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看周嬷嬷并不入座,就知道,虽然她泡好了茶,但周嬷嬷并不打算领这个情。
一时间热起来的心思冷下去几分,面色又更难看几分。
恐怕周嬷嬷并不是为傅明珠来的。
陈氏当即稳住心神,想到,即使不是为傅明珠而来,那说不定,是来告傅莹珠的状呢?毕竟她现在是傅莹珠的嫡母,告状自然是要告到她这儿来的。
怕周嬷嬷有所顾忌,陈氏先行笑着,试探说道:“周嬷嬷此番前来,可是为了莹儿?”
周嬷嬷点了点头。
陈氏笑意盈盈,刚才的不虞尽数敛去,看不出不悦来,此时此刻,她的表情表现,当真当得起一声贤妇。
只是……
周嬷嬷心里只觉可怕,傅莹珠好好一个姑娘,在这个后娘手中,名声坏成这样,足见面前这人心思的险恶。
可看外表,陈氏却是如此的温柔贤淑,真真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啊!若非周嬷嬷在宫中早已见识过太多,只怕也被她骗了去,只觉得她是个好人了。
周嬷嬷不由得表情肃穆。
见周嬷嬷点头,又见她的脸色并不好看,陈氏心中简直大喜过望。
果然是来告傅莹珠的状了!
陈氏心中欢喜万分,表面却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莹儿确实难以管教,这些年来,我为莹儿操心许多,可她依旧难以管教,恐怕嬷嬷更是为此忧愁。”
周嬷嬷拧起眉头,心想陈氏还搁这儿给她演一个后母情深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傅莹珠年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难道她这个半条腿进棺材的老婆子还不懂得吗?
周嬷嬷直接打断了陈氏的话,说道:“老身并未忧愁。”
她道:“大姑娘可谓天资聪颖,可惜前些年遇人不淑,被耽误了许多,好在她玲珑心窍,颇为好教,有老身在旁教导,想来定会迎头赶上,更进一步。”
“遇人不淑”四个字一出,陈氏的笑脸便维持不住了。
周嬷嬷懒得同她摆笑脸,见陈氏表情并不爽利,也不做和气的表面功夫:“此番来找夫人,只想对夫人说一件事。”
“大姑娘的禁足该解了。”
周嬷嬷话说得明白,语气亦是不善,陈氏做表面功夫的本事再好,此刻也是维持不住和气的笑脸,嘴角垮了下去。
“寻常人家禁足,十五天足矣,夫人与侯爷远下江南,恐怕是把大姑娘给忘了,这次禁足,可关了大姑娘数月,恕老身见识短浅,禁足数月的事例,实在是闻所未闻,最严苛的主母,也没有禁足自家孩子几个月的啊。”
这可是直刺陈氏最在意的软肋了。
她要贤良淑德的名声,就断然不能被人说成是严苛的主母,尤其不能被周嬷嬷这种在京中颇有话语权的老嬷嬷这样点评。若是被周嬷嬷一张嘴传了出去,比被百人说、千人传还可怕。
陈氏脸色不由得僵了僵。
她对周嬷嬷有所求,也不敢将关系闹得太僵,咬了咬牙,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又听周嬷嬷慢悠悠抛出一句问话来,“还是说,夫人原本只想关大姑娘十几日,只是远下江南,消息不灵便,回来后诸事繁琐,忘了将大姑娘的禁足解开?”
这可是个好台阶啊!周嬷嬷果然是个会做人的妙人。
陈氏微皱着的眉头松开,要请周嬷嬷来教傅明珠的念头深上了三分。如此会做人会做事的老嬷嬷,只要在她女儿用上对傅莹珠的一半心思,她的女儿定然学的比傅莹珠更加优秀。
她立刻笑着应道:“是了,这厢回来,侯爷生了场小病,我忙得焦头烂额,竟然把莹儿的事给忘了。”
她一副心疼的表情,“可怜我莹儿受苦了,我们从江南回来,莹儿改变颇多,许是这么久的禁足让她尝到了痛,也多亏了周嬷嬷的教导了。”
陈氏一番话,倒是给她禁足傅莹珠这么多日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这要真说出去,以傅莹珠现在名声之狼藉,恐怕京城里的人还会觉得陈氏罚得好罚得对。
周嬷嬷心里冷哼了几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后娘,大姑娘受的苦才变多的!
真当她给她台阶是对她客气呢?不过是看透了这人极其注重她自己的名声,借着这点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此人有几分心机也有小聪明,可也是真的蠢。
眼界太窄,功夫也不深。
正所谓的,又蠢又坏。
周嬷嬷皮笑肉不笑,要了句准话:“那大姑娘的禁足,到今日便算是结束了?”
陈氏还在演她那心疼女儿的苦情戏,一副心疼傅莹珠心疼极了的模样,狠狠点了点头。
正说着,送茶的小丫鬟来了。
陈氏收起苦情戏,立刻招呼着要留周嬷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