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脸色一变,相视一眼往河面望去。
只一眼,秦晓霜便大吃一惊,秀丽的眉紧紧拧起。
只见河面上波浪翻滚,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从漩涡中覆出水面来,此刻张着血盆大口引颈嘶吼,吼声震天动地。
那怪物身子巨大,头大如盆,周身青黑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怪兽。此刻它应该是发现了崖边上的他们,腾身跃出水面,口中怒吼更盛,如雷声滚滚,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秦晓霜都能清晰地看到它一双通红的眼睛怒视着他们。
它跃出水面之后,秦晓霜才发现这怪物的躯体远比刚才在水中看上去更大,像一座大铁塔似的,而且跃起的高度极高,跌入水中之时激起白涛滚滚,荡起的波浪有数层楼之高。如果有人在铁索之上,它只需喷出口中的水就能将人卷入激流之中,更不用说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和锋利牙齿随时可以将人撕得粉碎。
她无力地闭了闭眼,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竟然横生枝节,冒出来了这么个怪兽。以她的武功如果要强行渡河也只有送死一途。
“这是护沅夏山的水兽,”身侧的声音清幽如水,“你无需害怕,我既然允了你便能帮你拿到初墨。”
眼角余光瞥到银光一闪,一道红线从季云知手中挥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澎湃的河水中。
奇怪的是,河中的水兽在红线落于水面的一瞬,立刻从口中喷出了水雾,静悄悄地沉入了水底,水面归于平静,仿若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秦晓霜大惊失色,惊呼道:“不可!”
她身侧,季云知席地而坐,食指朝下,一道血线从他指尖倾泻而下,毫不停顿。
“快去,小双儿。”季云知浅浅而笑,如春风缱绻,“这水兽只认南楚皇家血脉,我会撑到你拿到初墨回来,你别怕。”
“不!”秦晓霜大声道,眼泪夺眶而出,“我……做不到,你快别运功……”
“快去,只不过是一身废血罢了,若能……帮你……我实在是太高兴不过了。”季云知深情地凝着她,“小双儿,你快去!”
秦晓霜就要伸手点他穴道,给他止血。
“不,没用的,我服了药,一开伤口十二时辰内便血流不止,所以,你别辜负了我这一身血,好吗?”季云知唇角浮起一个艳丽至极的笑,“小双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记得我。”
他的食指血流如注,并非虚言。
去,还是不去?秦晓霜泪流不止,迟疑须臾,擦了把脸,扑上去用力地抱了抱他,扭身就要跃上崖下的铁索。
她身形方动,一道黑影如蛇一般卷过来缠上了她的腰,随即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带,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心中一惊,鼻尖瞬间就被清冷的香味萦绕,然后一个熟悉至极的低醇声音在耳畔冷冷响起:“回头再跟你算账。”
她脱口而出:“蔺烨然!”挣扎着要将缠住她腰上的黑绸取下。
抱着她的那人恨恨地用力搂了她一下又迅速地放开她走到季云知身旁,在对方动作之前出手如电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毫不客气地提起他的领子将他拖到桃花树下,让他靠在树干上,然后将一粒丹丸塞入他口中,一托他下巴,逼迫他吞咽下。
然后秦晓霜看着季云知指尖的血变得断断续续,终于全停了。
她心中一松,长呼一口气,抚着胸口道:“蔺烨然,幸亏你来了。”一抬眼,就撞上一双漂亮至极却怒气冲冲的凤眸。
她心中一虚,迅速偏过头去,转移话题:“那神兽又出水了。”
果然随着季云知血线的停止,河底的水兽又破水而出,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蔺烨然举步走到崖边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转身,眸光落在秦晓霜脸上,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看得她又心虚地低下头去,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这样做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趁着小妮子低头的间隙,他贪婪地看着秦晓霜,小妮子瘦了,却更美了。近二十天没见,几乎都快要把他逼疯了,他在宋家庄被指错了路,等他回头赶过来却始终没能追上她。
若不是他今日及时赶到了陆阳进到皇宫问出了安沁宫,发现了这个秘洞,他不敢想象结果。
若是小妮子出了任何意外,他的余生该如何度过。不仅如此……
秦晓霜悄悄背过身去。刚才若不是蔺烨然及时赶到,让季云知及时止住了血,那即便她拿到了初墨,这一生也将在愧疚之中度过。
可蔺烨然……怎么办?想到蔺烨然的裂肤换骨之痛再无治愈之日,心中便如万刀齐入,痛得喘不过气来,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蔺烨然缓缓回头盯着坐在桃花树下闭着眼一言不发的男人,眸光如染了冰雪般寒冷。那人面色苍白,嘴角紧抿,脸上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他冷哼一声道:“季云知,别以为你不说话不看我我就不知道你的想法。”
他一字一句,声如北风凌厉:“你又何必使这苦肉之计!”
听闻此话,季云知徐徐抬眸,一双桃花眸中光亮全无,唇畔牵出一抹苦涩,漠然地回视着蔺烨然,既不动作也不说话。
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挺,英俊至极。不管是智计,身份,还是容貌,处处都比他高出一筹。他确实比不上,可是他心有不甘。
凭什么蔺烨然可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不想跟他争这天下,不想争这名利,可是秦晓霜心中的……一方位置也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