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人,具文钧倒是日常常常遇见,也熟悉,便问:“来人是谁?”
长随急忙说:“是、是颜家当家大夫人!”
……大夫人,具文钧可鲜少遇到!听说颜家的一应事物都是这位大夫人在处置,跟大夫人求个事儿比求颜老爷都管用!
第20章 表态度
通心书院也是颜家的。说起来,具文钧还是在颜家手下做活。
所以,他一听说颜夫人来了,也不顾身上的伤了,站起来就拖着一身的伤痕往外走。
香秀自然是在后面紧紧跟着。
只有锦鲤慢慢收起桌子上的婚书,略略看了自己的衣冠鬓发后,这才慢条斯理起身,从后头远远的跟了出来。
所以,当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具文钧和香秀已经在跟颜夫人行礼了!
在司锦鲤心目中,自然是知道大家夫人气度不凡,而且一定是雍容华贵不同凡响。
可是当她第一眼看见颜家夫人的时候,竟然第一时间被她硕大的肚子吸引住了。
也因此,她走过来的速度比她预期更慢了些。连走到面前了,她还有些恍惚,甚至忘了行礼。
香秀一看司锦鲤走过来竟然傻愣愣站着,也不说话,也不行礼,当下用手捶了她一下,说:“锦鲤!快给颜夫人行礼!”
“哦。”司锦鲤这才回过神来,慢慢端臂屈膝说,“颜夫人万安!”
颜夫人长得确实面庞白皙大气,如同弥勒佛,一双眼仿佛能洞悉世事,可能是因为孕期的缘故,少了当家大夫人的威严,多了些许的慈悲感。
她看着微微弯腰曲背的司锦鲤,笑着说:“起身吧!”
香秀在一旁急忙说:“颜夫人勿怪!都是乡下姑娘,没见过贵人,颜夫人面如菩萨,这孩子一定是看傻了!”
颜夫人笑了,点点头,眼神深深看了司锦鲤一眼,说:“孩子,你既来了我家里提及婚事,今日为何又不让我好好瞧瞧你?难不成,你后悔了?”
司锦鲤一听这话,心头的紧张马上疏散了,慢慢抬起头,嘴角微微弧起说:“夫人,请屋里坐吧!您身子重,还是小心风寒才好。”
“好孩子,那就依你吧!”颜夫人笑了笑,端直了身子,慢慢迈开步子走进了具家。
正厅摆了饭,具文钧就引着颜夫人去了后厅。
后厅虽然小一点,却有软塌,颜夫人坐上去也舒适许多,脸面上更是红润了不少,说:“说起来,也是我们颜家的不是。我的大儿子颜霈之如今年岁十九也早到了婚嫁之年,只是前两年念着你们家锦鲤还小,就没去打扰。却不想,从去年开始,霈之又被征兵入伍,一走就是一年多!”
说到这里,颜夫人似乎脸色有点不太好了。她顿了顿,看了具文钧和香秀一眼,又看定司锦鲤说:“只可惜,两个月前,我儿在战场上失踪,连尸首都没找到!我和老爷也是多方查找都杳无音讯。
锦鲤如今来说亲事,我们也是羞愧无地,一时也交不出人,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到此处,颜夫人身后的一个管家婆子珍氏看了颜夫人一眼。
不明白,在家里她与老爷说的好好的,没人也要迎娶这个锦鲤姑娘进门,为啥又说这种话?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司锦鲤轻轻柔柔的站起来说:“自古都有儿女婚事父母做主的道理。锦鲤不敢想望太多,就想依着当年父母与颜家的婚约行事,一则是可以让锦鲤圆了父母当年的承诺;
二来,便是颜公子为国抵挡蛮夷倭寇,虽然失踪,但家国情怀还在。
锦鲤一生佩服为国为民之人。所以,锦鲤决意要加入颜府,在颜公子没回之前,为他孝敬父母,以尽媳妇职责!”
一通话下来,就是这婚一定要结,颜家,必须要进!
颜夫人这才知道为什么颜老爷会急吼吼地拿着纸条来找自己了。这婚事啊,恐怕还真的推脱不掉了!
不过,就是可以推脱,她也不推脱了!
依着她对昨夜司锦鲤去县衙门救人之事,加上今日看见司锦鲤不卑不亢为自己争取嫁入颜家的机会,她都笃定,这个丫头,是她颜氏门上的人!
除了她,恐怕还真再难找到一个如此适合做颜家大少夫人的人了!
第21章 定下成婚
说到此处,颜夫人就再难推脱了。她笑着点点头说:“好!好!那这婚事啊,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就专门找媒婆来你们家下聘,然后纳吉,纳征,选个良辰吉日,咱们成婚!”
司锦鲤脸蛋儿适时地红了,低着头,看起来羞涩不已,实则眼底一片清明。
她要的,都是她所求的。这个纷繁乱世,颜家,到底是一个好的庇护所。
更何况,她如一张白纸,全无记忆,要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只怕还有不少的时日,颜家的这纸婚书,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没过几日,颜家就派人来下聘,并且定了婚期,就在三个月之后的立夏。
定下婚事之后,司锦鲤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私塾里面帮姑姑打扫庭院。
香秀觉得司锦鲤到底将来是颜家的大少夫人,不应该再做这些营生了,可是司锦鲤却说这本就是姑姑给她找来的营生,是她的工作,做好是她的本分。
如此一来,香秀倒对自己这个侄女印象更加好了,平日里除了跟她一起打扫和做饭,还偶尔会带司锦鲤去镇上的绸缎铺子去挑一些料子回来。
这些料子往日里都很贵,但是司老大过来送的鱼,一条就能换来一匹,香秀手巧会做衣裳。
这样一来,司锦鲤的几身衣裳竟然都不用花一文钱就穿在身上了!
其实在定亲的时候,颜家送来了两套家常的便衣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并且说了,到时候出嫁之前,由颜家人送来喜服,所以司家人就不用再准备了。
可是香秀说了,除了嫁衣,还有第二天去拜见公婆穿的新妇的衣裳,颜家或许会准备,但是自己还要有两套衣裳准备着,以防万一。
所以香秀给司锦鲤做了一身棉布斜襟盘扣桃红小袄,下面配蓝色水裙。
还有一套是家居的水绿色长衫,虽然不束身,却也是极为收腰的,司锦鲤穿上后平增了几分少女的青春和少妇的妩媚,下面陪着浅绿色绣裤,走起路来就更是聘婷动人。
司锦鲤在这里做了一个月后,香秀给她拿回来三十个铜板,说是她的一个月工钱。
司锦鲤知道,香秀一定是多给自己了。这个年头,一个帮工的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月薪?
但她还是没说什么就收下了,转头给了娟姐买了一点糖果回来,然后自己去了针线店买了一些精致的丝线回来。
香秀问她买丝线做什么,司锦鲤说,她看见裁制衣服剩下了许多的废布料,她打算用剩下的布料做一些手帕。
司锦鲤的针线还是香秀教的,她就只当司锦鲤是要练手,谁知道第二日她就看见司锦鲤手上多了一个绣着一小朵梅花的帕子,看起来极为雅致。
她急忙拿过去,看着那些精致的针线问:“这个是你自个绣的?”
司锦鲤腼腆一笑,答:“嗯,绣的还不好。不过我后面会注意的。”
香秀摇着头说:“不!我是说你绣的太好了!你这帕子,估计到了京城,会被官眷们抢购一空的!”
“官眷?”司锦鲤微微一愣,问,“姑姑如何知道京城官眷的事情?难不成,姑姑曾经去过京城,与她们打过交道?”
香秀撇了司锦鲤一眼说:“哎呀,看见你这几日终于话多了起来,姑姑也就放心了!姑姑还以为什么事都入不了你那双永远看不出喜乐的眼睛呢!”
她笑了笑,接着说:“是啊,我和你姑父当年去京城考试确实在京城呆过三年多。只可惜,连着两次落榜,你姑父心灰意冷,加上家中老太太天天书信念叨,也就只好回来了……”
第22章 太后追杀皇帝亲信的缘由
“京城。”司锦鲤默默重复了这两个字。忽然发现,她对于周围的一些事情都会有一些着重的敏感。
比如鲤鱼说话,比如看见棺材想要灵魂入体,比如想要救姑父,比如现在,她听见京城两个字,就莫名心动。
莫名其妙的,她一张白纸一样的灵魂,竟然会有这么多莫名的着重和喜欢。
而这边香秀仿佛开了闸,还在念叨在京城备考的三年时光。
虽然只是碎碎念,但是司锦鲤还是敏感地听见了一些关键词。比如,太后,皇帝,皇后,贵妃什么的。
司锦鲤联想到了之前姑父说的有关太后抓依附皇帝的逆党之事,忙问:“姑姑可否跟锦鲤说说,太后圈禁陛下,还有追杀皇帝亲信的缘由?”
此刻锦鲤和香秀正是在锦鲤住的那间厢房,姑侄两个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窗户上有一两缕斜阳照进来,暖暧的,很有些意境。
香秀实在没想到锦鲤会问这个,因而脸面上有些僵硬,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她。
可一般在锦鲤面前的人都要不自觉的随着她的心意说出她要的话来的。不信你看——
香秀一眼看见了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月白色长袍,那是那夜去县衙门穿的衣裳,一看就它,香秀就想起来那夜锦鲤的威风凛凛,四面发光。
她觉得,之前的谣传并不是谣传,而是真的!因为跟着司锦鲤是真的可以变好!
这不,她最近感觉事事都顺利多了,连婆婆都莫名其妙夸了她好几次了!
所以,她就不自觉开口了,说:“当今陛下并非太后的亲生儿子, 乃是李贵妃所生,因而并不受太后的待见!太后乃当今首辅冯春和的妹妹,又是西北大将军冯庸的姑母,手握玉玺和皇权兵权,当今陛下只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
“听说陛下前些日子在外地各个衙门培养自己的人手,被太后知道了,把皇帝连着皇后和一众嫔妃全都给关到了宫内的一个碧玉池中间的岛上圈禁。
此时被一个小太监传出来,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陛下在各地培养的党羽纷纷奏折上书,力陈太后的淫威害主,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太后一气之下就把这些人连同旗下党羽纷纷要抓起来!这不,闹了半个月吧,闹到了咱们沙田镇来了。”
“竟还有这种事?”司锦鲤蹙了蹙眉,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觉得有些污糟,可她又深知,这种事对于即将加入颜家的她来说,是必须知晓的。否则,德不配位,将来也会闹出很多的笑话出来。
“是呀!陛下说起来也有二十六七了,每次早朝几乎都是太后在与众多大臣分说,皇帝几乎插不上嘴的。”香秀说。
司锦鲤一愣,问:“姑姑如何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难不成,这些已经都传出来了吗?”
香秀点点头,说:“自然是传出来的!我在京城的那些年天天在早市上买菜,这事连那些乡下卖菜的都知道,就更别提官眷们了!
我后来尚书府王大人家里做饭的时候还听说,李太妃每天要在太后殿前跪上两个时辰,太后才肯见她。
她每天见了太后才敢回去吃饭带孩子。真真是,宫里的这些贵人们,其实过的也挺苦的……”
第23章 当今局势
听到这里,司锦鲤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太后和皇帝之争,在于皇帝并非太后的亲生儿子,即便是让皇帝登基,太后依旧痴恋皇位,并不肯放权。
而皇帝在年长之后,又不想处处受制于太后。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锦衣卫到处抓皇帝亲信的丑事!
而早些年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后把持朝政,无视皇帝的传闻,只怕是皇帝亲自传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起天下有义之士的注意,算是一种求救吧!
看起来,皇帝还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司锦鲤又问了一句:“那太子呢?太子为何人?”
香秀想了一下,说:“太子乃是当今陛下与太后的侄女——当今的皇后所生!如今,应该也有六岁了!”
“难怪!”司锦鲤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也不再发问了。
香秀莫名其妙,不过正好具文钧喊她回家,她也就扔下针线走了。
香秀出去以后,司锦鲤在屋子里听见具文钧在说她:“朝廷的事,你跟锦鲤一个姑娘家家说什么?如今街上颇不宁静,我又是曾经被抓过的人,你还是小心些,不要随便乱说话!”
香秀「哦」了一声。
司锦鲤默默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黑云压城,说:“看起来,这天,要变了!”
之后的几天里,沙田镇颇不宁静,除了锦衣卫查访更严了之外,乡里里长更是家家户户进行勘查,似乎还在找那个遗漏的逆贼。
香秀待嫁,每日都在绣帕子、给书苑的学生们做饭,打扫,然后,时不时的去陪着香秀出去街上采买一些东西。
除了采买的时候稍稍会受到外面疾言厉色的锦衣卫影响,其余时候,都保持着平静无波的心境。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军到底在抓的是谁有日她去采买的时候,就听见锦衣卫在盘问几个街上游手好闲的人之后,他们在闲聊。
“据说这个人是皇帝培养多年的亲信,之前在军中任职,最近太后在军中大肆捕杀皇帝培养的良将,这个人就藏不住了,被一路追到了咱们这!”
“哎!太后也是,她自己没儿子,何必呢!皇帝到底是皇帝,她如此行事,也不怕掀起民愤!”
“嘘……你小声些!这些都是皇族内部的事情,关我们百姓什么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弄到吃的!
你看看,这春天都要过去了,地里还没一颗种子,到了秋天冬天,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可是这年头,久旱无雨,又频频遭受蝗灾,栽什么都死,大家已经都不想去种了!”
“哎!看起来,这一年,又要死无数百姓哟!”
“得了吧!王五,你家粮仓还满着呢!你还担心这个?”
“去你的!谁家粮仓还满着呢?满着的话,我能愁得头发都白了?我家三个儿子呢!个个能吃!家里的米面也顶多能熬过去半年!”
“哎!谁家不是啊!都是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的!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