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没将随口称赞放在心上,怎料身边某人却因之生出不满:“阿舟喜欢如此男子?”
听上去闷闷不乐,一时逗得庄舟难掩笑颜,装作不解般追问他道:“喜欢呀,难道将军不喜欢才学之士?”
腰上蓦地一紧,顾淮济将她手中花灯拿开,迫使她与自己相视。双唇紧抿,喉结微动,半晌未曾出言。
许久方才低叹出言:“你不要喜欢旁人。”
周遭嘈杂哄闹,她与他隐于人群之中,彼此亲密相依。
心底悸动怦然不息,哪怕不断告诫自己冷静,还是无用。
金城侯被削爵,侯府亦被彻底查封。
按理她眼下应该及时抽身离开,去寻孔慕茹何在,继续向她报复。
但庄舟却猝然发现,她走不了了。
她想要的早已不再是简单地复仇回乡,而是与眼前之人能够再多些时日待在一处,和他成亲,携手,直至相伴到老。
“好。”
庄舟终是粲然弯起双眼,乖巧颔首应答:“我只喜欢将军。”
阑珊灯火于身侧穿行而过,窦葭纯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远远瞧着甜蜜相拥的庄舟与顾淮济。不过轻轻用力,已将窗边木架捏碎几分。
早在庄舟今夜出宫前,想到上元灯节乃有情人难得相约之日,她还专程去寻过顾淮济。
毕竟三十夜宴上他不曾反对她主动请婚,想是因为对她始终留存一份情谊,即使还未转化成男女情愫,将来也总会有那么一日。
怀着满腹期待乘兴而去,确是败兴而归。
他不仅拒绝她主动相邀,甚至以陪伴洛偃长公主为由搪塞。实则早早用过晚膳后便即刻前去沧化伯爵府与张墨海碰头,同往宫外等待庄舟。
分明她也与他定盟婚约,为何他目之所及,永远只有那个卑劣下贱的胡女。
她定要让那胡女永远消失,再也不能继续存在他与她之间。
……
待到翌日清晨,庄舟正接过狄尔递来巾帕擦拭脸上水珠,便见黄尚宫与一名并不眼熟的宫女匆匆而来,行礼问安:“庄六小姐,定兰宫那边传唤你快些前去。”
趁着帮狄尔给庄舟一起更衣的空档,黄尚宫连忙将情况告知:“似是贤妃娘娘膝下七皇子家的小郡主瞧上了您送给咱们十二殿下的海棠玉坠。吵着闹着,也想从您这得一份。”
庄舟本以为遇着什么大事儿,还正揪着心。闻言不禁放松片刻,笑与狄尔道:“既如此,你去我箱子里寻一份玉坠就好。”
谁知黄尚宫忙不迭阻了狄尔,摇头提醒:“区区小事寻人来告知充容一声即可,何须大费周章定要请六小姐您亲自前去。依奴婢看,还是多长个心眼为妙。”
庄舟心中有数,临行前交代黄尚宫,若超过一个时辰她未从定兰宫返回,立刻前去禀报皇后。
张充容在这后宫也不过九嫔之一,唯皇后才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果然不出黄尚宫所料,庄舟来到定兰宫时,主殿根本空无一人。
她被那侍女带至偏殿暂坐,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等到手边茶盏热气几乎全部散尽,也没见着所谓“七殿下家的小郡主”。
坐久了腰疼,庄舟刚想起身稍稍活动筋骨,只听“嘎吱”声起,偏殿门被人缓缓推开。
背光阴影下,隐约辨认得出是窦葭纯身形。
尚未等庄舟反应,又有两名黑衣人从她身后冲出,抬掌向狄尔颈后劈下,瞬间失力。
“你做什么!”
庄舟亦被那两人锢住手臂动弹不得,慌乱中被猛地踹中膝盖,双膝骤然跪地摩擦,险些吃痛出声。
“啪”的一声,窦葭纯毫不客气向她脸上扇来,不解气般又从另一边迅速落下第二耳光。
两侧双颊溢出血红,反衬得庄舟那双碧色眼睛愈发动人。
窦葭纯看在眼里,妒意中烧:“你无非就是靠着这副皮相勾引男人,我倒要看看,若没了这张脸,还有谁看得上你这血统卑劣的贱婢!”
电光火石刹那迸发,匕首出鞘,在庄舟右眼之上狠狠滑下一道血痕。
庄舟忍不住发出苦痛哀嚎,上一世被孔慕茹灌下哑药,整个身体仿若灼烧般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激得她拼劲全力挣脱那两人束缚撞向窦葭纯。
然她到底手无缚鸡之力,哪能真的与驰骋沙场的女将顽抗。
不多时便被拳打脚踢至吐血不断,意识模糊间被人撬开牙关,幸得那满满一碗红花尚未下肚,皇后协同张充容匆忙而至,见到眼前状况俱是目瞪口呆。
张照霏吓得霎时捂住双唇压住惊呼,只与黄尚宫和锦友上前扶起庄舟,等待御医前来。
皇后威严顿生:“窦将军,遑论你与庄六小姐有何恩怨,也不该这般狠毒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