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下一秒沉重的木门忽的发出令人牙酸的悠响,一声轻脆的木栓折断声。
玉照正呈现半个身子踏入床柜中的姿势。
她见来不及,若无其事的缓缓从床柜中退了出来,返身便见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长靴落在她眼前。
赵玄自门外缓步走进来。
这日他竟是没穿那些永远一个色,朴素的连一丝绣纹也没有的道袍。
他乌黑的长发束入金冠,身着窄袖骑装,腰上束云纹躞蹀带,衣前补子上一条腾云驾雾的团龙呈奔腾欲出之势,走动间袍角一片汹涌金色江崖海水纹波涛。
此刻他的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冷戾气,眸光满是怒气,正定定的望入她的眼波。
玉照嗓子发不出声音,良久才颤声叫着:“......陛.....陛下。”
她已经不再隐瞒知道他身份的事实,她有意这般同他划清界限。
赵玄伸手抬起玉照低垂的脸,指腹用力,将她下颌禁锢在手间,看着是抚摸,只有玉照知道那力道有多重,叫她动弹不得。
玉照脸色煞白,连唇瓣都失了颜色,饶是如此,她也不肯看眼前人,仿佛只要自己不看他,便能全身而退。
她听见那人温和地问她:“宝儿这副打扮,打算去往何处?往江都去不走水路倒是乘辆马车,如此颠簸你受得了?”
玉照听了只觉得窘迫至极,壮起胆子挣开了他的禁锢,又往后一连后退,这一退便是退到了床榻边上,床板抵着玉照的小腿,她已经是退无可退。
“小女、小女当日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冒犯,小女如今已经知错了,还望陛下海涵......”
“你还要朕如何海涵?你也大了,不是稚童了,有你这般......”
赵玄停顿了下,空气凝固一瞬,他目光阴鸷,接着道:“有你这般肆意玩弄,翻脸无情的吗?主动是你,如今一声不吭离去也是你,你是仗着你年纪小便能游戏人间如此作弄朕?”
玉照下巴生疼,更是头一次见他冲她发火的样子,果真是身份暴露了,便不再如往日一般了么?
玉照面对帝王威严,到底生了几分胆怯,却又不觉得自己有错,便出口讽刺道:“小女当日又怎知是陛下,知道是陛下肯定不敢的,再如何也不敢。”
赵玄一听便知她的心结,顿时脸色微白。
外头天色昏暗,屋里只点了几根蜡烛,烛光忽明忽暗,两人相顾无言,只有蜡烛燃烧的声响。
玉照的脸隐在昏暗之中,一副排斥的冰冷模样,赵玄本来满腹怒意,这会儿却手足无措起来,身为帝王,从未向旁人解释过缘由,如今更不知如何解释。
只口中发涩,心头沉重,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我早想跟你说的,本来打算下次见你就说的......”
玉照摇摇头,忍着心酸,装成浑不在意的模样:“无事,这种事过去便过去了,我已经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她说完忽然胆子大了起来,望着赵玄的眸,他的双眸狭长,眸光浅淡,比起常人的棕褐色更浅淡几分,上睫浓密直挺,比起姑娘的也不遑多让。
这双眼睛,直视着你时,会让你以为你得到了星辰沧海,会叫你无所遁形,叫你溺毙其中。
总叫玉照止不住的惊叹,能有人生的如此惊艳的眼,双眸中似是氤氲着另一个世界。
而如今,这双眼里却充斥着无措。
玉照干巴巴道:“天色已晚,陛下回去吧。”
赵玄见她一直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生出了天塌地陷之感。
他听见自己问她:“要朕回哪儿去?”
“回您该回的地方。”
他抓起玉照的手腕,他的手瘦长,却宽大有力,手背完美无瑕,只有旁人看不到的掌心遍布薄茧,粗糙,冰冷,落在玉照细嫩的手腕上。
犹如两个世界。
“那你呢?你与朕一同回去吗?”
玉照摇摇头,将手从他手掌中抽离。
“我自然是回我该回去的地方,你我不是一路人,陛下,您年长我许多,更应该比我明白,不是一路人,怎么也走不到一处去的,何......何必浪费时间。”
这话,是江都王教她说的,可她这般说出来,心里难过,鼻子止不住的就酸了起来。
玉照唾弃自己,自己真是一个废物,连这点话都说不来。
窗被玉照开了一半,这会儿忽的吹来一阵风,将屋里的烛火吹得摇摇晃晃,赵玄的心乱了,他害怕起来,怕眼前人说的是真话,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