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咳嗽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今日是喜庆的日子,但也断断没有这样胡闹的,叫下人看着有损皇家的颜面。你们二人若是真想要这奖赏朕以后再赐,都起来去赴宴吧。”
秦煜珩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沈清欢的脸上。
她看起来这段日子过得没有什么烦忧,面色白皙红润,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
原本沈卿欢一直是病恹恹的样子,看得他心痛却无能为力,平日里端庄娴静看着整个人都没有生气,现在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卿卿,真是让他挪不开视线。
可转念间秦煜珩想到,苏相在朝廷上提出要废后的事情眼神一暗,他当时以家宴的事情推脱了,可家宴结束之后苏相恐怕会再有大动作。
为了保住这样鲜活的卿卿,他一定要快马加鞭搜集证据。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哟,皇兄在这儿,倒是看起来好生热闹。”
来人正是芝兰玉树的晋小王爷,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笑,对秦煜珩行礼。
秦煜珩托着他起身说道:“阿珏,今日是家宴,用不上这么多虚礼。”
一边站着的沈清欢却是心里打了个突。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晋小王爷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环绕在她的身上。
知道了晋小王爷不仅是bug,还是要杀她的人之后,沈清欢对他也很是提防。
“阿珏,怎么一直看着你皇嫂?”
第35章 算计
秦珏听到秦煜珩的声音回过神来,笑笑说道:“只是觉得有些时日不见,嫂嫂似乎变化了许多。珏失礼了。”
他规规矩矩地朝着沈清欢行了个礼。
沈清欢娴静地笑了笑道:“小王爷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秦珏心里觉得,自己的这位皇嫂很不一般,她看起来的确端庄娴静,要是没有刚才与宁嫔和越贵妃的那一出戏,他就信了。
仔细想来她和那天自己在京城小巷里,看到的小衙役非常相似。
上次经黑斗篷试探,她应当不是那个小衙役,他还是不放心又去查她的亲人,却一无所获。
秦煜珩看着这幅画面也是微微一笑,“对,都是一家人。行了,站在这儿说话成什么体统,宴席是你嫂嫂特意为你准备的,咱们快些过去。”
越贵妃站在一边,看着沈清欢的模样变得阴冷了起来。
她一定要将沈清欢拉下皇后的位置自己坐上去,她忍不了自己被晾在一边。
宁嫔更是满脸的羡慕嫉妒,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轿子上。
一些在宫里没有太高位分的嫔妃已经早早坐在了位置上,见到皇帝领着一众人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清一色都是美人。
沈清欢在秦煜珩的身边落了座,看到不远处站在屏风后的伶人们都悄悄同她打招呼。
这段日子曲乐司的人都受到她的庇护,发现这位皇后娘娘很是平易近人的,和她接触时胆子都大了起来。
晚翠给沈清欢别了别衣裳,说道:“娘娘,您瞧这些伶人,没个规矩!”
秦煜珩在一边听到主仆二人交谈,淡淡地开口道:“皇后近来和底下人很亲近?”
沈清欢低垂着眉眼,安静答道:“是。”
晚翠心叫不好,连忙屈膝下去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体恤下人……”
“这样很好。但防备之心不可无,好好注意着下人们,莫要再出现上回的事情。”
出乎晚翠的意料,秦煜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就转了回去。
沈清欢本也以为秦煜珩会把自己说一顿,正准备好了措辞,这会儿愣住。
这时她想起来自己看过关于秦煜珩的身世。
他年幼的时候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身也并不那么出色,但沈卿欢没有介怀,对他抱有善意。也许正是因此,他对现在备受欺负的沈卿欢也是暗里维护。
沈清欢看着面前的秦煜珩,忽然脑子里升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隐忍挣扎坐上帝位的?
她那个时候隔着屏幕读过那些文字,但也只是当成故事,从未把它们当真。
这时乐曲已经奏起来,舞姬们也都整齐地入了场,秦煜珩举杯,周围人也跟着一起举杯。
焰火在西边的天空升腾而起,已是接近黄昏的时刻,四下寂静了起来。
“盛世太平”的调子响起的时候,通明的灯火将宫阙照得如同白昼,而在一片明亮的光中秦煜珩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里头却有着隐忍多年的情愫与温柔以及怀念。
沈清欢听见烟花“砰”地一声炸开,心里忽然想,也许当年他们也曾这样看过烟花吧。
确实很美。
烟花放过之后山珍海味被端上来,殿下是不间断的歌舞,暖阁里的温度醺得人几分困倦。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歌舞上面,没人发现阿云不知何时站在了沈清欢身后。
她俯下了身悄悄对沈清欢道:“娘娘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
沈清欢上下扫视过她一遍,确认道:“阿云你自己如何?可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阿云心里一暖,摇摇头说道:“娘娘,阿云没事。”
沈清欢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安静欣赏歌舞的晋小王爷,说道:“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很快家宴便结束,皇上和妃嫔都起轿回宫,晋小王爷也回到了他的蕴玉宫。
表面上看起来不起波澜的一日实际上暗流汹涌。
回到蕴玉宫的秦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披着黑色斗篷的暗卫。
黑斗篷见他终于回来,连忙上前一步询问道:“主子,可要属下随同?”
那传音铃里头约定的时间地点,正是今日子时在西宫第三扇半月门的假山旁边。
西宫就是冷宫,那地方几乎没住人,约在那儿见面想来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秦珏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不惹人注意的外披。
他摇摇头把手上的玉扳指卸了下来,对暗卫摇摇头说道:“无妨。如今毕竟是身在皇宫里,你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为好,现下时机未到,还不能把千机会的存在告诉皇兄。”
暗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主子万事小心。”
秦珏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月色,人一闪便消失在了蕴玉宫内。
西宫。
冷宫这边阴冷潮湿也疏于打理,平常侍卫巡逻都不常来此处。
月色下有一个矫捷的身影,迅速穿过几扇半月门,在假山边上停下了脚步。
秦珏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心想冷宫确实地处偏僻,但此地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
虽然能够防止偷听,但一经发现也就不好脱身。
想到这里,秦珏皱着眉趴在假山上头,远远地听见零碎的脚步声,看到几个光点朝着这边来。
他心里一提,到这种地方来议事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
而他心里还没疑惑完,就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秦珏走出来,颇有些惊愕地道:“皇兄?!”
这个时间点来这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皇兄秦煜珩。
秦煜珩看到自己的皇弟也是大吃一惊,“将朕叫过来的,原来是皇弟?”
听到这话秦珏心里一突,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胆子,同时算计皇帝和一个王爷?
秦珏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骇然,对着秦煜珩行礼说道:“皇兄,臣弟也是被叫来的。”
第36章 赴约
秦煜珩先是一愣,随后面色一沉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珏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现下不能讲出所有实情。
且不说那背后之人的手眼通天,重要的是他的组织还不能暴露,特别是在皇兄面前。
秦珏心里转得飞快,立即说道:“回禀皇兄,臣弟是在回宫的路上,听到有人私语,说要到这儿来做一件大事,心想不是什么好事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皇兄竟然也会过来,皇兄又是为何?”
听到此话,秦煜珩皱起眉头说道:“朕是在自己的书案上看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时辰和这个地方,说是此地今夜会有异状,真龙不临必有灾祸。”
秦珏心中些许了然,但随即又疑惑起来。
在背后布局的究竟是什么人?是想要陷害他?可为何要把他和皇兄凑到一块儿?
秦煜珩见秦珏也是一副迷茫疑惑的样子,明白他恐怕也不清楚此事。
“行了,兴许是宫中有人发现了什么,无法直接对朕禀报,只敢偷偷想法子给朕递张条子。皇弟今夜也受累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说完秦煜珩开始吩咐侍卫在宫中严加防守,尤其是西宫处,不得出半点纰漏。
秦珏有些遗憾线索就断在这儿,这下他也没法在宫里继续调查小衙役的真实身份。
思来想去,秦珏觉得有点可惜,一咬牙对着秦煜珩说道:“皇兄,臣弟前几日提前回京,派人查看了苏相近期的动向。发现在京城东西巷里住着两个可疑的人,似与苏相有关。”
“那日臣弟亲自调查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人似乎与宫中大有关系,臣弟想查一查那人的身份。”
他声音满是郑重,垂着头等着秦煜珩的回答。
秦煜珩听到这话却是满脸古怪,咳嗽两声说道:“那个人……那个人的身份皇弟不用管。”
秦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皇兄的意思是,那人是皇兄派去的?”
秦煜珩不想被他察觉异样,含糊地点头说道:“没错。皇兄也在派人暗中调查此事,你去查其他的事情吧。”
他心里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卿卿出宫一趟竟然遇到了阿珏。
“是,皇兄。”
秦珏看着秦煜珩的样子觉得有些古怪,但皇兄已经明说,他便不再怀疑。
不过他的心里仍旧好奇着,皇兄的这位得力之人究竟是谁。
一个混乱的夜晚即将过去。
此时,秦珏眼里的“得力之人”正坐在菡萏宫的梳妆台前打着哈欠。
她不太习惯其他人来伺候自己,便令侍女们早早退下,除了很难取的钗环基本都不假手于他人。
沈清欢是故意让阿云把那张字条放在秦煜珩的书房里的,这样一来秦珏和秦煜珩见面之后就很难再有什么行动了。
不得不说,她把这两个人的心理琢磨得极其透彻。
阿云整个晚上都非常忐忑,她帮沈清欢做这件事,算得上是对秦煜珩的一种背叛。
思来想去,阿云决定要去见沈清欢,想要求证她这么做的原因。
此时已是深夜,菡萏宫本就冷清,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睡下,明亮的月光下一个影子从皇后的寝殿中出来,被正去找沈清欢的阿云看到。
阿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守夜的婢女,一时没有多想进了沈清欢的寝殿。
走进去之后,阿云回想起刚才看见的人,越发觉得小婢女形色十分可疑。
“怎么了,阿云?”
因沈清欢突然出声,阿云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对沈清欢行礼道:“婢子本来有些事想要请娘娘示下,但方才见有形迹可疑的宫女从您这里溜了出去,娘娘快先让人查查可是少了什么贵重物件?”
沈清欢笑了笑,“你先把灯点上说话。”
阿云愣了一下连忙照做,寝殿之中立刻明亮起来。
她抬眼看去,将脸上脂粉卸去的沈清欢,倒更显得一张脸十分清丽,在灯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倚在床上双手环着,看似不雅的动作,做起来却十分洒脱随性,“少了的是从传音铃里传来的字条。”
阿云当下有些着急地说道:“那奴婢这就将那人捉回来!指不定就是要陷害娘娘!”
她说着就想要提起一身的轻功朝着窗外飞去,却被沈清欢叫住“行了,回来吧。”
沈清欢打了个呵欠,“我故意的,要不然你以为她这么容易就能够拿走我的东西?最近也是闲得无聊,刚好陪宁嫔她们玩玩,说吧,你有什么事?”
听完这话,阿云犹豫着说道:“婢子知道娘娘聪颖绝伦,可现下苏相在朝堂上拿出请愿书逼迫皇上废后,越贵妃必然利用这个机会设下毒计,娘娘若是受了半点伤,皇……惶恐的是奴婢。”
她下意识把“皇上”两个字脱口而出,惊得心跳加速,手心一阵出汗,快速打量起皇后娘娘的神色来。
沈清欢这头,看到小丫头打量的目光,装做没听见她的口误。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忠心得有些傻气,你家娘娘聪明着呢,字条早就被我动过手脚,就是要最后一刻再去拆穿她们的阴谋,不然一个一个来太累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阿云更是瞠目结舌,娘娘的言论她从未听闻过,一般人会这么想吗?
阿云现下一直在皇后身边保护,深深感受到娘娘近日来的改变。
想到宫里最近传皇后娘娘被鬼上身的传言,阿云觉得有点像,娘娘前后改变确实有些大。
算了不管皇后娘娘是不是鬼上身,对她的关怀是真意,这就足够了。
沈清欢看她面色隐隐变换,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好奇道:“怎么了?刚刚不是有话和我说吗,说吧。”
阿云却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恕罪,是婢子没有想清楚一些事,现下已想通。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婢子罪该万死。”
“行了,以后可不准再说些什么死不死的话,太晦气。”
“……是,奴婢清楚。”阿云说完便离去。
第37章 巫蛊疑云
菡萏宫。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沈清欢知道越贵妃那边会忍不住有所动作,却未曾想来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