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鸿闻声身形一滞,须臾背过身去,低声道:“霜儿,你……你刚才唤我什么?”
“爹爹。”一瞬之间秦晓霜下了决定,声音坚定道,“在我心中师父一直就是爹爹,我以后不叫师父了,我要叫师父爹爹。”
无声静默了片刻,秦景鸿轻声低语道:“好,好,老天果然厚待于我。初夏,你听到了吗?霜儿……叫我爹爹了。”
他声音哽噎,仿若与谁低声倾诉。
又过了少顷,他缓缓转过身来,避开秦晓霜探究的目光,从袖中取出流云剑放到石桌上,嘴角噙笑:“收好流云剑,这本来就该是你的,要好好珍惜,切不可弄丢了它,它是……算了,以后再说吧。”
又柔声道:“霜儿,你既已认师父为父,师父明日找人挑个良辰吉日,举行个仪式,将你正式收为义女,可好?”
看着秦晓霜点头,他袍袖一甩,举步往院外走去。留下秦晓霜愣愣站在院中,听着院中树叶沙沙声响,心中疑惑:刚才师父是哭了吗?眼眶红红的。
还有初夏是谁?怎么像是与她有关一般。
蓦地一阵酸涩难言的情绪又袭来,她手在石桌边扶了扶,顺势坐下,拿起桌面上流云剑就着昏暗的灯光缓缓拉出。
周遭刹然光华万丈,寒意泠泠,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将这暗夜的天空劈出了一片光明。
“好厉害。”秦晓霜喃喃自语,将流云剑归于剑鞘之中,院中光华顿敛,“这短剑已经这般厉害了,不知那凝霜剑如何。”
师父说过当年长剑给了乐平公主,短剑给了宜宁郡主,那长剑肯定在乐平公主的后人手上。
乐平公主的后人?那不是那镇南王吗!
我呸!她气恼地想,本以为这人还不错,率领赤羽军保疆为国,谁曾想一转头就要捉拿她归案。
她虽为偷儿,可偷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家,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好事,救了多少人啊。
哼,是非不分的混蛋,手握兵权不去对付那昏庸无能的皇帝,却专挑我这种软柿子捏。
“抓我?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她轻嗤一声,手持流云剑一招“逍遥问天”向院中暗影处袭去,仿佛对面站着的就是那是非不分的镇南王。
“金盆洗手?”她一个旋身,在空中如旋风般飘起,“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把这些坏人家底都端了给百姓,我绝不收手!”
双坊河畔,一颀长黑影静立桂花树下,闻言,幽深眸光凝着粼粼波光,展颜一笑。
霜儿,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听话!
翌日,秦景鸿果然找了先生定了良辰吉日。而秦风秦雨知道师父收了秦晓霜为义女喜得手舞足蹈,刘叔夫妻两也替他们高兴,祝贺声不断,还多做了几道菜算是给他们父女两庆贺。
仪式定于三日后举行。
当日秦晓霜一天都在家中,用了晚膳之后,她才返回落霜院不久,就看到秦雨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
“师兄,真的没必要这样,这样更引人注目,你知不知道?”秦晓霜不满啧了一声,“本来没事都被你搞出事来。”
二师兄只比她大一岁,又是她的助手,常被她呼来喝去。
秦雨立刻轻咳一声,挺直了腰背,双手负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踱进院中。
“也用不着这么成熟,”秦晓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小孩装什么大人?”
俊秀的少年顿时飞红了脸,气恼道:“我才不是小孩,十七了,不小了。”嘟囔道,“南里巷子的柱子哥十六就成亲了呢。”
“那是人家,我们家都晚婚。”秦晓霜铿锵有力地说,“我爹都快四十了还没成亲,在他成家之前,我们师兄弟三人谁都别想成亲。”
“那是自然。先是师父,然后大师兄,然后才轮到我和你。”秦雨瞥了她一眼,拍拍胸脯道,“师兄赚的钱都给你当……嫁妆,绝不让人小瞧了我家霜儿。”
“我才不成亲。”秦晓霜撇撇嘴,“我独身主义,留在我爹旁边伺候他就好。”
“那我也不成亲,我也不离开师父。”秦雨立刻接着说。
“行行行,一家子光棍。”秦晓霜想了想,乐不可支地在趴在石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雨挠着头也笑了。
两人笑了片刻,秦晓霜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夜月色皎洁,冷辉如霜,将屋顶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时候还早,师兄你先回去睡一会儿,再过一个时辰你过来我们动身。”秦晓霜随手拿起杯子倒了杯茶水递给秦雨。
秦雨受宠若惊,接过茶水一口喝下:“行,那我先回房,霜儿,你可不能偷偷跑了。”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晓霜杏眸一转,娇嫩甜美的脸上浮起纯真的笑,看着秦雨转身出了院子,嘴角的笑立刻变得意味深长。
她在这等着她师兄呢,这杯茶够师兄睡到日上三竿了。
她迅速转身回房。片刻之后,一个修挑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