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嘴上这么说着,狰狞中却混杂了几分惶恐,“让你们查祁长廷身边的人,究竟查到了没有!”
密探抱拳单膝跪下,硬着头皮道:“属下无能,还是只找到那个女子。”
啪!
茶盏在密探额角碎成沾着血的瓷花,鲜红的液体顺着脸侧划下,人却一动不敢动。
“最后一次机会,”祁景闵彻底撕裂了伪善的面孔,阴森森道:“祁长廷筹到款项之前,若还找不到那人,我就只能放弃修坝。”
“因此带来的损失,便用你的命来抵罢!”
*
祁景闵在狂怒无能的时候,他口中平庸无能的弟弟正在回客栈的路上。
赈灾事务繁忙,祁长廷在府衙帮常岑,忙得脚不沾地,昨晚还熬了一个通宵。
伴随着暴雨停歇,属于南方夏季的湿热也终于回归。
今日是同白桥约定商讨清淤款项的日子,他匆忙赶回客栈,第一件事便是冲洗身上难捱的湿潮味道,所以说嗅觉灵敏也并非总是好事。
水声潺潺中,在外奔波数日,安排“秘密”奏折的何成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个信封,在浴室外犹豫了一会儿,靠近门边唤了一声。
“殿下?”
屋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少年皱了皱鼻子,从木桶中探出一只精瘦有力的胳膊,修长手指捻起放在一旁已经快要干枯的薄荷叶嗅了下,才应声。
“何事。”
“方才探子回报,说最近白姑娘身边多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何成顿了下,“问您要不要抓起来讯问。”
其实不用讯问也猜得到是祁景闵的人,何成真正想问的是,要不要处理掉。
万一他们发现白桥就是祁长廷背后的人,难保会不会直接下杀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然而门内少年根本没有犹豫。
“不用管他们。”祁长廷果断道:“过两天他们自己就会散了。”
“?”何成有些不解,“那,我们要叮嘱白姑娘掩藏行踪吗,不然万一露馅,恐有性命之忧。”
“不必,”祁长廷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白了吗。”
“是。”既然主子坚持,那何成就会无条件服从。
“还有事?”祁长廷听到何成还在门外。
“是,”何成吞吞吐吐道:“方才郡守府派人来,说白姑娘送了封信给您。”
他偷偷探头朝门内望了一眼,问:“您要现在看吗?”
“白姑娘?”
白桥?
祁长廷蹙了下眉头,“看看写了什么。”
何成应是,小心拆开信封,忍不住“啧”了一声,“白姑娘还是能写好字的嘛。”
浴室内一片寂静。
何成尴尬默了下鼻子,正色道:“白姑娘说,白家摆了晚宴想招待您,问您可否赴宴,顺带讨论一下之后的事情。”
木桶里,少年垂眸不语。
讨论之后的事,是指清淤筹款吗?
可不是说好了下午接她去郡守府吗,如今这样,倒像是她在替白家约他一样。
“这是原话?”祁长廷波澜不惊地问道。
“是原话,”何成确认,“会不会是白姑娘来不及准备好,便干脆晚宴上再同您商议筹款的事?”
是吗?祁长廷问自己。
不,她不会这样做。
浴室里静了几瞬,突然有巨大的水声传出。
少年自木桶中起身,拽起架子上的毛巾擦拭身体,水珠顺着锁骨脖颈和肌肉纹理滑下,屏风上隐隐绰绰映出桶身以上的精瘦腰身和臂膀。
何成心里嘶了一声,赶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视线。
也不知这好身材日后会便宜了朝中哪家权贵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