷加快步伐,唯恐亲眼目睹督主大型惧内现场被迁怒,有那武艺卓群的,直接翻墙出去了,看得其他人羡慕不已。
自从婵夏两年半前跟他隔墙对骂——准确的说,是她单方面骂于瑾后,俩人的相处模式就宛若打开了全世界的大门。
于瑾乐此不疲的戏耍婵夏,不给婵夏惹到炸毛不收手,就像是个恶劣的小男孩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隔三差五就要给婵夏点一把火,引得她跳着脚的骂他。
这样诡异的相处模式给彩凝等人一个错觉——督主其实是喜欢泼妇类型的女人吧?
“晚上你别回来了,你回来也睡地板!”
“那你就洗干净等着,看我睡那!”
于瑾嚣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婵夏气结。
这家伙明明公务繁忙,却特意溜回来,只为了塞她一本经书——不,他就是为了故意气自己,气完就跑。
路过的俩番役其中一个脚一软,另一个十分有爱,拽着他就跑。
这隔三差五的厂卫秀恩爱日常,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啊。
彩凝过来,婵夏看到她的肚子,马上换了个表情,笑呵呵地摸上去。
里面的小娃十分给面子的踢了她两脚。
“这般孔武有力,长大后一定跟他爹一样,是个淘气的小子。”婵夏羡慕地看着彩凝的肚子。
“你若喜欢,就给你抱走吧。”彩凝认真道。
她和婵夏几乎是同时成亲的,本以为常年练武伤了筋脉不能孕育,哪成想婵夏四处搜集方子,给她调理好了。
“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哪儿能说给就给啊,你快留着吧,还有,我都不让你跟着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养胎呢?”
自打知道彩凝有孕后,婵夏比她还紧张,叮嘱她不要跟着自己,只留在府上养胎。
彩凝闲不住,陪着婵夏四处溜达,说是多走动好生养,搞得老毛怨声载道,总觉得彩凝跟婵夏才是真爱,老毛他就是个意外!
“等下个月我就不陪着你了,安心等着生产了。”彩凝摸摸肚子,面瘫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母性的光芒。
雷雨说来就来,过午刚好没什么事。
婵夏沏了杯茶,坐在廊下听雨声。
今年的雷雨格外的大,一声声就像是落在身边似的。
“再过几日就是陈老爷的大祥,夫人可要回青州祭拜?”彩凝在婵夏身后问道。
桃花案半年后,陈四也在婵夏婚后的一个雷雨夜失踪,只在甄霓跳下去的悬崖边找到了他的帽子。
每逢雷雨夜,婵夏就会很沉默。
通常这种时候,于瑾都会放下手里公务,提前回来陪她,今日竟反常没有出现。
“拜不拜的,不过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我是不想舟车劳顿折腾回去,只是我们若是不去,朝中难免有那碎嘴的弹劾阿蛋。”
婵夏对陈四的失踪始终是保留态度的,青州建了个衣冠冢,但她从不认为阿爹已经死了。
彩凝看着婵夏的侧颜,夫人脸上的落寞是骗不了人的。
“这雨下起来就跟没完似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放晴。”婵夏将手伸出去,想要接雨水。
彩凝想问她,夫人心里的那场阴雨,又该什么时候停歇呢?
雨后,天边罕见地挂了一抹彩虹,婵夏还来不及欣赏,便被突发的案情所缠身。
闻人染亲临厂卫,还带来一具男尸。
婵夏成亲前那一段时间,于瑾严禁她与闻人染来往,闻人染只能靠着婵夏的笔记精尽他的查验水平。
成亲后倒是管得没那么严了,偶尔也能登门求教,只是过后闻人染朝堂上遇到于瑾,少不了要听他几句“瑾言瑾语”。
所以不是遇到绝对棘手的案件,闻人染是坚决不会登门求助的。
“京城这几日出来个倒采花的女狂徒,已经有好几名男子被她采了——”
“男子怎会声张此事?那女狂徒很丑?”婵夏好奇。
“据说还挺美,只是这女狂徒极为嚣张,把人赤……身捆在树上……总之,影响极其恶劣。”
婵夏听明白了,这些吃了亏的男子性命无忧,若是悄无声息的吃点亏这案子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关键在于那女狂徒玩完了还给人捆起来,让这些受害者丢了颜面。
贞洁在这些男子看来不值一提,主要是尊严这块……
“听你的意思,这女狂徒只占便宜不害人性命,那今儿你带来的这具——?”
闻人染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皱着眉道:
“我怀疑,这女狂徒改了路子,不仅占男子便宜还取人性命。这具尸身就是证据。死者衣服都被撕碎了,死不瞑目啊!”
“学了这么久,还是半吊子……闻人大人,你的愚钝可从没让我失望过。”
于瑾从外进来,只扫了一眼尸身上的蔷薇色树枝纹就做出判定,顺便踩了前任情敌一脚。
“是啊,卓文,这人的死因跟女狂徒没有关系的。”婵夏看了眼死者表皮的撕裂,也看明白了。
闻人染看到于瑾一激灵,瑾言瑾语,冷嘲热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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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电母转世
“死者死于雷击,属于意外死亡,与你说的那个倒采.花的女狂徒,毫无关系。”婵夏把这男子胸口的树纹展示给闻人染看。
“雷电打到人身上,就可能产生树枝或是燕尾状的斑纹,一般来说过了十二时辰,这些斑纹自己就会褪去或是消失了,常见于颈胸、肩膀、大腿等处。”
婵夏的手套又拂过死者的颈部:“你注意观察这里,他皮肤褶皱下有黑色的条纹状烧伤,他的颈部应该佩戴了金属物品,很可能是某种饰品,已经被雷击产生的热度融化了。”
被雷劈过的皮肤烧伤很少能烧到皮下组织,但如果佩戴了金属物体,那么就很容易形成烧伤。
因为特征过于明显,又加上这几日雷电交杂,婵夏和于瑾几乎同时判定了死亡原因。
只是闻人染却还是不服。
“死者身上的衣物,你怎么解释?如果死于意外,他的衣服怎会碎掉?”
“雷电可能会造成衣物的撕裂,甚至是完整剥离,你不能看到没有衣服就判定是遭到侵害。”
“可是,他是在家中被发现的,家中屋舍并未损坏,怎么可能是雷击?”
“他可是靠近烟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