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件无意义的事，但是他只想随心。
“我不否认、也不赞同你这个观点。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信神吗？”
溪突然开口问道。
桑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少年的面貌很具有欺骗性，虽然神情冷漠，却总让人有一种想要去信赖的感觉，看着对方，就想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
他沉默了一下，准备慢慢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们。
结果岚岫的话打断了他。
“先换个地方吧，这里都是人，当然，如果你有兴趣被别人围观，我也不介意。”
桑听见这句话，嘲讽一下，他被人围观当做笑话还少吗。
但是还是起身，“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挺适合聊天的。”
溪眨了一下眼睛，出了这里，到处都是荒郊野岭的，哪里都方便谈话。
这个该不会是骗子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将自己发散的思维收回。
哪来那么多骗子，就算真的是骗子，他还能把我和阿岫拿来卖了？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对岚岫的称呼已经“从那个人”变成了“阿岫”。
桑站起身来，将自己摆放在地上的东西悉数收回，包在一个包裹里，只留下那颗黑曜石摆在地上。
溪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个黑曜石他怎么不一起放进去？
桑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笑了笑，没多少肉的脸笑起来有些许诡异。
“等你们回答出我想要的答案，我就将这块黑曜石给你。”
溪:倒也不是非要不可。
反正他只是觉得有点像而已，有本人在他身边，他天天可以看对方的眼睛，要黑曜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
溪此刻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半个月他就要回去，会和岚岫分开这件事。
跟着桑一路弯弯绕绕，溪还在想他究竟要带着他们去哪里，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木屋。
原来他说的如何聊天的地方是他的家呀。
这样随意带陌生人进他的家真的好吗？
溪虽然不懂人类的礼仪，但也知道私人领地，但也知道虽然人类是群居动物，但是却有有着领地意识。
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或许是并不在意。
“好奇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到我家里来？”
桑转过头来看向溪和岚岫。
“很简单，这个家在兰死后，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家了。”
对方嘴角勾起的笑，却让溪莫名觉得阴冷。
溪实在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将自己生的希望寄托给另一个人。
“你不是还活着吗，这是你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不算是你的家？”
溪对人类社会的理解是:他们居住在一个房子里，那么那个放在就可以称之为家。
对方摇摇头，“我以为你很懂这件事，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
这少年居然还没开窍。
他将视线落在岚岫身上，岚岫根本就没想看他，眼睛里全是溪的身影。
桑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本来以为两个人是爱人，结果没想到双方都还没有戳破。
及时行乐啊。
兰已经没有了，他痛惜之前的日子里没有早一点遇见兰，也痛恨着自己和兰相处的时间太过于短暂。
现在看着这一对眼中有着对方的人，他想着能助一臂之力就助一臂之力吧。
不要等以后又来惋惜相处的时间不够。
想到这里，桑的眼中划过哀伤。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没想到什么？”
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对方的回答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少年，想听一个故事吗？”
溪觉得自己听错了，少年？这是在叫他？还有故事……
说实话，光明神并不是很感兴趣。
但既然走到这里来了，还是听一听吧。
他扭过头看向岚岫，询问她是否想听。
岚岫黑曜石般的眼睛中突然映入了对方白皙的脸，看着对方金色的眼光看向自己，目光中透露着询问，她点点头表示着自己没有问题。
得到答案，溪这才对桑说:“你说吧，不过别叫我少年，我叫溪，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不然我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被人叫做“少年”，总觉得不舒服。
桑点点头，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叫桑。”
就着这句话，他直接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第193章 我是你的信徒22
我的爱人叫做兰，她家住在很遥远的地方，那是我一次旅游的时候，一条小河边，我看见了在河中的她。”
“起初我还以为她在游泳，还叫她现在天气凉了，少在河里待着，结果说出来话没人应，我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她溺水了，赶忙跳下去将她救了起来。”
“我们也在这个时候正式相遇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桑的脸上适时浮现出怀念和幸福。
溪看不懂他的表情是什么含义，却看得出来此刻的他很温柔。
溪:……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关心你的感情史。
桑看了眼溪，突然跳出回忆，问了他一句，“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溪摇摇头，他不是很能明白这种情感。
闲来无事时，他也曾经看过几对夫妻，有的相伴到老，有的因为一点小事就争争吵吵，所以他至今不明白这种情感究竟是怎么样的，又代表什么。
“我意识到我们之间感情变质的时间其实挺好的，救了她以后，我就被她带回了家，暂时在那里居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必须继续我的旅行，因为那时候我的父亲对我说，你得多出去看看。但是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彻夜难眠，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兰的身影，所以那时候，我明白我喜欢她。”
“于是我决定忽视我父亲说的话，停留下来，想要将她带回家。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重要的决定。”
说到这里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对于这个决定，他从来不后悔。
溪好像有点感觉到他的情绪，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他的后文。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但是她身体不好，所以我们没有孩子，可是她的身体太差了，一直到去年，她终于熬不过去，在一个寂静的夜里离开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问这个世间有没有神明的原因。”
他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憔悴的面容，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上面布满了伤痕，是为了采药和祭祀留下的伤疤。
“我的父母是光明神的信徒，在他们的眼里，神明比家庭更重要。因为他们，所以我也信仰神明，信仰祂会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聆听自己的祷告。可是他并没有。”
“我和我的父母不一样，我爱兰，我认为兰比任何一切都重要，在神明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的时候，我就现在，这个世间真的有神明吗？”
“我的父母奉献了他们的一生去供奉神明，但是却终其一生没有见过神明，有什么意义呢。”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无缘无故获得的，我甚至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换，换取兰的生命，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上染上了疯狂，溪垂下眼帘，不想看见他这幅模样。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岚岫开口说道，“你的故事我深表同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神的眼光注视着众生，又如何将目光落在你的身上。”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人类供奉神明很多时间是为了寻求精神寄托。神明真的做过这些事情吗，并不见得。”
即使是渴望被人类关注的黑暗神，也从来没有插手过人类生死上面的事情。
祂当然有能力医治，但是……祂不愿意破坏人类的法则。
桑被岚岫的话语一噎，但紧接着咧着嘴笑了几下，仰头怅然若失看着屋顶。
“是吗，谁知道呢？但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希望有人来帮我们啊，人不行，就寄托于神。”
“无论如何，神给了我们魔法不是吗？”
“但是兰还是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所以选在在集会上交换物品，想获得一个答案。”
“那么看样子你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你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
“也对。”
他笑着，看向岚岫，“你看得很透彻。”
岚岫摇摇头，她并不是看得透彻，只是因为她也算是当事人而已。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么溪的回答就没有问题，可以把黑曜石给他了吗？”
“当然可以。”
桑看着一旁的溪，将手中的黑曜石递给他。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要珍惜。至于爱这种情感，不要说不明白，你已经在经历了，不是吗？”
“当你默认一个人在你身边，渐渐习惯她的存在，习惯性依赖她和找寻与她相关的事物时，那你就已经遇见了。当然，那时候你的心脏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通洞。”
“早点想明白，时间不多了。”
将黑曜石刚在溪手上，他看着那块黑曜石，又补充了一句话，“这块黑曜石的确很像她的眼睛。”
溪在岚岫开口时就一言不发，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人类的确在供奉他，但是人类向他祈求的东西他却完全没有实现。
这好像对人类有些不公平，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公平。
岚岫这些话其实有对的，也有错的，她的话中有太明显的偏向，字里行间都在维护着光明神。
只是她说得太过于正大光明，也成功说服了那个不知所措的人类。
再然后他就听见了桑说的一连串话。
一直盘旋在心中的迷雾仿佛解开了，看着自己手中那颗黑曜石，脑中回响的是桑刚才那些话。
“习惯性依赖和找寻与她相关的事物。”
“这块黑曜石的确很像她的眼睛。”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切的答案都摆在面前。
他喜欢阿岫。
这时候他才突然注意到，自己对对方的称呼早已变成了阿岫。
细细想来，他只念叨着十五天之后回去，却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和阿岫分开。
以及和对方不断靠近的距离，一点点都在彰显着对方对他的不一般。
还有那因为对方靠近而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
原来这个他不明白的情愫，就叫做爱啊。
溪想。
握紧手中的黑曜石，溪看向岚岫，却猝不及防撞进了对方深邃的瞳孔之中，里面倒映着他的脸。
一张带着惊喜和懊恼的脸。
第194章 我是你的信徒23
岚岫看着对方涨红的脸，勾唇浅笑着，将自己的覆上对方紧握着黑曜石的手。
“黑曜石到手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她轻声道。
“嗯。”
溪反手握住岚岫的手，将黑曜石包裹在两手之间。
还带着一点凉意的黑曜石更加衬托出对方手心的温热。
他垂下眼眸，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
“嗯。”
视线一转，他看向桑。
桑也正以一种怀念的神情看着他们。
“谢谢。”
溪抿唇说道，如果不是桑的提醒，他或许还在忽视着这茫然的情绪。
“不谢不谢，我失去兰，才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她。我不也不知道戳破你们之间的那种懵懂的氛围算不算对，但是从我自身来说，希望你们能够早一点在一起。”
“看样子我这个决定做得很对。好了，东西你们也拿到了，我的问题也解决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得到回答，岚岫和溪自然不会再做停留，出了木屋，溪突然停下来，握紧岚岫的手，看着他。
眼中是莫名的情绪。
“阿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岚岫眼中晕染着笑意。
“我想恢复一点神力。”
溪犹豫了一下说到。
又觉得这句话不对，怕岚岫想错，以为是自己想要离开，他连忙补充道。
“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我……”
他的话被岚岫截胡。
“想帮他们？”
听见溪说这句话，她大概就猜到了小可爱想做什么。
“嗯。”
还张着嘴准备说话的溪听见她的话，默默闭上了嘴。
“嗯。”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让他们死而复生，就是送他们一个羁绊，能够在来生再次相遇。至于能不能相爱，就看他们自己的。”
听着小可爱这句话，岚岫想到了上个世界的男女主，不得不说，小可爱的想法和她差不多。
没有他，她也能让小可爱开窍，但是他的确让这一切提前了，那么帮帮他也不是不行。
“当然可以帮你，不过，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溪眨了眨眼，封印自己神力的是她，现在她还要奖励才能解开他的封印？
溪在脑子里想了想，最终落到了最近新学的一个词上面。
“无耻。”
岚岫心情甚好地看着小可爱眼睛都瞪大了，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感觉到对方条件反射想要躲开，慢慢悠悠说了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