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霜哼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那掌用了三成功力,不知……他痛不痛。算了,眼前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何况还有个季云知在场,她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
季云知的心思被蔺烨然道破让她颇觉尴尬,但总的说来是自己找到了南楚来才给了他如此机会。何况他全程对她彬彬有礼,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勉强。
无非是私心作祟,说到私心,她又何尝不是呢!
显然,蔺烨然也是如此想法。两人对视一眼,蔺烨然缓步走自季云知面前,伸出手道:“季云知,你的作法……若是你让小霜儿离开了我,你即便是死在这里,我也会将你挖出来鞭尸三天三夜……”
秦晓霜轻咳了一声。
蔺烨然倏然改口:“念你……在你的殿里留了门,对小霜儿没做……念你对南楚百姓有功,我便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季云知薄唇淡淡挑起,眼里留了最后一抹倔强:“蔺烨然,我需要……你原谅吗?”他缓缓转眸,望向秦晓霜,低声道:“秦……他所言可是真的?”
秦晓霜点点头:“是真的,我是个女子。”声音清脆,仿若黄莺出谷。
季云知凄然一笑,敛眸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世间怎么有这般的男子。”缓缓起了身,朝秦晓霜施了一礼道:“是在下私心了,求秦姑娘原谅。”
“没事没事,这事我也有错,再说,如果没有你,这沅夏山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秦晓霜摆着手慌忙道,“说来我还是要感谢你。”
她侧首瞟了眼蔺烨然,冷下声色:“蔺烨然,走吧。”
既然无法拿到初墨,以后,不管蔺烨然的病如何,能活多久,她都要陪着他,生死相依。
“等等,”蔺烨然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垂下眉眼与她视线相接,轻缓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的病会复发?”
“会吗?”秦晓霜反问,咬着唇。
“我这几年已经将蛊毒收为己用,如今我就是最大的蛊王。”蔺烨然墨黑的瞳仁在晴光下璨然发光,将秦晓霜柔白细腻的小手放入掌心之中牢牢握住,“我有信心陪你白头偕老……”
秦晓霜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我……知道了。”话虽这么说,可是盘旋在心头的阴影始终逡巡不去。
“不过,我要我的妻安安心心地与我相守一生,不想你为我担心,一星半点都不要。所以,我打算……”蔺烨然长眉一挑,慵然一笑,“去对面将初墨采来。”
闻言,秦晓霜和季云知都怔了一怔。
秦晓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季云知,锁着眉低声道:“是要去将那……季云微带来吗?”
蔺烨然仰头长声而笑,笑声如龙吟虎啸,在这山海之间绵延不绝,河底水兽的嘶吼之声相形失色。
季云知心中大惊,万没想到蔺烨然内力高绝,已臻化境,这啸声展现出来的内力即便他再练数百年都未必赶得上。
眉眼一塌,一股酸楚的失望在心内蔓延开来,这是唯一一项他自认为比蔺烨然强的地方,却原来也输得如此彻底。
“不,小霜儿,我的命何需他人来成全!”蔺烨然傲然道,眉宇之间尽是不可一世的霸气,他敛下狭长的凤眸,眸底换上温柔神色,悠悠笑道,“下面那只水兽凶猛得很,不知我的娘子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杀水兽取初墨?”
他这般说,自是胸有成竹。
而且他相信她,既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她对他的感情,并未将她摒除在外,摆明了要与她同命运同进退。
爱她,懂她,更尊重她!
而她只要与他在一起,天涯海角,龙潭虎穴,都不怕!
心中如同喝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被他几次三番的唤为妻,秦晓霜甜滋滋之余也不由红了脸,抬足在他脚上跺了一下:“去就去,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两人心意相通,季云知又羡又妒,索性转过身去再也不看。
蔺烨然嘴角挑起一缕笑痕,极快地在秦晓霜唇上亲了一口,朗声笑道:“能与我家娘子一起作战,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畅快至极。”
与秦晓霜手牵手跃下悬崖之时,他传音入密道:“季云知,你是南楚之帝,别忘了你的责任。”
季云知心中一凛,嘴角缓缓勾起一道浅弧。蔺烨然不愧是最为了解他的人,一语中的。纵使他已下了决心一意寻死,也已安排好了后事,但终究他还是放心不下这刚刚稳定下来的南楚江山。
思虑自此,他心中豪气顿生。这世上还有人需要他!不仅是一个,而是很多人!而他也绝非废物,比不上蔺烨然一个人又如何!他还能为这南楚的百姓做许许多多的事!
独立悬崖边,春日的风徐徐吹拂,仿如情人轻柔的手。
而崖下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在铁索之上携手同行,翩然若仙。
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他微微笑。
无际的河面泛起了淡红,云雾飘渺朦胧着那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