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谋逆,举兵攻城, 陛下遗旨,格杀勿论!”
传令兵策马飞奔,穿过东都最繁华的街道, 手中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 将这样的消息送至大街小巷,将百姓们砸得猝不及防。
“三殿下不是才打了胜仗吗?怎地又成逆贼了?”坊间一片哗然。
“谁知道,不是说举兵攻城了吗?”一位在街边摆摊的老翁轻叹一口,冲旁边人摆摆手就要收摊, “前些日子便看着不太平,果然要闹起来了, 赶紧躲好了别出门。”
自古以来,百姓们都有百姓们的活法。
盛世出,乱世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心里觉得荒唐,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东都分内外两城,当内城大街上已是人烟稀少,外城的兵马也集结完毕。
东都作为整个大徽的心脏,自然是兵精粮足,徽晟帝旁的办不好,这桩事却是不辞劳苦百般琢磨的。
直至徽晟帝咽气,祁景闵都还只是个庶人,眼下自然也不能威风凛凛地统领大军,亲自给祁长廷些颜色瞧瞧。
可这不妨碍他跟着宫中的人视察城防军,然后轻轻松了口气。
若非他母后当机立断,杀伐果断地了结了徽晟帝,在百官根本反应不及时,抓住最后的机会将祁长廷打为逆贼,今日这些兵马可不一定是向着谁了。
到时,他动用不了城防军,自己的军火又尽数被那女人炸毁,哪怕有白桥可以要挟祁长廷,可谁又说得准究竟管不管用呢?
所以要说狠,还是这些女人更狠。
那可是皇帝!
说杀就杀了。
祁景闵止不住地攥紧拳头又松开,脑海里一遍遍滑过昨日朝梧殿里,他躲在屏风后,亲眼见到的那一幕。
“陛下该上路了。”女人声音温柔至极,说出的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皇后那日似是特意打扮过,雍容华贵,凤袍凤冠金步摇一件不差,隆重得像是要去参加封后大殿。
于是将那缠绵病榻,连眼珠都快僵得动不了,喉咙里只能发出难听的咯咯声的男人,衬得愈发可怜。
徽晟帝,那终归是他的父亲。
虽然他并不敬这位父亲,更不爱,可他是徽晟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长得最像徽晟帝的儿子。
哪怕徽晟帝的那张脸已经苍老又丑陋,可稍稍细看,便能轻而易举地寻到那四五分的相似之处。
祁景闵看着那张脸,突然有些胆寒。
他的母后,真的爱过他父亲吗?
肯定没有吧。
母后步步筹谋,为的都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甚至有时候祁景闵都怀疑自己也不过是母后揽权的工具,待得他登基,母后便会垂帘听政。
今日他坐看母后亲手了结了父皇,会不会有一日,那个凄惨狼狈躺在榻上的人就会变成他?
咚咚咚咚!
急促而沉闷的鼓点陡然惊醒了祁景闵的后怕。
战鼓响,外面开始攻城了!
祁景闵跑出戍所,忍不住仰头去看高高的城墙。
这只是内城墙,战火还远没有波及至此,可外墙上的喊杀声和惨叫声竟能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喊杀声低沉雄浑,而惨叫声却是穿透力极强,如同箭矢直直钉进他耳朵里,还有投石机的响声,砰砰砰地砸在地上,好似砸在他心坎上。
一刻钟前还遗憾不能亲自率军迎战祁长廷的男人,眸色变了变,转回了戍所。
这些城防军真的管用吗。
祁景闵突然有些害怕。
徽晟帝连自己的国库都看不住,他养出来的城防军,真的管用吗?
若是城防军守不住,他的军火也没了,那……
没事的吧,应该没事的吧!
“破了,外城破了!退,退——”
高台上的旗兵声嘶力竭地喊出这样一句话,下一秒被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流矢扎了个对穿。
祁景闵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城防军至少两万人,还有投石车这些装备,祁长廷如此急行军,身边最多带个三四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