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头,她在床尾。
“过来。”苏渊对她伸出一只手,疲惫的神色表露出他的虚弱,沈青萝心知他此刻做不了什么,便上前两步,站于他的身侧。
苏渊单手揽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身前,“你是不是正盘算着趁机杀我?”
沈青萝当真没这么想过,她虽然很想杀他泄愤,但还不是时候,无论是为沈砚正名,还是揭露萧衍的身份,他必须活着。
再者,这个破故事也不会允许。
心里虽这么想,她的手却穿过他的发,落在他的后颈。
可能是才进屋不久,他的颈间还带着寒意。
“你怎么知道?我甚至想戳你的伤口,让你尝一尝痛的滋味。”
苏渊松开她,仰头扯动嘴角,似是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脱了鞋袜躺回到榻上,见沈青萝还伫立在那,不满地催促道:“还不上来?”
沈青萝着实不想与他同床共枕,却也不愿在地上杵到天亮,尤其是现在,尽管是初春,夜里还很凉,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迈步上榻,越过他到里侧躺下,顺手扯过被子盖到身上,权当他不存在。
苏渊侧过身躺下来,单手撑着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听花影说你想出去?”
花影?可能就是花妈妈,沈青萝微一侧头,对上他的眼神,怕暴露出不该出现的情绪,又很快挪开,“我不是你的犯人,再这样圈禁下去,不敢保证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渊伸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将她脸掰过来看向自己,“你就是我的犯人。”
沈青萝面露不悦,稍作思索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没能脱离他的魔爪,与犯人无异。苏渊收回放于她脸上的手,转而把玩她散落在身侧的长发,“等我伤好之后,陪你一同去。”
所谓的陪她一起不过是为了监督她,沈青萝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刻意嗔怒道:“等你伤好了,花怕是都要落了。”
苏渊倒也受用,低头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再忍一忍。”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逃跑,毕竟我那幼弟还在你手里,我又能逃到哪去?”沈青萝颇为不悦,他又趁机讨她便宜。
苏渊不语,头落下来与她共枕,将她捞进怀里,手臂锢紧,如此,沈青萝便知他不会放她单独出去,自然不是怕她逃跑,而是怕她去见陆迁和宁延之。
周身尽是他的气息,他们虽没有夫妻之名,却没能摆脱肌肤之亲,她并不习惯与他保持这样的亲昵,因而将他的手臂拿开,退到床榻里侧,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苏渊不悦,主动凑过来,靠的更近些,几乎整个人贴到她身上,沈青萝又挪了一下,苏渊不厌其烦地逼近,直到她的后背抵到墙壁,退无可退。
“你不问我为何受伤?”苏渊与沈青萝面对着面,隔了不过一指,他的气息悉数将她笼罩。
“怕是坏事做绝,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她毫不犹豫地讪笑道,那话中带着明显的快意,就好像刺他一剑的人应该是她。
苏渊也不怒,只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指下用力,“你倒是不知道心疼我。”
沈青萝吃痛,手毫不含糊地探向他的伤处,在上面用力戳一下,苏渊眉头霎时间皱了起来,她却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苏公子莫要忘了,我们是彼此的仇人,你让我痛,我便让你更痛。”她怎么可能会心疼他。
苏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抽回来,放到嘴边重重地咬了她的食指一口,见她吃痛才放开,“我等着。”
沈青萝抽回手兀自转过身去面向墙壁,身后人主动贴上来,胸膛抵着她的后背,也不怕她触碰到他的伤口,她身心疲乏,也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遂不再挣扎。
他与她的遇见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不是时候,既然无法变成爱,就以对彼此的仇恨一起纠缠下去。
苏渊在她的后颈轻吻着,唇间尽是克制,沈青萝的身子僵硬起来,却没有转身,只闷闷地道了句,“都伤成这副模样了,你还打算做些什么?”
苏渊下颚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他只是控制不住想要与她亲近。
见他没有其他动作,沈青萝才放下心来,原本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这会却像是耗尽心力,一闭眼便睡了过去。苏渊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他无意间起了助眠的功效。
次日一早沈青萝醒来的时候,身侧人已不见了踪影,丫鬟小竹端着水盆进来,兴冲冲地凑到她面前,“姑娘,有好消息,快起吧。”
“什么好消息?”沈青萝侧躺在床榻上,单手撑着头,兴致不高。
“公子准你出去踏青,门口的守卫也撤了。”
“当真?”沈青萝当即坐起身,仅着中衣小跑向门口,那两个守卫果然已不见了,原本恹恹的神情被兴奋所代替,她关上房门招呼小竹伺候梳洗。
西楼的衣裳大多繁琐,颜色艳丽,沈青萝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件相对简单的白色衣衫,刚穿戴完,牡丹便敲门进来。
“公子怕你一个人落寞,叫我同你一起。”
牡丹曾帮她传过信,虽不说十分可信,却也比旁人好许多,沈青萝应下,与她一同出了西楼。门口处正停了辆马车,俨然已等候多时。
从西楼到郊外有一段路程,花妈妈不但准备了马车,还派了两个小丫鬟跟随,瓜果吃食带了不少,这架势俨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