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什么见?”蔺烨然果然很不高兴,唇瓣抵到秦晓霜耳边,嗓音沉哑,“这一生,他都休想再见你。想到他居然对你起了心思,我就恨不得……”
“蔺烨然!”秦晓霜轻声喝道,“你有完没完?你要我在街上就跟你算账吗?”
背后那人倏然噤声,可是那起伏不断的胸膛和喷在她头顶的热气都酸意漫溢,直要将这条寂静的长街都淹没。
她往后靠了靠,将自己跟他贴得更紧,她立刻就感觉那只搂在她腰间的手将她搂得更紧。
她小小声道:“要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
耳边立刻传来那人愉悦至极的声音:“嗯。”方才的郁闷已经一扫而光,连稀薄的月色仿佛都变得明媚起来了。
不过蔺烨然并没有高兴多久,只见他怀中的人儿倏地拍开他的手:“下马,提醒我了,我是有许多账跟你算来着。”
压在心底的疑问一串又一串,若不是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惊喜连连,她又哪里能忍到现在。
比如,蔺烨然为何会说他等了她八年?
比如她的手上为何有蔺烨然画的六角霜花?
比如她为何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比如她为何会梦中见到少年的蔺烨然……
抱着她下了马,蔺烨然垂眸,静凝她在夜色下如画般的面容,眸底波澜起伏,如三月泛滥的春水。
上弦月光华淡淡,从天空筛下云影,衬得长街幽然清静。
而他透过面前这张俏丽如精灵般的面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那曾是一场噩梦,但如今拥她在怀,却仿若做了一场美梦……
思及每一刻,无不在他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
他视线微抬,在宁静的夜色下给她讲起了那个不宁静的过去。
八年前。
一队兵马护送年仅十三岁的小侯爷蔺烨然到南楚却当质子。到了临近两国交界地临丹,已近午时,兵马就地歇息,在野外架灶做饭。
谁知吃完饭之后,蔺烨然就感觉眼皮发沉,不一刻就昏迷过去,等他醒来之时,借着墙上烈烈燃烧火把的光他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除了眼睛,周身丝毫动弹不得。
而他被一群人围在其中,除了四个黑衣人和一个穿白袍带着白色兜帽的男人还有二十多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男女。
那二十多个少年男女个个身手被绑,或坐或站,周身发抖,口中发出嘶声裂肺的哭喊声。
而那五个人却置若罔闻,只是在他四周盘腿坐着,敲着面前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诵经,似乎在仓促地举行着某种仪式。
终于,那个白袍人在木鱼上重重敲了三敲,合十念道:“月神啊,请保佑这绝世武蛊在今日炼成。”
他话音一落,只见那四个黑衣人立刻站起来,提起旁边明晃晃大刀,然后每人拉过一个哭嚎不止的少年,出手如电,一刀扎入胸口,再凶残的往下一拉。
血喷涌而出,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地上鲜血横流,溅得到处都是,激起一阵又一阵惊恐至极的哭喊。
随着那些少年们尸体噗通噗通地倒地,数只黑黝黝的爬虫,沿着他们被割开的胸口拼命往外爬,爬进了蔺烨然面前的黑色大罐子中。
血腥,恶心,熏人欲吐。
而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了。
他师父成谷子曾跟他说过南疆有一种炼“武蛊”的方法。这种炼蛊的方法极为狠毒。
首先是选根骨极佳的六到八岁的儿童,活体喂蛊,每具身体内养着五只蛊虫,在他们体内慢慢养成。
一岁一年,这些蛊虫吸食这些儿童体内的骨髓,将奇经八脉中的灵力都侵蚀殆尽。
待到五年后,蛊虫养成,杀人取蛊。
然后将这些蛊虫喂入“武囊”体内。
这“武囊”必须是根骨出类拔萃的少年,且必须在十五岁之下,这些蛊虫在少年体内自相残杀,十二时辰内,蛊王养成。
再次杀人取蛊,这蛊王就是武蛊。
将武蛊磨成粉服下,服此武蛊者,身兼百人功力,几近世间无敌。
此法虽好,却也极为难成,要找到数十个根骨上佳的儿童已是不易,要找到那个世间少有的“武囊”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武囊”若是根骨不够好,挺不过十二时辰,就会死于蛊虫相杀之时,而体内蛊虫也会随之死去。
所以此法几近失传,知道此法者除了药谷传人恐怕也就是苗闫的大祭司了。
而他知道自己就是那被看中的武囊,即将被喂入蛊虫,然后被杀,取出武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