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一个极轻,却如同惊雷的消息,劈开了朗朗晴空。
“殿下暴露了。”
“被,被突厥人抓了!”
*
草原上,一阵稍大的风在洛桑湖面上拂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徵!”身后突然传来粗犷的喊声。
祁长廷遥遥回头,看到可汗的亲卫正在冲他招手。
少年高举手臂回应了一下,开始往王帐的方向走。
他看到亲卫身后似乎还有什么人正在王帐外,等着可汗接见。
祁长廷眯着眼睛望了下,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安。
待走得近了,他看到那一小队人都穿着纯黑色的斗篷,帽檐遮得低低的,背上搭着一条灰布坎子。
而正是这条灰布坎子,勾起了少年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将近八年前,让祁允政和白晓初遇的那场漠北细作之乱,他其实也被裹挟其中。
他月前同那可汗说的其实并非谎言,当时兄长和母妃接连过世,外祖一门也被欺凌得几乎在东都没了立锥之地,他心如死灰,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漠北。
也正是那时,从突厥人手里救下了后来成为他暗卫之一的小五。
当时小五和他兄长正被蒙面突厥人逼问祁允政的下落。
祁长廷旁的没记住,却记得那人肩上同样披着一条灰布坎子。
不知那位兄长说了什么,突厥人突然狞笑掰开了青年的嘴,从坎子里取出什么东西便往里灌。
祁长廷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很快知道是一种毒。
青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额上爬满青筋,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后,口中黑血伴随着内脏碎块涌出,彻底咽了气。
于是祁长廷知道,灰布坎子便是突厥毒师的象征。
那毒师杀了哥哥,又转向当时年纪还小的小五。
小少年瞧着自己兄长的尸体,目光起初是震惊夹杂着恐惧,后来便烧起了浓浓的恨意。
叫祁长廷似曾相识的恨意。
小五抖着手,抽出腰间的断刃时,眼看就要扑上去拼命时,祁长廷出手了。
少年当时还不甚成熟的暗器,直接削掉了那突厥毒师的一只手。
可惜毒师手段繁多,最后仍是从他手下逃走。
又一阵从湖面上刮来的早春寒风拂过面颊,吹回了祁长廷的思绪。
回忆结束,他也走到了王帐跟前。
毒师一行人已经进去了。
少年熟练地盈起无辜迷茫的眸子望向一旁的亲卫,想知道可汗为何又将他召了回来。
然而这位以前分明很好说话的亲卫大哥却第一次没有吃他这一套,只是眼神示意他先进去。
祁长廷放在帐门上的手顿了一瞬,面上仍带着笑意,却猛地后退了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帐内猛地飞出一根铁链制成的套马索。
套马索一击不中,王帐后面便冒出了十余名铁塔般地护卫,将少年所处团团围住。
祁长廷眸色冷了下来,惊怒交加地望向一旁的可汗亲卫。
却见对方也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冲他兵刃相向。
王帐的布帘缓缓掀开。
一月前还冲他和蔼大笑的可汗踱步而出,身后跟着依旧黑袍遮面的毒师。
而伴随着这两人的脚步声,还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少年凝神望去,而后瞳孔骤然紧缩。
毒师的右手袖子里,拖出一条长长的铁链,大约正是那条套马索。
可毒师再次抬手,拽起那根铁链时,袖袍落下,露出一截光秃秃的小臂,以及上面与白骨勾连的铁链。
这毒师,没有右手!
“动手!”可汗亲卫一声令下,十几名卫兵手执套马索蜂拥而上。
可直至那些人扑到近前,少年仍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