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公主这段时日和林夫人时常来往,形影不离,怎地从未发现过她也对孟副官有所回应。”
合上窗沿坐回屋内,庄舟听得狄尔开口询问,下意识以手指骨节揉揉太阳穴,莫名有几分头疼。
她思来想去半晌,可以确认江玖叶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孟征屹之事。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大概只有:“想是通过今日之事,江姐姐终于感受到孟副官真心,方才卸下防备允他靠近?”
谁知狄尔想也不想立刻否认:“要按这么说,这哪里叫什么真心。分明是在林夫人极为脆弱时,被他趁虚而入罢了。”
第38章
静立沉默间,唯一变化大抵只……
孟征屹并未在将军府停留太久, 眼见将至晚膳时分,庄舟索性命后厨将膳食送去了江玖叶房内,带着两个孩子一道陪她用膳。
江玖叶的情绪依旧低落, 但比起先前总算话多了些。
提及庄舟与顾淮济不日便会返回长安, 还隐约露出也想同返长安之意:“本想等润翎再长大些, 不是离不了的人年纪再考虑此事。但眼下瞧着,这蕉城再无留恋,不若回去得好。”
林润翎还是襁褓里成日黏着娘亲的年纪,长途千里跋涉不易,先前她被爹娘带来蕉城时便在路上大病了一场,险些没保住小命, 眼下自是再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庄舟也只能安慰江玖叶道:“姐姐放宽心罢, 有林将军那些旧部在, 定会保护你与两个孩子周全。”
江玖叶闻声,并未立刻出言,许久方才低声摇头:“这世上除了自己, 又有谁能始终顾及己身安危,旁人究竟是靠不住的。”
这话倒是无错。
看来江玖叶此番虽受了大刺激极为伤怀,好在心底依旧如明镜般, 甚是清醒。
然而随着蕉城秋意渐盛, 江玖叶与孟征屹间的来往愈发密集,有时常常接连半日,庄舟都在府中见不到江玖叶身影。
听秋茗说, 他们大多时候都在蕉城各处饮酒品茶,眼瞧着感情已然逐步升温。
“啧,趁虚而入,不怀好心。”
狄尔从头到尾看不惯孟征屹, 每每得知江玖叶又跟随孟征屹离府,都忍不住嫌恶:“林夫人明明是个聪明人,怎地看男人的眼光如此不靠谱。”
那厢江玖叶跟孟征屹打得火热,这厢顾淮济则听从庄舟安排,彻查了军中诸位巴蜀人士,可惜始终一丝线索也无。
未免打草惊蛇,顾淮济想出的理由很是颓靡,逢人便说起庄舟在京中时极为喜爱蜀戏变脸之术。营中哪些将士若掌握此等技艺,定得亲自上报。
区区不到半月时光,整个蕉城官兵营都传了个遍,原是顾将军为着哄庄六小姐开心,急得上蹿下跳。
最后还是上官镇谍不明所以,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顾淮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将军不会不清楚。此等大逆不道之举,你可万万学不得。”
再说:“等到卸任诏书正式到达蕉城,将军与庄六小姐也就能回京去看那蜀戏变脸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庄舟听说之后哭笑不得,只佯装不情愿抱怨:“将军非得把我在蕉城好不容易树立的好名声生生全毁了去才开心。”
不过既是无人响应:“这便奇了怪了。”
“阿舟。”
临摹字帖的右手微顿,顾淮济仰首,望向桌案对面撑着双臂剥瓜子儿的庄舟:“为何定是林将军旧部中人所为。”
“否则呢,”她放下手中瓜子儿,捧起下巴分析得头头是道:“林将军那些旧部先前待江姐姐他们孤儿寡母掏心掏肺,可不是为了叫她嫁予外人忘却林将军的。”
庄舟原本盘腿坐在贵妃椅上,此刻却放下长腿正襟危坐:“嫁给孟副官,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江姐姐出身名门,兄长们又都在朝中能说得上话。有她加持,旧部诸人皆受庇佑。”
即使眼下江家肯定还看不上孟征屹这号人物,可他一旦上位成功,将来许是江家还得指着他也说不准。
“真与旁人生出情愫,那算怎么回事儿,除了张将军,这世上可没几个傻子愿意当冤大头。”
提起张墨海,庄舟猛地住嘴,抬手拍了两下唇角,力道狠劲:“呸呸呸,是我胡说。”
但总而言之:“林将军身死后,江姐姐选择接受其旧部诸人照顾,本就是默认了要与他们结成利益共同体。”
因此:“她前段时日与三浦先生走得近了,唯有林将军旧部会觉着利益受损,方才采取行动挑拨离间不是?”
昔年顾淮济身处沙州官兵营时,营内兵士兄弟各个满腔护国热情,每日想的唯有如何操练阵型,如何修炼武艺,方可在沙场临敌时,浴血奋战,勇往直前。
自从来到蕉城后,他也看出此地军士并不似以往,亦尝试与之相互适应。
奈何行至今日,终归不得其意:“从军报国者,不该心机深重算计至此。”
“话是这么说,可各人心性如何,那是从他出世长至这把年纪早已定下的结果,咱们也没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