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把她姑妈交代给她的任务几乎全部完成了……
作为一个亡国的公主,潜伏在敌国皇宫意欲复国的人来说,熟悉甚至洞悉敌国皇宫的所有隐秘地形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偏偏对于她这个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做复国这样的「大事」的人来说,难免有些煎熬。
思索着,她一边跑一边忍不住问:“又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拓跋余回头,看见冯乐儿一脸警惕些许不愿的样子,急忙补了一句,“这一次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很喜欢!”
拓跋余又是拉着她走一贯的崎僻小路,甚至下了地下密道,出了密道又上了两匹马,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按照她脑中对刚刚走过的路途的计算,她想,他们是出了宫了!
这个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但是他到底是谁?
冯乐儿沉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青色布衣、脸庞精致身段纤美的男人,他的长相、气度甚至举止那一点都不是一个侍卫应该有的,那么,他会是谁呢?
这么多年,她有过几次念头想要查证,可是每每总是作罢,她潜意识中隐隐觉出他并非一般人,可却并不想捅开这层窗户纸。为什么呢?
她给的答案是:怜悯。
即使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装得再怎么高兴,她都无法忽视他眼中隐隐透出的落寞,是一种入了骨的寂寥,空洞。
“这叫镜薇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湖泊。”
拓跋余转身的那一刻,冯乐儿不着痕迹的将眼移向面前的这条极美的湖泊。
这是一处看起来极少有人过来但是又有人在精心打理的湖泊,湖泊一面靠山,对面的山脚下还建筑着极精美的亭台楼阁,分别星罗布局在湖边的靠岸处,而湖泊的两边各有蜿蜒曲折的河道布局,河道两侧更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围绕,鲜花点缀,美若天阶。
而湖泊的这一侧是唯一的一条可以通到这里的大路,路比湖泊高出很多,他们此刻站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湖泊,而湖泊上的人却极难看见他们。
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冯乐儿侧目看了看一脸陶醉在此美景下的拓跋余,忽然启唇问:“阿昊,你到底是谁?”
拓跋余浑身一震,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尴尬,但是却很快调整好,笑了笑道:“你都叫我阿昊了,我当然就是阿昊了!”说完,拉着她的胳膊道,“走!我们到湖边走走!”
可是拓跋余刚走出一步,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撼动冯乐儿分毫!
拓跋余忍不住回头观察,发现冯乐儿正聚精会神的在听着什么,她听得极专注,整个人认真且专注的样子不禁让拓跋余的好感更进了一分,手上握着她的手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加大。
“怎么了?”拓跋余蹙眉,但也很快听到了异常的声音,然后迅速拉着冯乐儿躲到了坡下的一颗大树上!
第17章 柔然间谍
果然,二人刚刚上了树,他们两人原本所在的位置便停下了两匹马,马上各有一个异域打扮的人,到了这里之后,二人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然后分别拿出怀里的东西进行交互,交互完,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粗旷男人对另一个长得如白面书生一般的男人道:“临走前可汗千叮咛万嘱咐,嘱咐我一定要将消息送到公主的亲信这里,告诉公主,可汗时时刻刻都在念着公主,让公主安心当她的皇后,不必惧怕那个拓跋响马!早晚有一天,可汗会重整队伍将我柔然的土地系数收它回来!”
树上,拓跋余眼微微一沉,又看了冯乐儿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柔然的奸细。”
冯乐儿不语,却更为仔细的观察了来人中那个白面书生手中接过的箭囊,上面的标志确实是柔然的标志,但是箭囊上的装饰布料那种材质和精细度以及上面挂着的璎珞确实北魏皇室所有!
不错,那个粗旷男人口中的公主正是宫中的人!对了!他们说的是安心做她的皇后!难道……是皇后?
冯乐儿有了这样的答案后,下意识的咬唇,看向旁边的拓跋余。
这个秘密绝对是足可以撼动整个北魏,让整个北魏江山为之一振的发现!
原来栖居大漠的柔然竟然还在蛰伏,觊觎着北魏的大好河山。
甚至,连北魏的最尊贵的女人都是他柔然潜伏在北魏的卧底!
思及此,冯乐儿心里说不上的高兴或是不高兴。但她知道,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的姑妈肯定会很高兴……
镜薇湖畔的行宫内,大夫给拓跋濬把完脉后,一脸轻松的站起,对身后的三人道:“殿下无妨,只是身上刚刚被解完毒有点虚弱,不过他身上的毒应该是日积月累所产生。所以,解药还需要继续喝。”
“解药?”德宝和拓跋格格同时出声,而德宝喊完下意识的从胸前掏出那瓶白玉瓷瓶。
难道这……就是解药?
大夫看着德宝拿出那瓶药,凭着大夫的敏感急忙接过去打开瓶塞闻了闻,脸上瞬间做豁然开朗状,连连点头道:“妙!妙啊!妙哉妙哉!此乃人间圣物啊!”
德宝一脸懵,连忙拉住大夫的手急迫地问:“圣物?您,您说清楚,这可是个好东西?”
“当然!”大夫再次闻了闻,又倒了些许出来尝了尝,再次连连点头道,“此物乃青海的高原野生极珍贵的川贝贝母配以今年新采的枇杷叶、南沙参、茯苓、化橘红、桔梗、法半夏、五味子、瓜蒌子、款冬花、远志、苦杏仁、生姜、甘草、杏仁水、薄荷脑熬制整整三天而成,可谓是解毒去火和清肺的良药!
殿下的身体应该是常年饮用了不干净的饮食导致的积毒沉淀体内,如果要彻底根除,还需要些许时日啊!
老夫一会儿给殿下再配一些解毒的中药,配上您这里的川贝枇杷露,不消一月,殿下便可完好如初啊!”
送走大夫,德宝、拓跋格格和孝春三人还有点懵,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拓跋格格忍不住了,将手中的剑一拔,脸上横眉一怒,厉声道:“到底是谁害的殿下?竟然下毒害人,此人如此心肠歹毒,他日查出我必将其手刃!”
德宝看了看拓跋格格,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后,摇了摇头道:“如今殿下被下毒之事还不易张扬,否则必会打草惊蛇,下毒之人就更不好查证了!
眼下倒是有个棘手的问题,这个瓷瓶里的药到底是谁给咱们殿下的?
按照此瓶的药量也仅仅几天就该喝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到这个药的主人,让她再多给殿下熬制一些?”
拓跋格格将刀鞘重新合上,看了看那个白玉瓷瓶,蹙了蹙眉,答:“德宝所言极是!”
第18章 宛若重生
正说着,床榻上的拓跋濬忽然缓缓睁开眼,用一种审视的眼神观察四周,待发现自己所在还在自己的寝殿时,微微吐了一口气,继而手指动了动,腿,手臂,最后全身都坐了起来!
德宝三人看着拓跋濬神清气爽的坐在床榻上的样子,都屏住呼吸仔细辨认,生怕错过拓跋濬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拓跋濬可没给三人多少发呆的机会,坐起来后,忽然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一片通泰,连以前最为难受的肺部也没有了之前的不适感!
他麻利地动了动肩膀,然后下床,动了动身体后,忽然对身后的拓跋格格道:“格格,我们好久没骑马了吧?走!我们沿着河边骑一圈去!”
三人均震惊,平日里拓跋濬连快走两步都会感觉全身乏力,今天怎么忽然想要骑马了?但是看着拓跋濬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身体真的大好了!
拓跋格格只好从命,出去牵马去了。孝春去给拓跋濬找衣服了,殿内只剩下德宝时,德宝摸了摸怀里的瓷瓶,然后慢慢拿出来,递到拓跋濬的面前。
“这不是那瓶川贝枇杷露吗?怎么在你那里?”
说着,拓跋濬拔开药瓶,又喝了些许,然后仔细盖上,然后递给德宝道,“也好,你帮我保管着,走的时候给我放在床头,这药不错,下次多带点过来!”说完,穿上衣服和披风带着拓跋格格潇洒而去。
德宝呆在原地看着拓跋濬远去的背影,幽怨地回:“果然是好东西大家都说好啊!我也想多弄些来,可关键是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瓶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呀!”
镜薇湖畔,柔然奸细走远后,冯乐儿和拓跋余也从树上飘然落地。
拓跋余拍了拍身上的土后,吹了一下口哨,刚刚被自己赶走的马迅速的跑了回来。
冯乐儿牵住自己的那匹白马后麻利上马骑走,拓跋余也紧跟其后,快速驾起马跟上。
此刻天色已黑,二人只能凭着马蹄声和各自模糊的影子互相跟着。
冯乐儿虽然先走,可是她的骑术一般,很快落在了后面,拓跋余只能偶尔放缓速度等待。
一路无人,可就在冯乐儿和拓跋余快要离开镜薇山附近的时候,迎面却忽然骑过来两个人,虽然天色已黑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是却能肯定是两个男人。
他们似乎对于这个时间在这附近能遇到人也感到惊讶,所以在四匹马交错的时候,他们同样好奇的看向拓跋余和冯乐儿。
不知怎的,虽然对方面貌极其模糊,冯乐儿却隐约感觉迎面而来的其中一人隐约有种熟悉感,是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人,可偏偏那人身旁的男人正好骑过,挡住了那人的身影,四人完美错过,向着各自的方向骑去。
因马速很快,很快四人就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冯乐儿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了那人的一个模糊背影。
拓跋余也感觉到了冯乐儿马速的忽然下降,便也回过头来,问:“乐儿,怎么了?”
冯乐儿回过身摇了摇头,微微叹气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见到了熟人,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拓跋余一听也看向那两人,结果二人早就拐弯什么也没有了,他笑了笑,对冯乐儿道:“你久处深宫,哪里来的什么熟人?看错了吧?天色不早了,我们需要赶紧回去了,否则被人发现你我不在,就不好了。”
冯乐儿点了点头,二人加快回宫。
另一边,拓跋濬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身后,而他目光所及的只有两个模糊的背影。
“殿下,怎么了?”拓跋格格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顺着拓跋濬的视线看向身后。
“没什么,就是感觉刚刚那个人之前在哪里见过,很熟悉。”
“刚刚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女孩。”拓跋格格面相本就是硬朗的那种,因而不论何时说什么话几乎都是汇报的方式。
拓跋濬目光微沉,直到那两个影子完全消失,方才重新调整马头出发,只是心底某处似有一股温热的泉水在缓缓流出……
第19章 我们只是宫奴
待回到宫中拓跋余便消失无踪,冯乐儿也习惯了他来无踪去无影,自己一个人回了住处,刚进去,迎面就扑过来一个胖乎乎的肉球,冯乐儿自然知道是谁,双手自然的放在胸前跟来人隔开一点点距离,然后悻悻道:“李苒,你下一次可不可以稍微冷淡一点。”
李苒哪里顾得上跟她讲这些,直接拉开二人一点距离,然后伸出手,做出俏皮样:“不行!我的川贝枇杷露拿来!”
冯乐儿翻了翻白眼,越过她,从床前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她,道:“这药极其难熬制,我也熬制的不多,统共五瓶,现在给你了一瓶,也就剩下了三瓶,你切不可透露出这药从我这里得的。”
“嗯!”李苒欢天喜地的接过来,但是刚准备离开忽然觉出不对了,反过身来,一脸惊讶地问,“乐儿,统共五瓶,给我一瓶,你怎么会只剩下三瓶?”
冯乐儿揉了揉眉心,表示对自己的多嘴和李苒的忽然变聪明很无奈,她怎么就忘了李苒本身就是一个大八婆了呢?自己竟然还送羊入虎口?
“没什么,就是送给别人了。”冯乐儿用一贯打发人才用的敷衍语气答。
李苒这样一听更来劲了,马上揪着冯乐儿不放,眼睛放着亮光,道:“嗨!乐儿,你,你不会是……有中意的情郎了吧?”
冯乐儿一听眉心不经意的一动,头微微偏向一边不与李苒对视,嘴里却是轻蔑地笑:“开玩笑,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入我的眼?”
李苒从未听过冯乐儿如此夸张说大话,如果这样必定在说反话,她用她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珠一转,然后贼笑着上前蹭着冯乐儿,道:“乐儿,这个有什么好害臊的?看上了就看上了!不过,话可说到前头,我们可都是宫奴。
说到底,都是拓跋皇室男人们的女人,他们谁看上我们了,我们就的乖乖听话顺从,所以……不可以动真情!知道吗?”
李苒的话虽然直白裸露不中听,可是却是实话,是了,从她在襁褓中被姑妈抱入宫中的那一刻,她的命和她的人都属于整个拓跋皇族的了,以前太小还不觉得,如今她们都已长成,很多事情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
比如,赵四儿,她现在所做的不就是想先发制人找个皇子傍身,至少不至于去伺候皇上那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男人麼?
李苒拿着枇杷露欢天喜地的走了,留下冯乐儿呆呆站在简陋的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直到一阵隐隐的琴弦声传来她才如梦方醒,拿起旁边衣架上的一件发了白的黑色披风便出了门。
夜色弥漫,冯乐儿的步伐轻盈,身影轻盈与麻利地穿梭于各个偏僻的宫路中,直到拐入一个偏僻的宫门之中。
冯乐儿熟练的进入破败的宫殿中的一处厢殿,里面不同于外面的破败,里面虽然不至于豪华,但却整洁而精致,每一处的摆设和装饰都极为精细。
冯乐儿一进殿就看见冯昭仪正在抚琴,可是整个殿内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冯乐儿冲着冯昭仪拱了拱手,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道:“姑妈,我来了。”
冯昭仪点了点头,手停了下来,然后冲着冯乐儿笑道:“刚刚你听我弹的曲子怎么样?可有意境?”
冯乐儿点头,道:“炉火纯青。姑妈的琴功已经达到了所想即所达的境界。乐儿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