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谢规叙正在切菜,灶上的小锅里咕噜咕噜地满气,一股浓香的肉味屋子里飘荡。
“阿叙,你在煲汤?”苏溪桥鼻翼耸动了两下,凑近问道。
“嗯,给你补补。”
说完,谢规叙转身走到灶台前,往汤里加了些盐,然后搅拌两圈,盖上锅盖继续炖。
苏溪桥一脸莫名其妙,她一没生病,二没受伤,做什么要往汤里放那么多枸杞红枣。
枸杞红枣都是补血的……补血……
白皙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绯色,苏溪桥捏了捏发热的耳根子,转身走出厨房。
苏溪桥最近忙着房子的事,都忘了提前把七度空间准备好。昨夜她一时兴奋,直到半夜才堪堪入睡,刚睡没多久,就被谢规叙喊起来了。
“小溪,醒醒,小溪,快醒醒。”
苏溪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谢规叙坐在自己边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被子就掀开了。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谢规叙突然兽性大发,要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凶巴巴地对着他吼了一句,“你给我滚出去。”
谢规叙也有点懵,他盯着被褥上暗红的一块,眼睛眨了眨。
“你还看。”苏溪桥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走哪里不对,她只知道谢规叙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是兽性大发,就起脑子坏了。
谢规叙将视线收回,低着头下床,紧抿了两下嘴唇,指着她身下的被褥道:“你葵水来了,被子脏了,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洗洗。”
说完,谢规叙急匆匆打开房门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此时苏溪桥的内心一言而尽,她将被子扯到一边,看着自己腿上的白色睡裤,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苏溪桥啊苏溪桥,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人家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怎么什么都能想歪。
最后苏溪桥用谢规叙烧的热水,又洗了个澡,然后再把弄脏了的裤子被褥泡在水,等天亮再洗了晾出去。
趁着谢规叙做晚饭的时间,苏溪桥进空间里找找看有没有改造马车的方法。刚买马车看着确实不错,就是车厢不稳定,晃得人不舒服。
空间里的资料有一本游记论里有提到,一位富商他想云游四方,但因为晕马车,多次耽误行程,所以他后来经过反复的研究得出了一些结论。
古代的马车之所以车厢会晃动得厉害,主要问题在于车轮的减震效果不佳。这里的车轮多半以木制车轮,和铁制车轮为主,不像现代能通过轮胎来减震。
而轮胎最大的优势就是在行驶时起到缓冲震动的效果。如果道路平,那马车就会行驶得非常稳当,要是碰上下雨和凹凸不平的路面的时候,那坐在马车的人将会相当受罪。
游记论里有提到,如果需要让马车行驶平稳需在车轮上加上一层橡胶。苏溪桥知道橡胶,这种东西需要在橡胶树上获取。
苏溪桥记得橡胶树好像是亚热带植物,通常生长在高温高湿,土地湿润的环境下,比如热带雨林……
根据地理老师教的知识,苏溪桥断定清水村是不会有橡胶树的。因为这里的气候很像中国中部的气候,虽然雨水多年,但气温并不高,不适合橡胶树的生长。
苏溪桥也不打算在附近的山上浪费太多时间,还是多赚点钱,出去外面找找。
她把马车能改动的地方,都标注出来,画在了图纸上。
图纸刚画完,谢规叙的饭菜也做好了。
谢规叙的做菜手艺虽然不如苏溪桥的好,但他炖得汤,味道鲜美,很好喝。
吃完饭,林婶刚把行李收拾好,看到苏溪桥端着去厨房洗,非要抢过去说她来洗。林婶毕竟是从大宅里出来的,那种刻在骨子里尊卑不是想改就能该的,索性就随她去。
天色尚早,谢规叙打算二楼的书房里看会儿书。自从眼睛恢复视力后,总是被家里的琐事绊住脚,趁着现在有空,正好可以温习一下功课。
虽然谢规叙不打算再参加科考,但他认为君子之德,要修身养性,看书是最能让他平静内心的做法。
谢规叙刚上楼没多久,就听到苏溪桥的脚步声,他莞尔一笑,把精力专注投入到书本中。
苏溪桥刚靠近书房,就看到谢规叙坐在书桌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紧书本。秋风伴随着落日的余晖吹进书房,床边的白色纱帘被轻轻吹起。
此时苏溪桥突然想起一句情话。
你是盛开着的,漫山遍野的温柔。
苏溪桥没有出声打扰他,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书桌的对面,把事前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笔拿出来写字。
窗外归巢的鸟儿在叽叽喳喳,谢规叙的耳边响起一阵写字的唰唰声。
最终谢规叙还是没抵住外力因素的侵扰,他放下书本,走到书桌外侧,贴着苏溪桥的后背俯身问道:“你在写什么?”
苏溪桥回道:“我在记账,往日家里就我们两个,吃得用得不必算得太清,只要心里有个-大概的就行。如今府上一下子添了四个人,记账是为了心里有底,日后若是出什么大事,也好凭借着账本来说出依据。”
“嗯。”谢规叙想了想,冷言道:“若是府上有人犯了错,直接发卖了便是,不必给他们再作乱的机会。”
苏溪桥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小事尚能给个机会,让他知错就改。若是犯了她的禁忌,那她也不容忍。
第32章 苏母的愧疚
住进来好几日,苏溪桥偶然跟林婶提起,这房子是近日才完工的。林婶说搬新房子,有暖房温锅的说法,这个规矩免不了,如若不办场乔迁宴,怕是会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笑话。
苏溪桥是个传统的现代人,原先她所在的城市,没有乔迁宴这个说法,搬家了只会请父母姐妹小聚一下,不会大办。
谢规叙倒是知道这些习俗,但苏溪桥没问,他以为是自家夫人想清静清静,不喜热闹,所以才没提这事。
再过一日就是苏海成亲的日子,苏溪桥寻思着要是府上要办乔迁宴,怎么也得等大哥大嫂新婚头三日过完之后。
正好林叔知道些看日子算吉时的小本事,经他算出,九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是苏海大婚之日第八天。
苏溪桥觉得这个日子挺合适的,正好可以接着苏海大婚把乔迁宴的消息通知给娘家的亲戚。
九月十五这天,天刚蒙蒙亮,谢规叙就把苏溪桥喊醒,说是要早些过去给大哥帮忙。其实苏溪桥很不情愿起这么早,但只要一想到是大喜的日子,人生中难得一次,是得早点过去给娘家人撑撑场面。
打理好自己,苏溪桥慢悠悠地走到院子,此时林叔他们都已经起床了。马已经被谢苏天从马房里牵出来套上了车架,谢规叙吩咐林婶特意多准备了两个褥子铺在马车上。
这样也是为了让苏溪桥能坐得舒服些。
苏溪桥靠近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大门口笑着的谢规叙,他回头看过去。
少女身上穿着崭新的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外面还搭了一件薄棉的披风。这身打扮又俏皮又艳丽,宛如大宅里未出阁的小姐。
苏溪桥的头发是林婶给梳的,标准的妇人发髻,上面插着几只青色和绯色的珠花,整体来看,既清雅又端庄。
说实话,谢规叙还是第一次见苏溪桥穿长裙,她以往都是短打衫加长裤,一身英姿飒爽,出门都能和她论兄弟。
此刻的谢规叙,开始走了危机感,他甚至在想,要不然今天就不去喝喜酒了。
去苏家村的路很远,上了马车谢规叙让苏溪桥靠在自己身上在睡一会儿。
苏溪桥乖巧地点点头,在马车的摇晃中,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秋日的清晨露水较重,远方的天空还挂着几颗残星,周围寂静无比,只有马蹄声和林叔的赶马的呵斥声。
苏溪桥再睁眼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林叔将马车停在苏家门外。谢规叙先下车,等到她出来后,再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其实马车并不高,平时苏溪桥穿裤子还能自己跳下来,但她今天穿得是长裙,没法跳车。
还好谢规叙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不肖她说就明白该怎么做。
看到门口停了辆马车,苏家院子里帮工的人都跑出来看,苏海也出来了。看到是自家小妹和妹夫后,脸上笑意凛然,快步走上前去迎接。
“小妹,妹夫,你们来了。”
苏溪桥和谢规叙笑着,打招呼并恭贺道:“大哥,新婚快乐!”
林叔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几样礼品,躬身道:“老奴见过舅老爷,祝您新婚大吉。”
苏海惊恐万分,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快请进。”
都叫舅老爷了,苏海多少也猜出了林叔的身份。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小妹家都有钱到能请得仆人了。
小妹是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嫁给谢规叙的,当时媒婆说谢家大少爷快死了,小妹嫁过去是要给他守寡的。
这才短短半年的时间,小妹靠自己开店做生意,居然都能配得马车,买得起家仆。
要说苏海一点也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觉得只要自己跟着小妹干,一定也能让家里条件逐渐好起来。
苏海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坐着,桌上放着几盘招待客人用得零嘴和点心,虽然都是最普通的,但却每个盘子都装的满满的。
听到院子的动静后,苏长信和苏琳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个穿着华丽衣裳的背影,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心声奇怪道:这是哪里的亲戚,看着好像很有钱。
等到苏溪桥转身的时候,苏琳水的表情瞬间就垮下去了,苏长信也很吃惊,“是……阿桥?”
苏溪桥笑着应了一声,叫道:“爹。”
谢规叙也站起来转身叫了一声爹。
自己的女儿女婿居然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苏长信突然觉得自己面上有光,立马笑盈盈招呼道:“快坐快坐,你们吃过早饭了嘛?”
苏溪桥道:“还没有。”
苏长信一听立即转身,对着苏琳水道:“还不去厨房给你妹妹、妹夫拿着早饭过来,还呆站着做什么?”
苏琳水从小就受苏长信的疼爱,从来没有被呵斥过,今天在自己大哥大喜的日子,她爹居然因为那个被卖出去的贱人对她这么凶。
她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愤愤不满地走进厨房,去端了一些早饭过来。
苏长信把好吃的都放到苏溪桥面前,让她给谢规叙多夹点菜。苏溪桥充耳不闻,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塞。都快饿死了,哪里还有空帮他加菜。
谢规叙见状,唇边挂着笑意,说道:“岳父,不劳烦小溪,我自己能夹。”
“你可不是……”
未等苏长信的话说完,谢规叙一手扶着袖子,用筷子给苏溪桥夹了一筷子最远处的清炒小白菜,温声道:“早上别尽吃肉,多吃点青菜。”
苏长信打量了谢规叙好几眼,这才看出着些端倪,“贤婿,你的眼睛是不是好了?”
谢规叙道:“是好了。”
苏长信高兴地直拍大腿,大声连说几句好,并对着院子帮工的人说道:“我小女婿,咱们清河镇的神童秀才,他的眼睛好了。今日真是我老苏家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帮工们纷纷道喜,不少人都说晚上要和秀才郎多喝几杯,沾沾读书人的福气。
苏溪桥都被她爹这股得瑟劲给整无语了,实在看不下去,喊道:“爹,早饭还有剩嘛?我今天还带了个仆人过来,现在还在外面喂马。”
苏长信张了张嘴,走到院子门外看了一眼,还真有个人在喂马,而且还是套了车棚的马。
“阿桥,这人和马车是租来的?”苏长信试探着问道。
“不是租的,是买的。”苏溪桥吃饱后放下碗筷,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塞在了谢规叙的腰带上。
这一早上的惊喜不断,苏长信都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他很想问问苏溪桥是不是开店赚来大钱了,但想想又不太合适,毕竟女婿还在这,问太多怕他会误会。
苏溪桥才不管她爹心里想的是什么,起身就问:“爹,我娘最近咋样?”
苏长信道:“你娘最近身体大好,多亏你上次让老大带回来的偏方。”
苏溪桥点点头,说道:“偏方有效我就再还给娘弄一些。”
“好好好,你有心了。”苏长信见她总往堂厅里看,知道她是想找老四和她娘,于是说道:“老四借碗筷去了,你娘在厨房。”
“好。”
厨房里,苏李氏一边烧火,一边同做饭的厨娘聊天,脸上虽说不是容光焕发,但也是面上带着一些红晕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想来是喜气养人。
苏溪桥拎着长裙,推开贴着“囍”字的厨房门,喊道:“娘,我来了。”
苏李氏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看到苏溪桥穿着的衣服,忙道:“诶,别进来,厨房乱得很别把衣服弄脏了。”
苏溪桥的脚悬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厨娘见状笑着跟苏李氏说道:“桥丫头难得回来一次,你娘俩先去说几句,火我来烧也行。”
苏李氏用火钳夹着几根柴火塞进灶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出了厨房。
她也有快小半年没见苏溪桥了,上次回来的时候自己还病着,都能好好说上几句话。现在得空,忙拉着苏溪桥的手到屋子里,关起房门来问:“最近过得可好?”
苏溪桥笑着给她转了两圈,会问道:“娘,你看我好不好?”
“好好好,那你夫婿身体可好?”苏李氏温柔一笑接着问。
“他如今病已痊愈,眼睛也好了,都亏了之前给你拿偏方的那个大夫。”
苏李氏点点头,嘴里念叨着:“那就好,只要身体好了,日后不管是大富大贵,还是加官晋爵,努努力都会有的。”
“嗯。”苏溪桥道:“说这么多,娘你身体咋样了?”
“你看我能下地就知道要比之前好很多了。”
确实是,上次来的时候苏李氏眼睛浑黄,瞳孔涣散,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死气。要不是苏溪桥偷偷在她茶水里加了两滴灵泉水,看这个把命拉回来,可能如今她早已被黄土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