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姑娘你这是作何?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人是皇上的人,你这样做可是杀头的罪!”围着不敢上前的人群里一个太监对着春柳在好言相劝,而春柳充耳不闻。
“美人重要还是妃子重要?我不过只是要他说实话而已,”春柳手上瓷器锋利的边缘对准了俞叶瑾白皙脖颈上的肌肤,用了几分力,“俞美人,你老实说,青石殿的火是不是你指示夏荷放的!”
俞叶瑾紧闭着眼睛,眼看着碎片要刺破俞叶瑾的皮肤,突然春柳右手一痛,不得松开了俞叶瑾。
顾迟上前,长臂一捞,将俞叶瑾护在了身后。
“庄妃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顾迟眼神不善地盯着捂手作痛的春柳,一眼撇过刚刚不敢上前的人群,“还不去给本将军抓住这个宫女!”
宫女太监们纷纷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刚刚好言规劝春柳的太监第一个站出来,和三个太监一起把春柳按在了地上。
顾迟看着俞叶瑾脖子上的血痕,有些烦躁地问:“你不要告诉我刚刚你没法子逃开那个宫女的制约。”
俞叶瑾挽住顾迟的手臂,偏头靠着他,不管不顾的语气:“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所以为什么逃?”
啪地一巴掌,春柳面前一个宫女半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说:“春柳,就算青石殿的火是俞美人指示我放的,你又能怎样?”
“你!”春柳眼角瞪得都快要裂开了。
“哼,俞美人的背后是千盛的安平将军,现在真正把持朝政的人,就凭你?你背后是妃子又如何,敢打我还拿花瓶砸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滋味!”
夏荷扬起手又要给春柳一巴掌,手还没落下去就被人抓住。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没看见我在教训人吗!”夏荷转头一看,是皇上,先是吃了一惊,感觉收回手,跪在地上。低头时,眼神瞟到了她家主子和顾迟在一旁,心下马上没有了刚刚的害怕。
“拜,拜见皇上!”
林知早站立在夏荷面前,没有马上让她起来,语气冰冷地问:“青石殿的火,是你放的?”
夏荷一听,心了咯噔一下,但是一想着在俞美人身边他都是万分袒护自己,或许这一次俞美人有顾大将军撑腰,也会站在她这边,于是对林知早更加没了敬畏。
“回皇上,奴婢不知青石殿的火是谁放的,还请皇上明察。”
“你胡说!”春柳此时情绪十分激动,“皇上,奴婢前几日在青石殿捡到一块碎布,那是一个荷包的一角!我认得那个荷包,那是当时我送给夏荷的礼物!”
“夏荷从来没有去过青石殿,那个荷包怎么会出现在殿中!”春柳胸膛起伏剧烈,眼泪不由地灌满了双眼,她哽咽地说不出话了,缓了好一会才开口,“于是,我开始四处打听……有人说,失火那天,夏荷到过青石殿……”
(二)
“是她!就是她,我在宫里唯一的好姐妹……她想杀了庄妃……”此时春柳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庄妃,就算是安平大将军也不行!”
“放开我!夏荷,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动庄妃!”春柳左右挣脱,依然在三个太监的制服之下不能动弹。
“皇上,她是在一派胡言!青石殿起火那天,奴婢和俞美人在这粉荷轩好好的,根本没有去过青石殿,就凭一块碎布就断定是奴婢,这简直是冤枉人!俞美人,安平将军,你们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夏荷跪着移动到俞叶瑾和顾迟跟前,抱住俞叶瑾的下摆,要他给自己伸张,俞美人见此,把夏荷扶了起来,跟顾迟说了什么,顾迟扬手一摆,让一旁凑热闹的丫鬟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三个太监听从顾迟的指示,把春柳捆了起来丢到冷房,听候发落。
林知早跟着顾迟,还有俞叶瑾连带着夏荷一同进了屋子里。
屋门一关,夏荷就跪了下来,林知早和顾迟坐在正对门的两张椅子上,俞美人站在顾迟声旁。
“春柳今日为何要来粉荷轩闹事?”顾迟的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回将军,是烟儿!肯定是烟儿做的手脚,我听人说,她去过德燕阁一趟。然后下午春柳便到轩里来闹事了!”
“而且我怀疑,这火就是烟儿放的!”
“哦?”刚刚还在春柳面前耀武扬威地承认那火是自己放的,现在马上来嫁祸于人,林知早断定青石殿一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刚刚不是说那火是俞美人指示你放的吗?怎么现在改口了?”
“皇上!青石殿的火和我没有关系,还请皇上能分辨是非!”
“朕不能分辨是非?刚刚朕说的话可是从你丫鬟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不信朕,你自己问问。”林知早对顾迟投过来的目光,眼神示意了个请自便。
“夏荷!”
夏荷一听俞叶瑾的语气变了,吓得弯腰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说过这种话!还请小主明察,刚刚奴婢的意思是,那火可能是烟儿放的,就算和粉荷轩有关系,也不可能是小主指示,想必皇上是听错了!”
“你大胆!你这是在怀疑朕的耳朵有问题吗!”林知早一拍桌子,显然有了怒气,夏荷心道不好,跪在地上连连向顾迟求饶:“安平大将军救救奴婢吧,奴婢是俞美人跟前的丫鬟,从小主入宫以来就一直为小主效力,奴婢不可能会说出这种对不起主子的话!小主您要相信奴婢啊!”
“皇上,不是我不相信皇上的耳朵,只是这夏荷跟了我很长时间,她什么性子我自然是比皇上清楚,皇上也许是听错了。”俞叶瑾在顾迟身旁扯了扯他的衣摆。
顾迟也跟着淡淡地开口:“或许皇上真的听错了。”
“你!你们!”林知早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竟说不上话来,她最讨厌吃这种哑巴亏了,明明发生了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反而说她有问题。
“今早奴婢和烟儿谈起了青石殿失火一事,我当时和烟儿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的火,烟儿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慌了,我便顺水推舟质问她这火是不是她放的,她忙着否认,匆匆跑去了德燕阁。”夏荷说着,“小主,安平将军,奴婢怀疑这火其实是烟儿放的,被奴婢发现后,她就想嫁祸到奴婢身上!”
“请小主和安平将军明察,奴婢是清白的!”
(三)
“既然如此,去把烟儿叫来。”俞叶瑾走出屋,招手示意一个宫女去洗衣房把烟儿叫来,不一会,一个衣着朴实,相貌平平的宫女来到了林知早和顾迟面前。
那宫女面上带着窃意,低着头东张西望,俞叶瑾一开口,她连忙跪了下来。
林知早总觉得这个烟儿会是个替罪羔羊。
“烟儿,我且问你,今日上午你有和夏荷说过话吗?”
烟儿眼珠子四处转,似是对屋内的摆设十分好奇,听到俞叶瑾的话乖乖地低下头回复:“说,说过。”
“你跟她说了什么?”顾迟开口了。
烟儿显然是慌了,半天说不出一点什么,“没,烟儿没和姐姐说什么……”
见此状的夏荷在一旁跪得趾高气扬的,一脸的得意,看向烟儿时马上又变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就是她!”夏荷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指着烟儿,“前段时间我的荷包不见了,我还说烟儿你怎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当时你还否认那荷包不是我的,如今你那荷包怎么不见了!”
“其实是你吧!烟儿!你偷了我的荷包,悄悄跑去青石殿放火,被我发现后又跑去春柳那陷害我!烟儿,你怎么这么狠毒!”
夏荷不容质疑的语气让烟儿惊慌失色,她忙着解释:“没有没有,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夏荷姐姐怎么要这么说烟儿……烟儿没有偷姐姐的荷包,也没有放火……”
烟儿说着说着委屈得哭了,一个劲的抹眼泪,眼泪还是不止。
“夏荷姐姐,我那么相信你,把什么事都跟你说,你为什么现在要诬陷我……私自放火,那可是死罪……烟儿怎么敢?”
见烟儿哭得可怜,林知早心里对她产生了同情,越发觉得这个夏荷不是什么好人。
“烟儿你先别哭了,光凭夏荷空口的诬陷完全不能说明青石殿的火是你放的……”
林知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俞叶瑾打断了。
“皇上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夏荷的空口诬陷?皇上这是在质疑我身边的人吗?”俞叶瑾抢过林知早的话,质问起了烟儿,“烟儿,我问你今早你去过德燕阁没有?”
烟儿头垂得低低的,眼泪掉落在粉荷轩刚打扫过的地面上,原本洁净的地面多了一块阴影。
“你若不如实招来,待我亲自查明,你可知后果!”
烟儿边抽泣,声音颤抖地说:“是……烟儿今早去过德燕阁。”
“可是去找过春柳?”
“是……烟儿,”烟儿咬着下唇,艰难地说:“烟儿去找过春柳姐姐。”
俞叶瑾看了身旁的顾迟一眼,又看了跪在地上把头扬得老高的夏荷一眼,二人对视后,俞叶瑾对烟儿说话的语气愈加冷了。
“你和春柳说了什么?”
烟儿听到俞叶瑾的话后,身子一抖,似乎是不敢说了。
“怎么?不敢说了吗?”夏荷在一旁擎眼冷笑,居高临下,语气里尽是讥诮。
她俯身靠近了烟儿,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你若想让他活,就把话全都憋在心里。当替罪羔羊总好过有情人双双殉情吧。”
夏荷离开烟儿耳边时,烟儿睁大了眼睛,她总觉得自己眼里倒映出来的人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夏荷。
原来的夏荷对她那么照顾,她挨打的时候给她送饭,她受人欺负的时候帮她出头,怎么现在她看到的是一个凶狠想要她死的陌生人呢?
“如果你心里没鬼就说啊,”夏荷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咬定放火挑唆春柳之人就是烟儿,“说你今天上午去德燕阁找春柳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不说,那最好就乖乖承认自己犯的错。或许我们家主子人美心善,念你是初犯还会饶你一命。”
烟儿从刚刚夏荷悄悄和她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她一直摇头,失神地说:“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那些事。”
“看来还是嘴硬,那不如好好去德燕阁查一查,任何人都不要放过!总有人会看到什么的吧。”
“你!”烟儿摔坐在地上,难以想象地看着夏荷,“你好恶毒的心!”
夏荷马上憋着嘴,委屈巴巴地对俞叶瑾磕头道:“小主,您都看见了吧,奴婢好言相劝,她还污蔑奴婢,烟儿是不是有鬼去德燕阁一查便知!”
“来人……”顾迟揉着眉心,他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了,他对庄妃殿里失火的事不感兴趣,对是谁放的火也不感兴趣,若不是涉及到了俞叶瑾,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不要!”烟儿上前扯住了顾迟的衣角,“将军,求您不要去德燕阁,奴婢招了,奴婢全招了,青石殿的火是奴婢放的,奴婢一时失手,才犯下大错,还请将军主子能绕奴婢一命!”
“你是死是活,得去问你的主子。我没兴趣插手。”
烟儿听罢,跪着到俞叶瑾的面前,连连磕头求他。脑袋碰撞地面,一下一下重重得磕,直到额头流血,地面留迹,烟儿不听到俞叶瑾的回答都不停下来。
俞叶瑾见此也心有不忍,“好了,既然你招了,那便不去打扰庄妃了,念你是触犯,先打五十板,再等候庄妃发落。”
来了几个太监要把烟儿拖下去,烟儿俨然一副颓败认命的样子,毫不挣扎。
“等一下!”林知早叫住太监,引得了顾迟和俞叶瑾的不悦。
顾迟是不想在此事上花过多时间,眉头扭在一起,而俞叶瑾单纯因为林知早对烟儿和夏荷的态度不一而不悦。
林知早明面上是在主持公道,实际是借着身份在袒护烟儿,她这般维护一个洗衣房的婢女而打压他身边的夏荷,分明就是看他不惯,借夏荷来打压他。
也不知道他身旁的人是谁,顾迟可是她一个傀儡女帝能惹的动的吗?
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个烟儿就是个死,本来还想饶她一命,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皇上这是做什么?此奴婢犯了大错,难道皇上还在想袒护她吗?”
“她虽然认罪,但青石殿失火一事依然疑点重重,朕把她带到夕云殿亲自审问。”林知早起身,看了顾迟一眼,她知道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她其实都没有说话的余地,眼前这个男人看似不经意,实则有把控一切的权力,只有他点头她才可以从俞叶瑾轩内带走烟儿。
顾迟抬头淡淡地看了林知早一眼,轻叹了口气:“别闹出什么事来。这个丫鬟既然认罪还是要惩处,也好给庄妃那处一个交代。”
“迟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俞叶瑾抓住顾迟的衣袖,恨恨地说,眼里尽是不甘心,“烟儿是粉荷轩的人,应该由我来处置的!”
“可她是皇上。”顾迟语气依然很淡,俞叶瑾望到他眼里的时候竟是一惊。
他在警告自己!他的迟哥哥竟然为了袒护另一个人在狠狠地警告自己!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阿迟?”俞叶瑾的声音不稳,“她是皇上,那我是什么?”
“叶瑾,我曾给过你机会的,可你拒绝了,不是吗?”顾迟拿开俞叶瑾抓住他的手,“叶瑾,既然选择了就好好待在宫里,记住自己的身份。”
顾迟和林知早一起离开了粉荷轩,往夕云殿的路上,匆匆赶上前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跪下,是来找顾迟的。
跪在地上的侍卫顺了口气,缓缓说道:“将军可让小的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