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青萝刚沐浴完准备睡下,就听小竹过来敲门。
“进。”沈青萝的声音有几分慵懒,按往常的作息这个时候小竹也该歇下了,这会儿来找她,定是有什么急事。可她在这苏宅里终日无所事事,都该闷出病来了,又哪来的急事。
小竹掀开内室的帘子,面色泛白,还带着几分焦急,“姑娘,公子醉了酒,正吵着要找你。”
找他?以苏渊的秉性,若是找她应该亲自来,还用的着让小竹传话?
“究竟怎么回事?”沈青萝没有要起来去看他的意思,见小竹犹豫不决,似是想要上前来扶她,还是披了件外衫下床。
“公子不让旁人近身,姑娘还是过去看看吧。”小竹过来帮她把外衫系好,先她一步出门。
苏渊的卧房就在她的隔壁,左右不过几步的距离,此时房内正掌着灯,半点声响都没有,并不像小竹说的那样。
沈青萝面露疑惑之色看向小竹,小竹却倏地捂住嘴,面露惊恐之色,“公子不会是撞到哪里,晕过去了吧?”
沈青萝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她不禁皱起眉头,“去准备热水。”
“是。”小竹匆匆退了下去。
房内寂静无声,沈青萝放缓脚步走进去,她没来过苏渊的卧房,只以为他住的地方定不会太差,可环顾四周这个屋却并非一个卧房,瞧见里面摆着的物件,看起来更像一个库房。
地方不大,屋里的空地上摆着一个木制的床榻,就像她们在边关时住的帐篷种那种简易的床架子,苏渊就躺在那上面。
他身形高,脚踝之下都露在床榻之外,身下也只有一层薄被,这样简陋的地方,与他身上那身昂贵的绸缎看起来并不相称。
“姑娘,热水备好了。”小竹回来禀报道。
“哪呢?”
“在姑娘的卧房,这没地方放。”小竹说着还朝四周看看。
这屋子的确不大,连她住的那个内室的一半都比不上,空余的地方仅够下脚,沈青萝心下不悦,他这是苦肉计?
“这偌大的宅子只有一间卧房不成?”
“这……除了丫鬟下人住的地方之外,倒是有两处客房,只是这宅子几年不曾有人住,前段时间下雨,屋顶塌了还没有修。”小竹唯唯诺诺道,末了还看了一眼苏渊:“姑娘,你看……”
且不论那客房是否真的塌了屋顶,眼下小竹暗示的这般明显她又怎么不懂?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苏渊的,自然也没有让他居于陋室的道理。
沈青萝略一沉吟,对身侧的小竹道:“去叫两个人把你们公子抬出去扔到门口的塘里去,酒气熏天,是该好好洗一洗。”
“这……不好吧。”小竹惊讶地瞧着她,迟迟未动。
床榻上的那人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样子是真的醉了。方才的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这里是苏渊的宅子,她自然不会真把宅子的主人丢进池子。
沈青萝靠近床榻,酒味更浓郁了几分,她屏气去解苏渊的衣带,小竹见状倏地背过身去。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还不过来帮忙?”沈青萝言语间有些吃力。
等小竹回过头,苏渊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沈青萝已将他扶起来,她忙跑上前,与沈青萝一左一右,搀扶起自家公子。
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苏渊搀扶到沈青萝的卧房,脱了他的靴子,把还穿着中衣的苏渊丢到浴桶里,沾了水,浴桶种的人已有醒来的迹象。
“点上一支沉香,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沈青萝站直了身子揉了揉手臂,对小竹吩咐道。
小竹似是不放心,又看了苏渊一眼,才去点香,随后出了门,顺便将房门关上。
沈青萝用热水洗了方帕子在浴桶旁弯下腰来,擦苏渊的脸,他的脸微红,可能是刚摘了面皮引起的,又或者是喝了酒导致。
已经开窗换过气,淡淡的沉香味在室内弥漫,屋内的酒气已没那么重了,手帕擦到他的额头时,苏渊睁开眼睛。
他先是瞧了她一眼,随即环顾四周,又看见自己和衣泡在浴桶里,可能是因为不适,自顾地去脱身上的中衣,眼中还有些混沌,“我怎么在这?”
沈青萝收回帕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猜不透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转瞬的功夫,他已将身上的衣衫褪去,她避开他的目光,“既然只有一间卧房,为什么不早说?”
“粗糙惯了,哪里都睡得着。”苏渊满不在乎道,撩起洗澡水洗去一身的酒气。
粗糙惯了?沈青萝想起他孩童时期过的并不好,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去卧房的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的衣衫递过去,却并没有看他。
他的衣衫一直放在这里,小竹偶尔回来拿,沈青萝也只以为他忘记把衣衫搬过去,却不曾想他住在仓库里。难怪这几日小竹看她的目光总有几分置气的意思,原来是心疼她家公子。
苏渊接过,身后传来悉索的穿衣声。
沈青萝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卧房让给他,心下却有几分不舍,毕竟已习惯了温床软枕,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