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咱们府里这么对四少爷，贵妃娘娘知道了会不会……”
“嘘！贵妃娘娘你也敢议论，不要命了？”
两个小丫鬟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灵殊，灵殊……”
有人在唤她。
晏灵殊四下寻唤她的人。
朱粒粒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招手。
晏灵殊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地去和朱粒粒碰头。
朱粒粒穿着粉色的丫鬟服，长发盘起，手拿扫把，俨然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丫鬟。
她道：“我听说府里来了个穷酸小娘子，就猜到是你。”
“……好好说话。”
朱粒粒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那边的事松言跟我讲了。我在府里当差，时间不自由，所以他跟我讲的不多。”
“没事，你把你这边的线索告诉我，要是有什么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我可以去做。”
大家有共同的目标，完成任务活下去，团结是必须的。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
朱粒粒带晏灵殊去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将她的经历细细说来。
最先到荣国公府，朱粒粒一连几天没有收获。除了四少爷不正常，其它并无可疑的地方。
但前几天，她半夜起来决定冒险探查一番荣国公府，经过角门的时候发现有数个人影，在密谋什么。
她躲起来细听。
大概来晚的缘故，那些人差不多把要紧事说完了。
朱粒粒只见有个人把一只盖了黑布的大笼子交给对面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留下一句“你们做得很好”就走了。
然后朱粒粒惊讶发现，给黑衣人递笼子的人转过身来的脸是荣国公府的管家！
“笼子里装的是什么？”晏灵殊急问。
这也是朱粒粒想知道的，苦着脸说：“不清楚，我猜是猫。”
想到刚刚两个丫鬟的谈话，晏灵殊又问：“那荣国公府上的四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他啊，是荣国公的庶子，据说一年前某天晚上突然昏迷不醒，大夫找了一波又一波，始终弄不清病因，于是被丢在一个很偏僻的院子里。前段时间有小厮发现他脖子上莫名其妙长出胎记，现在府里人人都躲着四少爷。”
“他的胞姐不是进宫当贵妃了？不多顾着点自己的弟弟？”
庶女，一朝翻身成为尊贵的贵妃娘娘，将曾经欺负她的人通通踩脚底下。
晏灵殊脑补出了一部宅斗宫斗的大戏。
朱粒粒颇为忌讳道：“柔贵妃一年来对四少爷不闻不问，根本不管。”
第88章 期末考13
晏灵殊把自己和苏晨住的新客栈地址留给朱粒粒，要是碰到张松言可以转述，方便大家会合行动。
与朱粒粒分开后，晏灵殊去寻了另一丫鬟，称自己受秦小姐相邀，登门拜访，不曾想与带路丫鬟走散了。
那丫鬟便领着晏灵殊前去。
之所以不让朱粒粒带路也是想避免有人心发现她们认识，谨慎点总是好的。
秦若正生着气数落丫鬟，怎能连人都招呼不好？
招呼不好也就罢了，人丢了不快些去寻竟管自己回来了。
连她院里的丫鬟都如此怠慢晏小娘子，晏小娘子迷失在偌大的府里，还不知会何等无助。
秦若亲自出去寻。
出院门走了没多久，有丫鬟将晏灵殊领来了。
秦若忙迎上去，“府中下人缺乏管教，委屈晏小娘子了。”
“不不不。”晏灵殊心虚道，“是我自己看景色看入迷了。你家府上的景色真不错，看不够呢。”
不动声色扯开话题，顺带夸奖一句，让众人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秦若不得不承认，这晏小娘子说话行事端的叫一个玲珑通透。
她细瞧今日的晏小娘子，脸上又涂了暗色脂粉，且故意把眉毛画粗，重新点了斑和痣，仿佛昨晚见到的那张惊世容颜是幻觉一般。
也是真生得好，即便这般糟蹋脸也没丑到哪去。
换成旁人，根本驾驭不住。
“小姐。”丫鬟提醒道，“咱们得去夫人那了。”
夫人早派人来请小姐了，不过小姐为了等晏小娘子才拖到现在。
秦若拉起晏灵殊的手，“你第一次来我家，跟我一起去见见我母亲吧。”
“也好。”
出于礼貌是该去拜访的。
丫鬟欲言又止，很想说夫人叫小姐去多半是为了创造小姐与李侍郎大人见面的机会，晏小娘子跟着不妥，可到底忍住了。
在秦若笑语晏晏介绍府中花草假山中，两人不费多少功夫来到了主院。
荣国公夫人客气地招呼李昊。
李昊坐在椅子上喝茶。
茶水刚咽下，门口进来两女子。
一个穿桃红色衣裙，头戴石榴珠钗，衬得小脸白里透红，精致明媚。
另一个穿素色棉裙，双眉粗黑，皮肤暗沉，就是个平常为生活操劳的普通老百姓。
倒是她身段十分窈窕，长腿细腰，行走间气质卓越，不似市井妇人，少不得让人多瞧几眼。
“母亲。”秦若行礼。
晏灵殊落后半步跟着行礼。
坐在上首的美妇人问：“这位是？”
肯定不是府里新来的丫鬟。丫鬟们的穿着打扮比她好多了。
秦若把晏灵殊拉上前，“母亲，这便是昨晚救了我的晏小娘子。”
荣国公夫人保持得体的微笑，夸赞道：“晏小娘子果真是个聪慧的人儿。”
长得一般般，心思倒不浅，知道借若儿的力登上荣国公府的大门。待会儿吩咐人给她点好处打发了就是。希望她是个识趣的。
晏灵殊自然听得出荣国公夫人口中的“聪慧”真正的含义，不咸不淡回道：“民妇谢夫人夸赞。”
荣国公夫人冲秦若招手，“若儿，到母亲这来。”
秦若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了。
末了，荣国公夫人才想起晏灵殊，补一句：“晏小娘子也坐吧。”
依言，晏灵殊在李昊对面落座。
李昊盯着晏灵殊的脸盯了半响。他没忘记昨晚晏小娘子的真容有多令人惊艳。
如果晏小娘子换个妆发，换套华服，恐怕连皇城里的妃子们都要黯然失色了。
美貌会带来灾祸，难怪她要扮丑，那她这身妇人打扮会不会也……
“李大人，李大人？”
李昊回神，惊觉自己失态了，连忙对荣国公夫人歉然应声：“是，夫人。”
荣国公夫人脸沉了几分。
她说的话李昊竟一字未听。
她在这，她女儿在这，李昊还敢当着她们的面盯着别的女子看。
更叫荣国公夫人生气的是，那女子还是个长相普通的市井妇人！
怎么？她娇贵的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市井妇人？！
荣国公夫人没说话，又不好直接发作李昊，只能也盯着晏灵殊。
晏灵殊老神在在地喝茶吃点心。
李昊自知自己好像给晏小娘子添麻烦了，刚想开口解围，荣国公夫人发话：“多谢晏小娘子昨晚救了小女。桂嬷嬷，带晏小娘子下去领赏。”
至于领了赏当然该打哪儿来打哪儿回了。
晏灵殊无所谓，该得到的消息得了，来见荣国公夫人纯粹是不忍拂了秦若的好意。
毕竟晏灵殊前生生活的世界，朋友介绍你给她家人认识，是真把你当朋友。
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晏灵殊拍拍手站起来就要随桂嬷嬷走。
秦若急了，“等一下母亲，我待会儿还想带晏小娘子去园子里逛逛呢。”
荣国公夫人对女儿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女儿终究是被她养得太天真了。
罢了罢了。
晏灵殊又坐回去继续喝茶吃东西，心中记挂着案子，想背后的真凶她差不多知道是谁了，得找一趟李昊。
但李昊显然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所以晏灵殊现在很坦然，该吃吃该喝喝。
荣国公夫人越发看不懂晏小娘子了，总觉得这人要不就是个傻的，要不就是个心思深沉的。
她将注意力从晏灵殊身上移开，问起了李昊的近况。
李昊不再走神，一一回答，态度恭敬有礼。
秦若含羞带怯，时不时瞄一眼下面玉树临风的男子。
总之没晏灵殊什么事了，她就当个隐形人，顺便吃一嘴狗粮。
等拜别了荣国公夫人，恰好荣国公回府了，李昊便去见荣国公。晏灵殊则随秦若走。
秦若说：“我想带你去花园转转，可日头太大怕晒着你。不如我们去水榭的凉亭吧，让下人搬些冰块，再端了冰镇果子上来。”
晏灵殊欣然同意，跟着沾沾光，过一把古代高门小姐的瘾，被丫鬟仆妇伺候着。
夏日的水榭花木疲惫，清水懒散，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
晏灵殊坐在亭子里吃甜甜的水果，入喉冰凉，毛孔舒张，眯着眼睛享受极了。
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叫伺候的一众丫鬟低头发笑。
晏灵殊半点不介意。
说真的，排除任务带来的压力，光是穿梭各个时空，跟旅游似的逍遥自在。
过程中受到的嘲讽，放在她漫长的生命里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常住这方世界了。
心胸放开阔。
秦若目带警告地瞪了丫鬟们，笑说：“晏小娘子现在的模样真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儿，懒洋洋的。”
晏灵殊多想暂时放下任务享受当下，但是不行，她回道：“秦小姐喜欢猫儿吗？府上可有养？”
第89章 期末考14
秦若思索道：“有听过猫的叫声，只是待我寻时并未找到，想来别处的野猫路过吧，府里应该无人养。”
晏灵殊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案子上：“说起猫，城里关于猫的案子闹了有一年了，至今没找到凶手，着实叫人害怕。”
秦若善意提醒，“是了，晏小娘子住在外头要仔细些，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让人去请大夫再给你瞧瞧吧？”
“不用不用。”晏灵殊谢绝秦若的好意，“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
她撒谎了，其实没上药。
在秦若那又待了会儿，晏灵殊提出告辞。
桂嬷嬷引她去账房领赏，给了不少银两，敲打道：“我们家夫人是个心善的，念在你救了小姐的份上，这些银子够你好好生活了。不过你若是从此生出些旁的心思可要不得。毕竟这敬酒总来得更好喝些，小娘子说是不是？”
“是。”晏灵殊唇角含笑，半点不怒。
泛泛气死了：【灵殊你跟她客气什么？】
别人不知道它还不知道吗？灵殊救了秦若不止一次。
【不用计较这些，我们是来做任务的，把精力浪费在别的事上不划算。】泛泛竟无言以对。它的宿主好豁达。
晏灵殊是真觉得没必要，难道要她去跟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吵吗？吵赢了又如何？
怼人是个力气活，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她去怼的，这其中的分寸要拿捏好。
收下银子走出荣国公府，晏灵殊不忙着回客栈，而是在外面驻足等待。
没过多久，几名小厮客客气气地送李昊出来，她上前唤道：“李大人。”
李昊意外，内心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晏小娘子在专程等我？”
晏灵殊直言：“关于杀猫案的凶手我已有怀疑之人。”
李昊心下一跳，“如何断定？”
她该不会已经知道……
“还请李大人允我见一个人。”
“谁？”
“乞丐，钱小光。”
昏暗的地牢，空气污浊，关押着许多为祸世间的恶人，致使地牢内部感受不到四季变换，常年阴冷。
铁链“丁铃当啷”，钱小光一骨碌从干草堆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晏灵殊环顾钱小光待的牢房，潮湿、脏乱，打趣他：“躲在这挺轻松啊？”
钱小光咧嘴一笑，“嘿嘿，要不你来陪我？”
“李大人。”晏灵殊请求道，“麻烦你让牢里的狱卒们都先出去。”
不知怎的，李昊突然心慌，“晏小娘子要做什么？”
“我怕一会儿打起来伤及无辜。”
李昊：“……”
这里是衙门，不是刑部，不过刑部高于衙门。李昊说要审问犯人，涉及到刑部负责调查的杀猫案，狱足们很配合地避开了。
“李大人不走？”晏灵殊语气异常平静地问。
李昊看着晏小娘子，明明晏小娘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李昊却觉得无比遥远。
“我留下来帮你。”他说。
晏灵殊点头同意，“也好。”
李昊愣了。他以为她会拒绝说不用。晏小娘子行事果然没有常理可循。
“钱小光，我们走吧。”晏灵殊带钱小光和李昊绕着一间间牢房溜达。
就在李昊忍不住张口要询问之际，晏灵殊的脚步停在一间牢房外，视线穿过条条间隔与里面的男子碰撞到一起。
掌心微闪，【大法术卡】消耗微末能量化作攻击射向男子完好的那只眼睛。
男子大惊，“喵——”地嘶叫一声躲开晏灵殊的攻击。
再看男子，背脊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弓起，脸部出现猫的特征，两手蜷曲，手背一层白色短毛，尖利的爪子自短毛间生长出来。
他见晏灵殊先前发出的攻击软绵绵地消散在空中，就知道那攻击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只是虚晃一招为逼他现行。
男子怒不可遏，爪子一划，牢房的门轰然炸裂，木屑乱飞。
见此，晏灵殊很好心地给钱小光丢一张防御符，再抓住早已吓傻的李昊瞬移走。
等确定了李昊的安全，晏灵殊再去帮钱小光。
因着她先前离得远，所以男子率先拿钱小光出气，向钱小光攻击。
男子以为钱小光是个随手能捏死的蚂蚁，不料，钱小光甩出一根莹莹发光的细绳，如蛇般迅速缠上男子的身体，既而收紧。
男子猫脸狰狞。
忽然，一支利箭停在男子太阳穴的位置。
晏灵殊问他：“你的同伴是谁？”
男子不说话，呲牙咧嘴，怨恨地瞪着晏灵殊，并且不停挣扎，不一会儿绳子就有松动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