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思绪被晏灵殊拉回，这才发现，前方的秦若处境不妙。
他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和晏灵殊一同跟踪前面的人到护城河附近。
秦若在路边摊买了只粉粉的花灯，点亮烛火，提着沿河畔慢行，寻了处僻静，不受打扰的地方放花灯许愿。
李昊说：“那男子有动作了。”
晏灵殊侧首，看向李昊。
李昊浓眉下的眼睛在夜间微微泛光，她由衷夸了句：“李大人眼神真好。”
夸完，晏灵殊注意力重新放回秦若那。
秦若望着缓缓飘向湖心的花灯，目光也缓缓前移。
湖心汇聚了大片花灯，一簇簇微弱的烛光映在七彩的灯瓣上，衬着底下的粼粼清水，如梦似幻。
秦若一时出神，直到丫鬟喝声道：“站住！不许过来！没看到这边已经有人了吗？”
秦若起身回眸，就见一男子立在那，若不是丫鬟张开双臂挡着，对方还想上前。
秦若没细看对方，仅匆匆一瞥，知晓是男子，便不愿多做牵扯，在丫鬟的掩护下想尽快离开。
“秦小姐！”男子不依不饶，丫鬟险些挡不住。
秦若皱眉，男子怎知她是谁？可见是特意寻来的。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要是与男子有所牵扯，让外人瞧了去还怎么有脸？此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可见目的不纯。
秦若后悔，原想偏僻之地清净，怎料多生事端。
她加快脚步离去。
男子急了，完好的那只眼睛一瞪，配上独眼布罩，颇具几分凶相。
丫鬟到底是女子，也会被吓着。
男子一把推开丫鬟，小跑上去抓住秦若的手腕。
秦若挣扎，“放开我！”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能叫。男子正是知道她的顾虑，越发肆无忌惮，紧紧抱住秦若。
丫鬟冲上去救人不成，被男子一脚踹开，摔在地上擦破后掌心的皮。
丫鬟哭求男子放过她家小姐。
秦若也哭了，“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银子，求求你……”
“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秦若，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男子不顾秦若挣扎，只管抱紧秦若，诉说自己的情意。
“其实我不是这样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寒窗苦读多年，哪里是那些伪君子能比的？他们仗着自己有钱，贿赂考官，明明我才是真正有才的那一个！你猜考官给了我一个什么理由？他说我丑，说我是独眼龙，哈哈……”
男子情绪激动，扳住秦若的肩膀，让秦若跟他面对面。
“你放开我……”
“你仔细看看我，我丑吗？哈哈哈其实我知道我丑，那还不是因为瞎了一只眼！我并不是天生长这样的。而且你放心，我的眼睛很快会好起来。秦若你好好看看我，我本来很俊的对不对？”
秦若吓都吓死了哪里敢看他？这就是个疯子啊！
“你看我，看我啊！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和李昊定亲了！”
秦若猛然抬头，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张口咬住对方的手臂。
如果她今天不能保住清白，此生与李大人就再无可能了！
第86章 期末考11
男子吃痛，依然不肯松手，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他干脆低头强吻秦若，可惜吻还没落下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晏灵殊踹飞男子后又往男子脸上补了几拳。
上个任务世界学的三脚猫功夫终于发挥作用了。对付体格强壮的人或许勉强，对付柔弱书生还算轻松。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丫鬟连滚带爬去看自家小姐。
万一小姐有什么事，她这条命也算到头了。
秦若半靠在丫鬟身上，瑟瑟发抖，望向边上被晏灵殊狠揍的男子。
晏灵殊正揍得起劲，猛然间一道亮光晃过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闭眼闪开，胳膊还是不小心被划伤了。
“小心！他有凶器！”李昊喊道，冲上去帮晏灵殊。
两人合力终于将男子制伏。
李昊见晏灵殊血流不止的胳膊，忙问：“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皮外伤，包扎下就好了。”
秦若惊诧，世上居然还有能将男子打倒在地的女子，忙上去郑重行礼，“多谢小娘子搭救，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家住何方，改日秦若定当登门拜谢。”
晏灵殊擦擦额角流下的汗，虚扶一把，“我是外籍人氏，秦小姐无需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李昊知道晏灵殊的为难之处，站出来替她解围，帮着给秦若引荐。
秦若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了。
刚才的一幕李大人全看见了吧？她该怎么办？李大人会不会彻底厌弃了她？
秦若的眼前一片灰暗。
晏灵殊指着地上的男子怂恿秦若，“要不要揍他一顿出出气？”
秦若害怕地退后两步。
她不揍他，只求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这个人。
很快，秦若的丫鬟叫了巡逻捕快来，押男子去衙门。
李昊让人护送秦若回荣国公府，这让秦若很失落。
他为何不亲自护送？是想和那位晏小娘子继续逛吗？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是今晚约好的吗？
秦若是大家闺秀，即便心中再失落，再怎么不愿回府，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
“秦小姐，我也一并护送你回去吧？”晏灵殊说。
“可是你的伤……”
“不打紧。”
开玩笑，有机会搭上秦若的线，晏灵殊怎能放过？
秦若闻言自是高兴，那么李大人呢？她满怀希冀地望着李昊。
李昊说自己要去趟衙门审问那男子，衙门离荣国公府不远，他也护送一程吧。
实则，他是有话想问晏灵殊。
等马车的功夫，李昊忍不住戳穿晏灵殊的谎言：“上次晏小娘子称自己不会武，可是太谦虚了。”
晏灵殊能怎么办？狡辩道：“说出来李大人可能不信，那男子乃一介柔弱书生，骨头软趴趴的特不经打。话说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弱不禁风吗？”
李昊深深地看着晏灵殊的眼睛。
他总觉得这女子蒙着神秘的面纱，说的话没一句可信。
晏灵殊毫不退缩，直视李昊。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落在秦若眼中就成了眉目传情，手里的帕子被她绞成一团。
这时，马车来了。
李昊骑马，晏灵殊与秦若主仆二人面对面坐车里。
秦若对晏灵殊好奇极了，问她哪里人氏？怎会来国都？家中几口人？其实最想问的，还是她和李昊的关系。
晏灵殊回答的问题越多，出的汗越多。
撒谎也是个体力活啊，加上之前揍人也出了不少汗，身上粘腻得难受。
为防止秦若再问下去，她老实交代：“最近千州城出了些案子，我出于个人原因需要查点东西，这才和李大人有所交涉。”
秦若又羞又窘，晏小娘子救了她，她却争风吃醋。
晏灵殊压根没把这些放心上，反问起秦若。
从问她怎么不多带人手上街到问起她家中人丁，话题牵引得很自然，秦若也没察觉。
好单纯好可爱的女孩子。
晏灵殊的双眼不由放光，引得旁边丫鬟差点产生晏小娘子也是登徒子的错觉。
待到达目的地，晏灵殊下马车，顺便扶秦若下来，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秦若的手分别。
李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晏小娘子和秦小姐几时那么熟络了？
晏灵殊说：“下次上街多带点人手，或者来找我玩也成。”
秦若脆生生笑道：“好呀，有晏小娘子在，我这心里也踏实。”
等等，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她的意思真不是说晏小娘子悍勇。
哪知晏灵殊不仅不介意，还大包大揽道：“就是，我会保护你的。”
秦若觉得晏小娘子真豁达，与她所接触的贵女们不同，有心邀请：“我平时在府中闲着无事，不如明日晏小娘子来找我玩可好？”
“好啊。”晏灵殊一口答应，忙活一通为的不就是登门么？
秦若也很高兴，见晏灵殊满头大汗，抿嘴笑道：“天气炎热，我替晏小娘子擦擦汗，不然要花妆了。”
流了不少汗，妆已经花了，脸上白白黄黄的。要不是天色晚，秦若定拉晏小娘子去她那梳洗一番。
只是擦着擦着……
晏灵殊见秦若愈发吃惊的眼神，猛然想起什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秦若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擦的不是晏小娘子的脸，是蒙尘的明珠。
当明珠重绽光芒时，她呆了。
好美的一张脸！
李昊也呆了。
秦若由衷赞叹：“晏小娘子的容貌用倾城绝色……不，天仙下凡形容都不为过。”
晏灵殊心内一片哀嚎。
没钱，她买的用来遮盖容颜的脂粉质量太次，不防水啊！
任她演技如何高超，这会儿也有点招架不住。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见。”说完她蹬着脚丫子跑开，剩下秦若和李昊面面相对。
等跑远了，晏灵殊才缓过劲，浑身都在冒汗。
被突发事件绊住，她没来得及找苏晨，不知道苏晨回客栈了没。
一路想着苏晨会去哪，经过一条小巷时，里面有急促的脚步往外赶。
晏灵殊侧开身准备走人，冷不丁发现巷子为首的穿绸缎衣裙的女子很熟悉。
离近了，那是……
“苏晨？”
“快走！”苏晨惊喜交加，朝晏灵殊伸手。
晏灵殊抓住她，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
后面高举木棍追出来的一伙凶神恶煞的男子在巷口停下。
人呢？
得救了的苏晨倚靠着某家店铺外的木头柱子，大口大口呕吐。
晏灵殊拍着她的背脊问她：“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苏晨因为在赌坊赢了钱，给自己换了身体面的打扮。
可此时她身上好好的绸缎衣裙有明显的撕裂痕迹，边缘散开一排排线头，头上的发髻也凌乱了，脸颊红印清晰可见。
第87章 期末考12
“你被打了？”晏灵殊惊问。
苏晨大骂：“还不是赌坊那群龟孙，输了钱不认账，趁我睡着给我下迷药，幸亏我醒得快。”
这么一来客栈不能再住下去了。两人只好连夜退房，换家客栈。
一晚上的没个消停，然而更不消停的还在后面。
苏晨中的迷药不知道含有什么成分，她四肢无力，怎么休息都缓不过来，瘫在床上跟个废人似的。
晏灵殊忙着照顾她，想来今晚是不用睡了。
另一边，与秦若告辞后的李昊半刻不停，去衙门审问抓到的男子。
那男子因有眼疾，科举受挫，满腔愤怒无处诉说，在街头买醉，结果欠人酒钱被打，正好秦若经过，吩咐小厮帮他还掉酒钱。
从此，秦若的身影就留在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长得丑，配不上秦若，奈何对秦若的感情越发深，直到李昊在街市救下秦若，两人抱在一起，他大受刺激，剑走偏峰。
“你的眼睛被猫抓伤的？”李昊问。
“这关猫什么事？”男子觉得莫名其妙。
他正动情地诉说自己坎坷的情路，李昊扯到猫上面去了，真煞风景，真破坏气氛！
“秦若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莽夫？”
李昊不计较男子的嘲讽，继续审问。
审问来审问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男子与杀猫案关系不大。不过他对秦小姐意图不轨，一顿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东方的天际，云层后面逐渐散开万丈金光，有一束照进昏暗的大牢，打在李昊身上。
天亮了，衙差过来提醒，李昊这才惊觉自己一坐坐到了天亮。
他匆匆回家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出门。
行了片刻，李昊抬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晏小娘子她们住的客栈前。
来都来了，去打个招呼吧。
不过他来晚了，小二告诉他晏小娘子她们已经退房了。
他有些迷茫，恍惚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了，昨夜晏小娘子答应秦小姐要去荣国公府的。
李昊掉头，往荣国公府所在的方向去。
荣国公府的大门气派辉煌，晏灵殊换了身浅色棉布衣裙站在门□□像要饭的。
来的路上她想买点礼物，可是凭自己手头的钱能买什么好的？秦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算了，不买了。
她厚着脸皮，两手空空，大步往门里走。
不出意外，被门房拦住了。
晏灵殊耐心地跟门房交涉，外加秦若特意交代过，门房倒是愿意放她进去，只是那双从钱堆里锻炼出来的势利眼，上下扫视晏灵殊。
换作一般人哪忍得了？
晏灵殊不是一般人。
她正要进去，荣国公府又迎来新的客人。
门房变脸之快令人惊奇，恭敬又热情地迎接李昊。
李昊把礼物交给门房，然后朝晏灵殊作揖，“晏小娘子。”
晏灵殊学着秦若的姿势给李昊回礼，“巧了，李大人也来此。”
一旁的门房直翻白眼。
李大人来此不是很正常么？李家已命媒婆上门提亲，听说夫人应下了这门亲事，两家很快要结亲了。
倒是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小娘子，竟入了小姐的眼。
不管门房怎么想，晏灵殊给李昊让路，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荣国公府。
李昊去拜访主家，晏灵殊则跟随带路丫鬟去寻秦若。
行至半路，趁丫鬟不留意，晏灵殊一个闪身就没影了。
荣国公府太大，晏灵殊也分辨不清自己在哪，只知道荣国公府的人从猫商手中买过不少猫，具体该从何处查起并无头绪。
“四少爷脖子上的胎记实在来得古怪。”
亭子外的小道上，两丫鬟手里端着东西，边走边窃窃私语。
晏灵殊藏身进一座假山，细听她们说话。
“谁说不是？四少爷昏迷一年了，城中杀猫案闹得沸沸扬扬，也持续一年了。我反正有点害怕。”
“害怕作甚？咱们离四少爷的院子远着呢。”
小丫鬟“噗嗤”一笑，“你是没听说，自从四少爷脖子上莫名出现胎记，伺候他的小厮吓得不敢再回去伺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