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将头垂的低一些,眼睫眨动,将雾气逼回去,再抬头,神色如常。
“不错,比的上阿娘的手艺了,”她笑问,“以前死活也学不好,现在怎么忽的就冲的这么好了?”
“近日闲来无事和凝如学的,”钟语芙解释,“也可能是长大了吧,以前觉得这些东西很难,现在再学,忽然发现这些东西很简单。”
戚薇琳又要了一杯,“那个青楼花魁?”
钟语芙点点头。
戚薇琳将一壶茶饮尽,“也挺好。”
俩人胡乱用了一些饭,钟语芙什么也不做,就是懒懒靠在戚薇琳怀里。
西洋自鸣钟的指针缓缓指动。
到了分别时刻。
钟语芙撩起衣襟跪下,“阿娘,女儿不孝,一不能承欢膝下,解您将来年老寂寞。”
额头触地,磕了一个头。
戚薇琳想将人扶起来,又缩回手,生生受了。
“二不能给您养老送终。”
再磕一头。
“三不能给生我养我的母族带来荣耀,助母族一臂之力,我不忠不孝,来世,若是还有福气做您的孩子,愿是男儿身,再不离阿娘半步。”
又磕一头。
戚薇琳拼命咽回眼里的眼泪,将钟语芙扶起来,将她拢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芙儿,你是阿娘最好的孩子。”
俩人相互给对方擦干净眼泪,调整好情绪才出屋子。
钟语芙挽着戚薇琳的臂膀,走的很慢。
“阿娘,我扶您上马车。”
钟语芙抬起手,像女使服侍主子那般。
戚薇琳看了她一眼,就着女儿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消失在夜色中,钟语芙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身。
她似是百无聊赖的往园子里逛去,彩玉和菜屏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晚夜色不错,天边高悬着一轮弯月,夜风不疾不徐,凉爽宜人。
这园子是傍水而建,外头连接着澜江湖水,此刻,银色月光撒下来,星星光点闪烁,随着粼粼水光波动。
彩玉见钟语芙站在岸边离的有些近,于是出声,“夫人,您还是离岸边远一点。”
钟语芙道:“你去那些鱼食过来,本夫人想喂鱼。”
彩玉想着还有彩屏在,于是应声,立刻跑去拿鱼食。
彩玉消失在夜色中,钟语芙又吩咐彩屏,“这风有点凉,你去给我拿件披风。”
彩屏有些犹豫,“夫人,您烧等一下好吗,等彩玉姐姐回来了奴婢再去拿。”
钟语芙确是瞪了她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要么去那披风,要么去自己去领罚去。”
彩屏心里清楚,虽然说她是钟语芙的一等女使,但是她们都是韩以骁指派过来的,听的也是韩以骁的命令,这位主母速来不和她们亲近,甚至是厌恶。
如今,钟语芙明显再度得宠,珉了珉唇瓣,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惹怒这位主母的好。
屈膝行了一礼,“夫人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待彩屏的身影也消失,躲在背谷林子里的储策立刻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块大石头。
而这个功夫,钟语芙已经脱了外衫,绣鞋,发钗,扔进河里,做掩护用。
储策将大石头扔进河里,砸去巨大的水花响动,立刻拉着钟语芙掩入背谷方向,顺着小径爬到一处院墙。
院墙外,一辆清油小马车等在外边,储策将钟语芙塞进马车里,又递给她一个包袱,“东西都在里面了,十日后,我们在郯城汇合,赵叔是信的过的人。”
钟语芙点头,“好。”
储策又立刻翻过院墙,回了院子。
青色幕帘放下,钟语芙依稀听见里面尖肃的惊喊声,“不好,夫人落水了。”
车夫抽了马腹,马车在夜里奔袭。
细风抽着车帘翻飞,钟语芙看见一角澜江沧水波动的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