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剑圣,这只是四个还没结丹的筑基期弟子,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剑池外,人心纷繁各异。
剑池内。
一片朦胧的剑意凝成的薄雾中,顾流霜蹲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她这十天内的第一百三十八把命中注定的神兵老婆,低下头感知她的剑意,不时喃喃自语,用手在地上比比划划。
写的那些符号她自己都看不懂是什么鬼画符,但依旧可以窥见其中森然的剑意。
她陷入到了一种疯魔的顿悟状态,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剑意的容器,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剑,再无其他。
她是天生的剑客,名剑遇到剑客如美人遇到英雄,合该红拂夜奔生死相随。
体内天生剑心在飞速地运转着,她蹲在地上,只是一个很渺小的影子,天下剑池蜿蜒而上的玄色楼梯,一望无边际的玉台,玉台中盛放着的神兵周边隐约可见的巨大虚影法相,那一样,都比她来的要更庞然大物,但她立于其中,却也不落下风。
因为纵使是区区一个凡人之躯,也敢有比肩天道的魄力,凡人,便是这种极渺小又极浩大的生物。
其中弱者,沦为莽苍森林中狰狞妖兽的腹中餐食,其中强者,能反手倾江覆手倒海,一剑惊破天下霜,无人敢掠其锋芒。
天下剑池号称千年不动的地基开始轻微的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后要破土而出。
*
苟富贵现在有些迷茫,一道剑意正牢牢跟在他后面,那是一道淡红色的剑意,宛如剑尖上被擦拭过后的殷红血迹留下的一抹残痕。
其实它更像清浅的一抹胭脂色,但苟富贵此生见到的红只有鲜血的颜色,分为两种,别的的血和自己血。除了血之外,他想不出来别的比喻。
他领悟别的剑意的时候,那抹剑意跟在他后面,像是在看一个冷酷无情的渣男,但苟富贵不为所动,他很珍惜来剑池这个机会。所以,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大家两不相干。
被磨了三天,那抹剑意终于没了脾气。天下剑池一共孕育出了三道剑意,一道透明色的被纪实一拿走了,另一道淡红色的杀之剑意正在郁闷地缠着蹭着苟富贵的衣袖撒娇。
修无情杀剑的剑修很冷漠,但杀之剑意显然很喜欢这种又冷又杀一言不合就砍人的主人。但苟富贵不是很想理它,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那抹杀之剑意“嗖”一声直接钻进了苟富贵那把破破烂烂的木剑中。
既然做不成双向奔赴,那就只能强买强卖了。
苟富贵的这把木剑是他捡来的,陪伴了他十九年,用的很顺手,和他很有感情,他不想把木剑留在剑池。
“出来?”他说。
杀之剑意一动不动。
片刻,苟富贵挫败地扯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想:一会儿出去要是被天下剑池的人发现,他就说自己没读过书不识字是个文盲。
文盲,总有一些很离谱的特权的。
苟富贵目前只认识了四个字,连四舍五入都做不到,所以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
大哥和许长河因为都是火属性天灵根,所以行动路线基本一致,甚至偶尔还会对那些神兵剑意评头品足一番。
大哥自从前一阵子被昆仑台那个寒冰灵魄针伤到之后,伤口便一直淤积在身,寒冰灵魄针一入人体便阴毒地化为数个细小碎片在灵气经脉中游走,像被千万只蚊虫啮咬一般痛苦。因为其一入体便与修士经脉融为一体,只能去丹宗药山求助于特定的医修大能,无完全可以将其根治的办法,纵是医修大能也不能贸然动手,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那条经脉,便是断送了一个人的修道生涯。
大哥是火属性的灵力,还要好一点,但也只不过是把被蚊虫咬变为被蚂蚁咬的程度。
大哥是硬汉,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光明正大的来杀我受得住,这般软刀子磋磨人的伎俩他真是受够了。寒冰灵魄针以痛苦阻碍修士修行,但大哥不在乎,你疼就疼去吧,老子该怎么修就怎么修。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哥在和寒冰灵魄针艰难斗争的日日夜夜中无形地淬炼了自己的经脉,把经脉中可以容纳灵气的量拓宽了一倍有余,要是昆仑台圣女知道她一番苦心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不知道是不是会气的喷出一口血出来。
大哥站立在一柄浑身都是烈焰法相虚影的长剑面前,他注视着那柄长剑。
他有预感,今天他便可以把这该死的寒冰灵魄针给根除了。
剑池无风,却有剑意携带的风雷之势,一抹剑意罡风吹动了张笑天额前那常年宛如焊接一般牢固的刘海,南海剑派大弟子张笑天,第一次露出了他一张完整的侧脸。
许长河一眼望过去,呆愣在了原地,啊这?!他又把目光转回去,又看了两眼。
这些天来,大家一直对大哥用长发掩面多有猜测,许长河认为大哥可能是年少时被毁容过,因此用头发丝遮掩。顾流霜这个不着调的,则觉得大哥是自信于他的发量太浓密,觉得散在脑后不足以彰显它的浓厚程度,因为,才要放在脸正中央,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
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谁也没敢在大哥面前说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再说修真界本就奇人异士极为长剑,有点奇怪癖好再正常不过了。
但刚才那一瞬间,许长河知道,自己和老顾都错了。
你很难形容张笑天的长相,用一个字描述,那就是美,绝对的美,灭绝人性的美,雌雄莫辨的美,让人感觉到近乎离谱的美,轻而易举便能勾起人心头欲望的美。他和谁无论是男是女站在一起,都是一种跨越次元面的降维度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