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萝正腿酸,便歇在一旁,权当看折子戏。
倒是宁延之侧头看向她,面上隐隐有几分忧虑,她对他微微点头,既当作打过招呼,又表明自己尚且安好。
“沈姑娘诈死,欺君之罪可是死罪,苏公子将沈姑娘带在身旁不怕受连累?”
陆迁摆明是来找茬的,沈青萝不动声色,权当是在看戏。
“欺君之罪?我夫人从未宣称过自己已死,敢问这话陆公子是从何处听来的?”苏渊倒了一壶热茶浅酌了一口,见温度适宜,又到了一杯递给沈青萝。
她嗓子沙哑,正需茶水,便顺手接过。
陆迁哑然,沈青萝已死之事是从萧衍那听来的,皇帝正信任他,在没有足够的力量扳倒萧衍之前,不好轻举妄动,遂压下性子,转而看向苏渊:“苏公子一口一个夫人,不知是何时娶沈姑娘过的门?毕竟与沈姑娘相识一场,没准备贺礼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前几日,我夫人低调,大婚之日便没请闲杂人等,只邀了家人好友,宁公子当日也在场。”
苏渊这句闲杂人等无意间与陆迁划清界限,沈青萝没忍住,唇角扯出一个笑,“多谢陆公子好意,心意到了即可。”
身份既然已被拆穿,沈青萝也不再顾及,便趁此机会侧头看向宁延之问:“杨姑娘过门后与宁公子可还好?我现下已经成婚,若是不便,让青松回来同我一起过吧。”说罢,她还侧头看向苏渊,征求他的意见,“夫君觉得呢?”
“夫人高兴便好。”苏渊并不在意。
提起杨采莲,宁延之眸子染上一丝忧虑,“谢姑娘关心,青松眼下正在府中上学,若临时换夫子怕是不大习惯,就让他留在府中吧。”
见他坚持,沈青萝也不再强求。
“本是来同沈姑娘叙旧,见二位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也不便叨饶,先行告辞了。”陆迁此行不过是为了确信沈青萝活着一事,既然目的已达到,就不再逗留。
“陆公子慢走,来人,送客。”苏渊对身侧的小厮招呼道。
有人恭恭敬敬地走到他身侧,“陆公子,请。”
见宁延之还坐在那不动,已经走远的陆迁回头瞧了一眼:“侍郎大人还不走是打算在这用晚膳?”
宁延之非但没起身,反侧头看向沈青萝,“管饭么?”
“当然,许久未见,正有许多话要说,宁公子想吃什么,我这就叫人去准备。”沈青萝求之不得。
陆迁自找了个没趣,拂袖离开了,那小厮匆匆跟过去相送。
人已走远,沈青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宁延之摇摇头,“像个癞皮狗一样,一早便被盯上了,今日不慎被他跟过来,给你带来麻烦实属抱歉。”
“早在绥城他便派人找上我了,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也不必在意。”沈青萝还有很多话要说,奈何苏渊在场,不好多言,思来想去,唯有从青松这入手,开口问道:“青松可还听话?”
宁延之点点头,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虑,“何止听话,他是过于听话了,不吵不闹,有时候话很少,只有在夫子提问的时候才会说上一两句。”
沈青萝恍若想起成婚那晚曾见过沈青松一面,可他见了她非但没有说上一句话,眼中还带有几丝生分,就好像她不再是他的姐姐。虽然从本质上来讲,她的确不是。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许是年纪尚小,等长大一些,我带他去见见其他学子,多交流探讨。”宁延之安抚道。
苏渊在沈青萝身侧坐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若是不放心便时常接他过来小聚。”
沈青萝点头应下,复又瞧向宁延之,“侍郎大人想吃什么?可随我去膳房看看。”
“好。”
沈青萝从苏渊手中脱离,“我去去就来。”
苏渊并不担忧她与宁延之独处,对她摆摆手。
沈青萝带着宁延之朝内院的膳房走去,待走远些,瞧见四下并无耳目,宁延之方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嫁给他了?”
“拜过堂,行过大礼,还有假不成?”沈青萝并未否认,四下虽没有人在,但苏渊的暗卫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她不得不谨言慎行。
“那算是哪门子的拜堂,罢了,你对他可是上心了?”宁延之又问,似乎对她的行径极为不解。
沈青萝以沈青松的性命起过誓,所以无论有没有真的上心,她都要强迫自己对他上心。
“苏渊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在战场杀敌的时候,我甚至忘了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一个保家卫国的英勇男子,更何况他对我十分体贴……”沈青萝顿了顿,眸子低垂,“我们还曾有过一个孩子,他没能活下来。”
宁延之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今日前来,陆迁跟来虽是意外,他却打算顺水推舟,从中斡旋,以陆迁之力来对抗苏渊救她出这龙潭虎穴,但瞧见她与苏渊如胶似漆之时,便压下那个念头。他虽恨苏渊,却也不想连累她。
“你若当真喜欢他,孩子以后会有的。”宁延之安慰道,他甚至不知道为何要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不说我了,你那位新婚夫人如何?青松住在你那是不是不妥?”尽管沈青松是他恩师之子,但毕竟是旁人的孩子,给别人养孩子这种事情需要超乎常人的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