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追求的是父亲的认可,爱情可以抛弃,妻子和后代只不过是他的妥协,家庭在他心中比不过父亲的认可重要。
沈夫人柔顺,天性与本能一般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群星会后却挣脱了枷锁,开始追求自我了,家庭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淡了。
崔平安走入了无情道。
宝贝离开了临月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思所想,有自己的追求。
而她,哪有人将人生目标定为家人平安遂顺的呢?眼界真小。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两世都在渴求一个家。前世的家是确实没有人在她身边,这世的沈家在她身边,她却觉得离他们好远。
所有人的眼界都比她开阔,都踏上了旅程,亲人、朋友、宠物,都在离开她,没有谁会永远在谁的身边。只有她还守在空巢里不肯离开。
其实无关大小难易,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可她所追求的不过是梦幻泡影,终究是求不得。
沈清鱼任由夜色将她与世界隔开,安静得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人。
她探了探自己的脉搏,很平,但在这一刻她想见到先生的心绪那么强烈。老魔头说她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那她对司马熏的这份感情,是什么?
又有什么关系呢。
生命是一场长久的目送,沈清鱼对名利、财富、地位、美食……都没有兴趣,把她留在人间的是沈家,她麻木地驱策自己动起来,打算陪他们走完这一生。
既然他们想要绥安宗,那她就帮忙。
一月之期的倒数第二天傍晚,沈清鱼从长久的对弈中醒来。
心中的棋盘里,一颗黑子落下。
她叹一声,终究是要辜负先生的教导了。
第55章 痴缠
沈清鱼走上临月峰。
路上摘了红月,一片片花瓣念:“司马熏喜欢我,司马熏不喜欢我……”
红月说司马熏不喜欢她。
又摘一朵,“司马熏不喜欢我,司马熏喜欢我……”
红月依旧说司马熏不喜欢她。
她一边走一边摘,无论以喜欢开始还是不喜欢开始,结果永远是不喜欢。
倔强的神仙老爹把她逗乐了。
她笑出来,一直摘红月来扯,都是一样的结果,她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样很好,神仙老爹这么护犊子,让她心中对算计司马熏的愧疚少了一点。
“别摘了,我喜欢你。”
她抬头,正主就站在她面前。她低头,再摘一朵红月,念完,把最后一片“司马熏不喜欢我”的花瓣举给他看。
司马熏随手从旁边揪下来一朵红月,递给她,“用这一朵。”
这一次,唯一一次,是“司马熏喜欢我”。
“你有没有偷偷用神识查探过?”
“我用得着么?”
“那好吧。”
两人在月光下对视。
爱惜自己?
哈。
她踮起脚尖,要去亲他。
司马熏扣住她的脸,“小猫,我是不是教过你,被抓住了,是要受苦的。”
他的视线明明白白落在她唇上,他周身的气场变得凶狠,她的恐惧蒙在厚重的了无生趣后头,并不清晰。
她小小地抬起下巴,没有挣脱,歪在他的虎口上轻轻蹭了蹭,转眼看他。
他靠近,停住,对上她的眼睛,“张嘴。”
就亲一下,张嘴做什——
她很快知道他为什么要求张嘴了。恐惧穿透了悲伤的冰层,她被拉进了现实,再次感觉自己活着。她开始推拒。
司马熏退出来。贴着她的唇,吮一下,再吮一下,舔。她的眼里盛着害羞的泪,还有一个模糊的他。
他只是拉开距离看了一眼,被诱得更深入地吻她。
忍不住了,不耐烦教了。
掐着她的脸让她张开嘴,她在他的嘴里呜咽,他只想让她叫得更多。
她懵懂地看人,脸上红粉粉的,嘴半开着,露出细小的尖尖的牙。涎水满得要溢出来了,这些是她的,还是他的。
“吞。”
她乖乖照做,喉间小小一声,全部吞下去。又傻乎乎地张嘴。
他闭了闭眼,“怎么爱你都不够。”
她抓住这个空隙,“不,不亲了。”
他笑一下,继续亲。
最后到底是怎么停下的,她不知道。
司马熏抱着她,手指穿过她的发,贴着她的头皮按揉,似乎在找穴位。她就伸手上去,拉着他的指尖摆好,“按这里。”
他使力按两下,“不发疯了?”
“先生,你渡劫那天,在雷柱里,你抱着我……我原想哭完就放弃吧,我身边还有许多真心关爱我的人,我可以努力活下去的。可你让我去问天,我好像看到了希望。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会在群星会前回来,后来又以为你会忽然闯进小天命找我。”
沈清鱼抓着他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的指甲边缘刮蹭。
“但你一直没有出现,我就知道了。我开始安慰自己,开始想象我的未来,开始觉得我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我甚至熬过了心魔。可是,真的看见的时候……”
司马熏包住她的手,有一丝暖意传过来。
“先生……我往后,该怎么活?”
他来亲她的眼泪,她有些痒,闭上一只眼睛。
他把额头贴过来,说:“进来。”
沈清鱼进了他的神府,是临月峰的模样,但不是正殿,哪也不是,是糅杂出来的景观,有她的院子,有刻了身高线的木柱,有她吹笛子的小亭和他舞剑的空地。
他的神念与她相触,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下弱下去,想逃。他耐心地围着她,把她一点一点拉到自己的神念里。
你的悲伤和忧郁有我一起承受,我的快乐和爱念全分给你。
沈清鱼软倒在他怀里,“刚才……”
司马熏又亲她,“我会慢慢教你。”
唉。
小黑豹才十六岁就知道不能相信眼泪,小清才十二三岁就懂得用眼泪留住大妖怪,这只傻狗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眼泪不值得。
风一吹就倒,爱哭,还傲娇。
司马熏抚摸她颤抖的脊背,觉得永远也等不到小猫承认自己喜欢他的那一天了。不过没关系,傲娇的小猫怪可爱的。
沈清鱼被压在正殿的罗汉床上。
这个进度有点太快了。
这个难度有点太高了。
这个困难需得克服。
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四周神像的视线,太羞耻了。但他只是在亲,好像总也亲不够。害怕他会做别的事,业务不熟练的妖女忍着羞耻陪他。
为什么每次拉开距离看她一眼之后总是重新又亲下来啊!
有完没完!
她学着去咬了他两口,换来一个快要窒息的长吻。
“我与他在临月峰上日夜痴缠”似乎要成真了,太羞耻了。
司马熏察觉有些不对,分开一看,是潋滟水光和红透的耳尖,轻轻碰一下,就是浑身一抖。眼睛张开了,露出两颗被泪水洗过的眼珠子,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小猫真以为自己在什么人面前都能有这副娇态吗?
又压下去。
傻猫。
这时候给她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她是不是就能懂了。但司马熏不想让她懂,他觉得傲娇的小猫真是太可爱了。
以为自己算计成功的那点不高兴,眉间蹙着的对他的怜悯,眼里藏着的害羞和对未知的害怕。急促又竭力压得轻盈的鼻息,担心咬疼他的小尖牙,始终张开迎接他的嘴唇。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这可怎么忍。
司马熏试着从她唇上滑开,小心控制着距离向下,才到下巴,她就屏住呼吸了。他回来,她娇娇怯怯地学着吻他,怕他又往别的地方去。
太可爱了……
这实在太难忍了。
不知过了过久,抓在他胸前衣物上的两只小手终于轻轻推了推。
分开的时候,他故意嘬一下再离开,发出轻小的声音。
她果然愣住,扭头,掩耳盗铃般闭紧眼睛。绷紧的脖颈间有好看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锁骨。他看了一会,不敢亲下去,把她的小脸拧回来继续接吻。
这么可爱怎么忍。
“只有你,你司马熏!我费尽心思!”
暂且当做情话来听吧,以后再让她说更好听的。
“先生……”
她在推拒,声音有些模糊和喑哑。
要命。
本来就快忍不住了,她再发出点声音真是要命。
“先——”
“司马熏!”
沈清鱼终于忍不住把他掀下去,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
“你要亲到什么时候……”
在他专注又沉迷的视线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坐在罗汉床上,他被掀到地上,抬眼看她。
这是喜欢她的人。
当年赵言跟她表白,她还会悄悄害怕将来再也没人会喜欢她,而现在她在利用一个喜欢她的人。
心口有点疼,她假借擦嘴的动作用袖子挡住揉了揉。
司马熏明眼看着。
确实不能再亲了,小猫太可爱了,再亲下去要出事了。
“我,我将来想要有一个院子,找一个伴,再养几只毛茸茸……”
她慢慢说出未来计划,“院子里要有厨房,厨房外面要养几盆葱,秋天了就晒点腊味等冬天吃。”
轻言慢语,营造一种幸福美好的氛围。
“师父让我回妙手仙宗,我在那边已经有院子,先——司——你愿意做我的伴吗?”
司马熏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后面,仰头看着这只小猫。她大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愿意。”
“那,离开之前,凌天宗三十一峰,就剩下燕宗主的凌天峰我们还没去过,走之前,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好。”
傻狗。
怎么这么轻易上当受骗。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低头捧住他的脸吻他。
司马熏的手没有动。
但他的心动了。
不忍了。
燕济宁的宗主府里,石克朗盯着星盘,总觉得刚才天启星好像闪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紧紧盯着,天启星一直都是暗淡将陨的样子。
石克朗不放心,开坛占卜,得出的始终是天启星将陨。他摸着山羊胡子,面色沉凝地推敲来盘算去,终于确信地松了一口气。
“宗主和临月峰主要比剑!”
“什么!”
凌天宗沸腾了,弟子们奔走相告。到处都是“在哪比!”和“什么时候!”的激动问询声,处处都是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谁输谁赢的人。
沈清鱼冷眼看着。
这个世界只有她还在为哥哥痛哭,而她的这份悲楚哪怕是只提一句都是不合时宜,是没有眼色,是“你怎么还在难过啊”。
她把血吐到帕子上。
要是把这些人杀光能有用就好了。
我们老沈家的人,不给别人添麻烦。
她猛然惊醒。我真的很有做反派的天赋。她把帕子烧掉。
司马熏干架并不挑地方,直接一剑劈向宗主府的屋顶,燕济宁飞出来格挡,两道剑气在空中对撞炸开。
底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全在“哦哦哦”地乱叫。
她潜伏进宗主府,看见一个山羊胡子大咧咧坐在那里,满脸的高深莫测。
她关上门。
山羊胡子施施然放下茶杯,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台词会是装模作样的“你来了”。
“你来了。”
卜天宗真是全宗上下都没有一点身为垃圾的自觉。
她打一个响指,山羊胡子倒地哀嚎。
山羊胡子惊恐无力地看着妖女拿起他的手腕,割开一个小口,放了条蛊虫上去,他看着蛊虫钻进他的灵脉里,妖女掐一个医诀,伤口愈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清鱼点住山羊胡子的额头,“敞开。”
山羊胡子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闭上了眼睛。
“告诉燕济宁,我同意了。”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要求“早该死了的沈清澜”不要再在天命之子的舞台上蹦跶。
她看了一下茶杯,里面是闷雷木煮出来的水独有的灰扑扑的看着不太好喝的色泽。
人真是复杂。
还以为燕济宁是个小心眼,但这山羊胡子几次三番提议要杀她,却是燕济宁拦了下来。他居然是个真君子,不会滥杀无辜。
山羊胡子表情微妙。
沈清鱼望向窗外,傻狗正对着燕济宁疯狂输出。
山羊胡子发现妖女的表情和气场都变得很平和了,绞痛消失,他恢复了几分卜天宗长老的从容。
“沈小友真是厉害,打个响指我就五脏绞痛了,这样诡谲的事都能办到,我怎么一点都卜算不到?”
反派死于话多。
沈清鱼马上开口,“我为了找我哥哥,什么都学,但卜算我是不学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山羊胡子直觉不是好话。
“因为垃圾。”
此间,天上只有一个司命星君,地下却有十八阎王。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上司命星君的命簿,那上面的都是重要人物。普通人是死后由阎王翻看生平事迹惩恶扬善。
写在命簿上的一定会发生。要是写得简练些,类似“某人,某日,卒”,就能选个没那么残酷的去世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