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集的时候还想拉着媳妇子去集市上逛一逛,哪怕花一文钱买上一根最便宜的糖画,叫她看看这上京的繁华。
庄稼汉都懂的,这些贵人却不懂。
府医压下胡思乱想,拿出薄薄的鲛绡,搭到钟语芙腕上,屏息感受脉搏。
韩以骁见他号了半天,出声问,“如何?可是有了身孕?她今日呕吐了两次。”
府医收回手,道:“侯爷想差了,且不说夫人有长期服用避子汤的症状,只夫人如今的身子,极度体虚,脉相轻,滑,散,这体质若是有孕,不是遭罪吗?”
想了想,又道,“侯爷,女子和男子体质不同,这风月之事若是过了火,疼痛不亚于刀戟剑伤之类明伤,彻底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韩以骁有些臊的慌,想起来,那日自己闹的是厉害。
又问,“她既没有身孕,如何会呕吐?”
府医道:“并非只有有孕之人才会呕吐,实则孕中呕吐的人也只有七成,见着心恶之物,肠胃不适皆有可能呕吐。夫人的胃极度虚弱,定要好好将养,否则将来易留下病根。”
“另,是药三分毒,夫人若是能不喝避子汤还是莫要喝的好,否则将来不易受孕。”
府医珉了珉唇瓣,还是斟酌着用词出声,“人这一世,身子康健最是重要,一旦落了病根,那是多少珍贵药材都养不回来的,忘夫人保重。”
他是医者,最见不得人糟蹋身子,他诊出来,钟语芙这身子,就是极度饥饿饿出来的。
一个人能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可知心中愤恨成什么样。
府医不免又想起来纳花魁的美谈,这得是被逼成什么样了。
外边的男子却都在赞叹这位世子夫人的贤惠大度,府医觉得有点讽刺。
他心中可怜这位世子夫人,药方反复斟酌,只想用反应最轻的药给她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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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怀孕,却在自己触碰之后疯狂呕吐。
韩以骁脑子里回荡着“心恶之物”四个字。
--她是在恶心自己的触碰?
韩以骁的骄傲,不允许他放下自己的自尊。
他面色阴沉到滴水,背着手走到院外,吩咐韩忠,“齐嬷嬷,彩霞侍主不周,发卖出去,彩玉,本候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夫人若是再有一点闪失,你当即打死。”
齐嬷嬷和彩霞两眼一番,整个人晕了过去。
彩玉匍匐到地上,“奴婢一定将功折罪,好好伺候夫人。”
韩忠正想着自己躲过一结,没成想,韩以骁转头就给了他一脚,“你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韩以骁又道,“吩咐下去,夫人身子好之前,不得让她出府。”
拂袖出了院子。
得了消息的苏婉,便又急不可耐的化身知心妹妹,去书房给韩以骁传递家人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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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凝如赶到沉玉小筑的时候,钟语芙还在沉睡中。
接过彩玉手中的药碗,一小勺一小勺喂进钟语芙的嘴里,钟语芙嫌苦,总是本能退出来,她耐着心,吐出来多少,她就喂多少。
一碗药完整的喂进去,竟是花了足足两炷香的时辰。
天气热,彩玉投了热帕子,方凝如细细给钟语芙擦了身子,换上干净的寝衣给她睡的舒服一点。
待出了沉玉小筑,天边黑幕沉沉,月朗星稀,白日里巍峨的侯府高墙陷入一片肃穆,九曲回廊两侧花枝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六角宫灯里,烛火映出橘色的光,撕开黑暗,隐约照出一点光。
提灯的是她从青楼用惯了的女使竹竿。
方凝如走的漫不经心,问,“事情打听出来了?”
高门大院的女使,皆是从小便被嬷嬷□□言行举止,青楼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竹竿笑嘻嘻的,双丫鬓晃动,“姑娘,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简单来说,作妖的大概是府上那位表小姐,日日提着食盒去书房给侯爷,仗的是和侯爷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方凝如随手理了发丝绞着玩,深黑的瞳孔里,像狐狸捕捉彩锦公鸡,“果然,这每对怨偶之后,都有一只披着兔皮的狐狸。”
竹竿脑袋靠过去,“姑娘,你不就是那千年的狐狸吗?”
灵虚阁,美貌女子,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环肥燕瘦各有不同,但有权势的宾客就那么多,论起来,竞争力度堪比后宫。
方凝如能稳坐头一把交椅,最擅长的便是无声将最有权势,最优质的宾客无声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