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柒勾唇一笑:“她派丫鬟来伺候我,我又用不上,废物利用,怎地不行了?谁爱说,说去呗,嘴长她们身上,爱咋说,咋说。”
“她若觉得我大材小用,人领回去就是,我又不拦着,不领,人在我的院,我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大小我也是一个主子不是。”
姜婆子一寻思,是这么个理儿,难不成,大夫人送来的大丫鬟,就合该骑姑娘头上?姑娘是主子,自是有使唤丫鬟的权利。
“成,奶娘有数了。”
姜婆子待她洗漱完毕,着人奉上午食,领着外间的如意、如芳二人去往后院,指指恭房道:“姑娘说了,眼下只此处缺人,你二人来的正好,便负责净房吧。”
如意,如芳错愕之极,打扫净房?一等大丫鬟扫净房?
大夫人可不这么说的,大夫人明明许诺的是贴身大丫鬟,且暗示,日后有合适的机会也可爬姑爷床的。
如今可到好,床还遥不可及,姑爷的毛都没看见一根,先亲近恭房,手一沾上恭房别说爬姑爷床了,主室厨房亦再无缘。
谁家主子会让一个扫过恭房的丫鬟婆子近身,平白沾了污气!
两人站在恭房100尺远,死也不向前,一旦跨过去前程尽毁!!
姜婆子不好硬拉二人,也拉不动。
如意稍稍机灵些,早没了一开始的倨傲,扑通跪下道:“姜婆婆你是长年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该晓得一入净房毁终身,我与如芳并未犯错,怎地就被发落至净房,还请姜婆婆帮忙去姑娘面前言语两句。”
如芳自惊愕中回神,亦收起傲气,跪了下来,不跪不行啊!形势逼人!
呜呜求饶道:“姜婆婆求你怜悯,便是遣了我们去厨房,打扫院子也成,唯这净房我们是去不得啊!”
“净房一向由戴罪,犯了大错之人清扫,或是老年汉子着手打理,我二人一去便不清不楚,再不得重用。”
两位大丫鬟自大夫人处得来的傲气,在净房外,顷刻间化为乌有。
姜婆子看着脚下如花似玉,水葱娇嫩的少女,到底心软了,叹息道:“你二人稍等片刻,我去禀了姑娘。”
苏柒柒听了姜婆子回禀,心想,哟~歪打正着嘛,无意中倒是学着一个震慑人心的小技能呢。
“让她二人先打扫后院,以观后效,若是不安分,下一职务,净房伺候。”
姜婆子回到后院告知二人,两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待姜婆子离了后院,心有余悸凑一块商量着。
如意拍拍胸脯道:“四姑娘不是好惹的,大夫人交代的任务估摸难了。。”
如芳眼含恨意:“我得寻了机会通知大夫人,让她为咱俩做主,不信大夫人压不过四姑娘。”
如意摇头道:“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惹恼四姑娘,没好果子吃,我算是嗅出味儿了,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如芳面色一变,同伴打了退堂鼓可不行,沉声提醒道:“如意,你莫要忘了,咱俩的卖身契攥在大夫人手里,生死由大夫人说了算。”
如意脸色一凝,心感到分外沉重,进是个坑,退是坟窟窿,进退两难啊!
她独自思量许久,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去找四姑娘的晦气,明哲保身要紧,莽莽撞撞冲上去多半要折。
四姑娘虽回府只两日,传言可不少,昨儿个她还嗤之以鼻,以为流言颇有添油加醋之嫌,今日算是确认了,四姑娘确实不是一般的虎。
传闻明心堂差点遭她一嗓子吼塌了,且扬言谁敢动她的小厨房立即搬离曲府,六姑娘牵头的花园一聚,迟了近两个时辰,坐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吃光点心拍拍屁股就走了……
敢挑衅老夫人,无视大夫人,那就不是一般人。
处理问题的方式简单又粗暴,明知她和如芳两人由大夫人派遣而来,不着她们问话,亦不去寻大夫人,毫无顾及的一刀将她们切去净房。
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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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憋一泡尿
如意想起那些离谱的传言,打了一个寒颤,瞟一眼忿忿不平的如芳,在角落里拿起扫帚,决定当一个安静的扫地婢女。
或许有一日,夹缝里求得一个生存也不是不可能。
一等大丫鬟又怎样,说白了,终归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生与死全掌握在主子手里。
一个主子便够让人头疼的了,现今她是有两个主子的悲催人,堪称如履薄冰亦不为过,一不小心就要掉窟窿里,需步步为营。
柳云二人在街上东晃西晃,光顾了数家茶肆,一上午下来,肚子里全是茶水,走起路来,肚子里的茶水叮咚晃荡。
芳得弟扶墙道:“云姐,我撑不住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恐怕说句话都要冒茶水了。”
柳云好笑道:“自找的,先前让你湿湿唇就成,你倒好,那家伙,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恨不得茶叶渣都嚼来吃了。”
方得弟委顿道:“怨得着我吗?谁晓得都城里一杯茶竟然要一两三钱银子,那是卖茶吗?跟抢银子有啥区别。
“你以为我想喝啊,那玩意儿苦兮兮地,一杯下去满嘴尽是苦味,我还不是心疼银子啊!屁股一坐白白花的几两银子就没了……”
她一手扶墙,一手抱着鼓囊囊的肚子,埋怨道:“你也是,非得进那贵死人的茶肆,依我说街边露天茶馆子不一样能打探消息嘛,一钱银子能解决的事,花了十几两,花十几两也就算了,你自个的茶为什么不喝完,害得我喝双份!!”
“哈哈哈哈哈...”柳云噗呲笑出声,蹲在地上笑得不可抑制,擦擦眼角的泪花,指着她道:“是我掰你嘴灌的吗?拦都拦不住,你非要连我的茶盏也要一滴不剩....”
方得弟哀怨地瞅着脚下笑成狗的人,气呼呼道:“你剩的是茶吗?那是银子,族长说了,自家的银子一文也休要让人白占了去,有你这么糟蹋银子的吗?”
她跺跺脚又道:“哼~笑.....笑个鬼,今儿我回去铁定要告你一状,你等着挨削吧。”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一跺脚,肚子受不了了,赶紧找个地.....要流出来了……”方得弟紧紧夹着腿,弯腰抱肚,表情痛苦。
“哈哈哈哈哈.....”柳云溢出一连串的笑音,扶着她道:“快走,找地儿去,你忍住啊,千万别在大街上湿了衣裙。”
心道,叫你财迷,今儿这一出,我能笑一年。
方得弟扶着她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好糗,气死了!!!
柳云憋笑道:“还使劲呢,小心尿裤子哦。”
方得弟:“.....”
倒也真不敢使劲了,每跨一步都能感受到喷薄欲出的尿意。
两人急吼吼地钻进小巷,四处找茅房,并没有。
此时,方得弟脚下生了根,死夹着腿站在巷尾,憋红着脸道:“云姐,走不得了,再走一步就要闹笑话了……”
柳云指指堆在巷尾的旧家什道:“就地解决吧。”
方得弟羞红了脸,哪怕性子再直爽,露天.....
一边是黄花闺女的颜面,一边是勃发喷涌的尿意,两难!
天啊~好难选!!
柳云妖言惑众道:“纠结啥呢?你想着在逃难不就成了,当是偏僻野地。”
方得弟哼唧道:“自欺欺人,这是都城,不是野地。”
柳云事不关己道:“随你,尿了裤子别哭鼻子啊!”
方得弟小小挣扎一下,豁出去了,几步跨到旧家什后道:“云姐,帮我扯块板子遮遮。”
“好。”
柳云搬来两块烂板子挡在两侧,耳听哗哗声,脸上的笑意怎么遮都遮不住。
完事,方得弟整整衣衫,舒服得直叹谓。
磨人的小妖精,一辈子都不想喝茶了!!
两人正打算走出去,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争执声,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缩回跨出去一半的脚,悄末声息的躲进家什后。
脚步声停在旧家什前,一个娇滴滴的女音响起:“杨哥,你放手。这般拉拉扯扯若被人瞧了去,我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粗嗓男音吼道:“我管不了这么多,若芹,你答应的好好的,怎地忽然变了主意?是不是你爹逼你的?”
藏在家什后的两人透过缝隙,瞧见外间的人有些疑惑。
那名女子并不认识,男的印象深刻,魁梧猛男,前几日还被自家族长踩在脚下呢……
他不是在蒲塘县吗?短短几日又跑来都城了?缘分?!
白若芹甩开他手,偏过头,欲哭不哭道:“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杨坤荣满脸不信:“我不信,你何必帮你爹遮掩,我们在一个胡同里长大,我还不清楚你爹是啥样的人吗,从小到大他就没把你当亲闺女待过,为了你哥的亲事,二话不说把你卖进曲府,现在又贪图一百两银子,任由曲家把去弄你做那什么劳什子陪嫁侍妾。”
白若芹垂头不语。
她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可以说是非常抵触,后一经婆子们开导,陪侍如何如何好,享锦衣玉食,有丫鬟伺候,命再好一些,怀上一儿半女,一飞冲天亦不是梦。
这些话听多了,便入了耳进了心。
一同当差的丫鬟们,自晓得她得了美差,皆高看她一眼,甚至有些丫鬟看她的目光,含着嫉妒和羡慕,渐渐心思就起了变化。
杨坤荣见她始终沉默,一言不发,心不由慌乱不已,言语不再含蓄,直白道:“若芹,你就甘愿一辈子抬不起头?宁愿当人妾亦不愿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我打听过了,大户人家的妾不是好当的,何况陪嫁侍妾是最最下等的妾,主子不方便,便由赔侍顶上,与通房丫头没甚差别....”
白若芹抬头,恼怒地打断他的话道:“杨哥你别劝了,爹娘生养我一场,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我得为家人搏一个前程,是我辜负了你,这辈子你忘了我吧,来世等我们生在富贵家再续前缘,下辈子我只做你妻。”
杨坤荣闻言倒退半步,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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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一朵小白花
白若芹心悲凉,望一眼青梅竹马,有些不敢面对,紧抿着唇抬脚欲走。
杨坤荣一把拉着她胳膊道:“若芹,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信我一回,我定会帮你挣一个富贵家。”
生怕她不信,掏出二百两银票,言辞殷切地说:“你看,前几日听闻你爹收了曲家一百两,一日没敢耽搁,去蒲塘县找师傅借了一百两,跟几位好友凑到五十两,加上我的积蓄,足足有二百两。”
“一百两你拿去还曲家,剩余一百两我打算开家小镖局,我保证不出三年,必定让你过上有奴仆使唤的好日子。”
白若芹动摇一瞬,闭闭眼,缓缓摇头:“杨哥,你是个好人,若芹配不上你,你忘了我吧。”
话落,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杨坤荣捏着手中的银票,望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似被人抽干了力气,软靠在烂家什上,双眼定定地发神,眼泪婆娑,转眼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破家什后边听了一耳墙角的两人,不上不下,出去吧,人家正伤心,哭唧唧呢。
此般凄凉的事被人全程围观,一个大男人哭兮兮,本就戚戚哀哀的心情该有多微妙哦~
雪上加霜!
不出去吧,逼仄的空间里一大泡尿呢,尿味鼻尖萦绕,酸爽得很。
外面神魂噩噩的人偏生靠在家什上一动不动,半天醒不神来。
方得弟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冒火了,一脚揣向码得乱七八糟的烂家什板,轰一声,木板,瘸腿椅倒一地。
杨坤荣身子一倾,他稳稳身子,呆呆傻傻地瞅着破家什后的两个女子,脑子有点懵,这两女人一直在?偷听了他的私密事?目睹他被青梅竹马抛弃?
怎是一个悲字了得!恼怒.....
不等他开口质问,方得弟一个大跨步出来,指着他鼻子,扑天盖地骂道:“你一个七尺大男儿,为得一个女子哭鼻子,羞不羞?”
柳云扯扯她袖摆,打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那人将将受了大刺激,再遭她这么一骂,想不开,跳河了咋整,凭白背上一条人命,亏不亏?!
方得弟甩开她手,接着直言不讳道:“人家一心想攀高枝,这种女子值得你洒男儿泪吗?不就一个女人吗,离了她你活不成了?天下之大,到处是芳草,非得吊死在她那颗烂草上?”
“哭也就罢了,没完没了的,有这哭的时间,不如转过背寻新人去,没眼看。”
方得弟明显触景生情了,想起自个亲弟弟,蹭蹭涌起一股子怒其不争的郁气。
这世道真特娘见鬼了,一个个好男人死乞白赖非要扑死在坏女人脚下,飞蛾扑火,遭虐得要死不活,还一副情深不悔的狗屎样,瞅着眼睛疼!!
杨坤荣质问的话语在嘴边打了转,咽下去,大睁着眼,望着噼里啪啦骂他的陌生女子,即懵又恼羞。
心上人还挂在心尖尖上,不由地帮她辩解道:“她是被逼的。”
方得弟眼角抽搐,族长说的果然没错,世上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贱皮子,越遭虐得凶狠越是念念不忘,得不到,就是心中的一朵白花,高雅脱俗,容不得人诋毁!
哪怕对方将他碾成泥,哭成了狗都不忘自欺欺人!
哎玛~她是爱我的,她是被逼,她是情非得已的,去你娘的情非得已,一个个借口找的倒是冠冕堂皇。
什么牺牲为家人,明明就是自己爱慕虚荣,锅一甩,分外理直气壮。
什么来世再续前缘,笑死个人了,人一旦转世,鬼记得你是谁,这世你的好清晰摆她面前,她都不稀罕你,谈什么狗屁来世.....
方得弟无比的痛恨小白花女人,贼看不起那些心机女表,整些虚无缥缈的诺言蛊惑人心,欲断不断,勾勾缠缠。
摆着一张垂泪欲滴,莫可奈何的脸,嘴上说着你忘了我吧,实则巴不得你一辈子梦寐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