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歌摇了摇头,“不觉得。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是更古以来便存在的生存方式。上官弃伤害过你,手段也不见得多光明磊落,你报复他,你们两个人的厮杀,朕都理解。朕也只是做自己的事,朕想要解药,你可以提出交换条件,我们平等交易。”
谢疏眼睛里有些冲击,道:“皇上的胸襟,微臣不怀疑。但,陛下如此看重上官弃,上官弃不见得会领情。”
姜离歌重复道:“朕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他不领情是他的事。朕不欠他,往后也不用顾忌。”
谢疏闻言,拿出一个药瓶,交给了姜离歌。
姜离歌接过起身离开,“谢少师成全。”
送姜离歌出门时,谢疏突然道:“皇上,你信命吗?”
姜离歌疑惑地看着他。
谢疏笑而不语,转身进了屋。
姜离歌拿到了解药,兴冲冲地回到了宫里。
她也不敢贸然给上官弃直接服用,她趁着上官弃睡着,偷偷抽取了一些血液样本,同时也把解药,一起放到了空间实验室里分析。
可机器和样本数据毕竟有限,姜离歌折腾了一晚上,没有分析出绝对可靠的结果。
思来想去,还是得在人体上做一下实验。
姜离歌没有多想,直接服用了提取出来的毒药。
还有谁,比她自己更合适当分析标本的?
服下毒的瞬间,姜离歌全身开始痉挛,像是被抽筋扒皮的感觉,疼的姜离歌在地上不停打滚。
原来上官弃中的毒是这样。
姜离歌服下一粒解药,痛症迅速解除。
即便如此,姜离歌仍旧不放心,一整个晚上,不停重复着服毒,毒发,服用解药的过程。
每次都细心做好记录,直到确定解药百分百有效,她才合上眼眯了一会。
……
翌日。
“陛下,该起床了……”
露珠拉开床幔,看见榻上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陛下,你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露珠转身就要跑出去叫太医。
“站住!”
“不行,陛下你不能拿你的龙体开玩笑……”
“住嘴!”姜离歌第一次严厉地训斥露珠,“更衣,去青阳殿。”
露珠看了看姜离歌,不敢违抗,默默无声替姜离歌换上龙袍。
姜离歌乘坐轿撵,来到青阳殿,一进门便看着上官弃披着松垮的长袍往外走。
上官弃看见她,十分欣喜,“阿离……”
“叫皇上。”
姜离歌站住脚,大有上官弃不改称呼,她便要转身离开。
上官弃只好改口,“皇上。”
“你伤还没好,跑出来干嘛?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姜离歌关心道。
上官弃突然虚弱,整个人靠在姜离歌的身上,“伤口还疼,好像又裂开了,太医笨手笨脚的……”
“回去躺着,朕给你换。”姜离歌把他扶到床上。
“阿离……皇上……我以为你昨晚会来看我……”上官弃小声道。
姜离歌没看他,低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你是戏精上身了,还是突然转性?猛汉一夜变成娇滴滴小媳妇,恶不恶心呐?”
姜离歌早就知道他是装的,昨天在天牢,谢疏在场,她才没有揭穿他。
上官弃见她语气松快,心里也松了口气,语气恢复正常,“皇上不生我的气了?”
姜离歌道,“我是不生气了,但是罢免你是真的,禁卫军现在在我手上,我不会还给你。”
上官弃彻底放下心来,笑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拿着鸢尾金令,他们不敢不服从。”
姜离歌一怔,忽地想起,那天她就是拿出金令,青阳殿那群侍卫全都跪下了。
所以,上官弃早就把禁卫军交给她了?
“疯批!”姜离歌骂道。
上官弃只是笑,没说什么。
姜离歌道:“我让人特意为你做了一道早点。”
“甜的……”她小声补充道。
宫女闻言,端上来一盘紫色的糕点,摆成了鸢尾花的样子,十分精致。
糕点里藏着解药,姜离歌打算什么都不说,直接让上官弃把解药吃了。
“是不是很漂亮?快尝尝。”姜离歌催促道。
上官弃盯着那盘紫色糕点,良久,他猛地抬手,连盘子带糕点全掀到了地上……
第69章 上官弃消失了
哐当——
白玉瓷盘摔在地上裂开两半,藏着解药的糕点洒落一地。
“上官弃,你干什么?”
姜离歌质问道,怒气在她有些泛白的脸上冲出一些血色。
上官弃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步逼近,低头俯视着她,“昨天你出宫去见了谁?”
上官弃眼神凶狠,笼罩在她头顶的影子,像一道山一样压了下来。
姜离歌后退一步,哑然失笑,“是我低估你了,你还在监视我?也是,堂堂九千岁,怎么可能只有禁卫军一张牌。”
他根本不信任她,金令,神草全都是他对她的试探,只要她有心思要离开他一步,他立马会把她抓回去,层层监禁。
她始终是个傀儡!
上官弃再次逼近,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你见谢疏了?他跟你说什么?他要你杀了我?”
“没有。”姜离歌极力否认。
上官弃陷入偏执一般,“你信他?你为什么相信他?”
姜离歌觉得上官弃真的不可救药了,他就是个疯子。
她把他推开,“放开我。”
他不松开,“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信我还是信他?”
姜离歌双肩疼痛,忍无可忍,抬腿撞在他的伤口上,上官弃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真可笑,你既然这般强势,那天又何必装的可怜兮兮来博我的同情。上官弃,以后,你离我远点!”姜离歌愤然离开。
上官弃脑海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他疯魔一般,冲向金銮殿。
金銮殿中,百官正等着皇上上朝。
谢疏站在文官最前,正和人商量什么,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把他提了出去。
上官弃提着一个人,毫无负累,用轻功几下跳转,把人提到了金銮殿最高的屋顶上。
“九千岁,你受伤了。”谢疏冷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身上流血的伤口还在不停淌血。
“谢疏!信不信我现在一掌就劈了你?”上官弃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
“你不敢。”谢疏扭头看向屋檐下。
上官弃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姜离歌的身影。
“你要杀了我,姜离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信不信?”谢疏笑道。
上官弃回头,怒斥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怕什么?上官弃。”谢疏笑问。
“谢疏,既然你知晓前世,又何必明知故问。前世,是你怂恿她,用一盘紫鸢糕困住我的武功,尔后虐杀我一夜。前世血海深仇,今生你还我一命,你有什么可冤的?”
谢疏看着他的眼睛,“若是如此,你又忌惮我泄露什么?上官弃,别自欺欺人了。前世姜离歌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上官弃如遭雷击,整个人徒然呆立,脑海里浮现一些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上官弃,你身上的毒,解药只有一份,被你摔碎了。”
“自作孽不可活。”
谢疏见他垂着头,跟丢了魂一般,再无往日光彩,心中痛快无比,嘴上更是藏不住的讥讽。
两个侍卫上来,将谢疏救了下去。
“谢少师,你没事吧?”姜离歌询问道。
“谢皇上关心,微臣无事。”谢疏道。
“那就好。”姜离歌见他无事,转头急切望向屋檐,屋檐上已经没了人影。
姜离歌疾步跑到另外一边,屋檐上依旧没有人。
姜离歌又急急跑回青阳殿,没人。
万寿湖的画舫里也没人。
侍卫把皇宫各个角落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上官弃的身影。
上官弃不见了,连同无情和上官弃的几个心腹也都消失不见了。
姜离歌脑子一片混乱,她想不明白,上官弃到底怎么了?
上官弃凭空消失,除了姜离歌,朝中各党也在暗中搜查,眼下正好是绞杀上官弃最好的关口。
接连数日,京城都没有上官弃的消息。
姜离歌正式接管朝政,一边忙碌,一边却又感觉少了什么。平日里存在感那么强的一个人,他一出现,半个皇宫都在害怕。
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反而老是想起他来。
这日,姜离歌接到了温止陌从宁城发来的第一封密信。
密信和禀事的奏折分开,由信使专门秘密送到了姜离歌手上。
论收买人心,温止陌很有一手。
姜离歌躲在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打开了密信,密信很短,但是里面夹杂了一样东西。
温止陌在信中说,他到宁城接管事务,特意到了当初骗过苏党,让苏国公以为上官弃死了的案发地,无意中在案发地发现了一个面具一样的东西。
这个面具,就是夹在密信里一起送回来的那个东西。
面具?
几乎是在瞬间,一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连接成线。
姜离歌想起,上官弃出发去宁城时,骑着白玉马,带着无欢。结果白玉马和无欢都没有回来。
而上官弃回宫的时机,几乎是踩着点,而且他对京城的事务一直都了如指掌。
思及此,姜离歌心中有了答案,上官弃压根就没有去宁城。
他不可能傻到拿自己去冒险。
如果他没去宁城,那他在京城,他藏在了哪里?
姜离歌有种预感,他现在肯定也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对了,密道!”
姜离歌猛拍脑袋,她那天怎么没想到呢。上官弃肯定从密道走的。
姜离歌很激动,换了一身衣服,一个人从青阳殿的密道出了宫。
可惜,密道跟之前一样,出口的农家院也没有任何变动。
姜离歌许久未出宫,从农家院出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梨香园门口。
姜离歌猛地想起,她一直忘了一个人。
说要给他看病,结果时隔这么久,她都没出来一趟。
这会子看见她,风无双会不会打死她?
第70章 想看她穿裙子
梨香园。
姜离歌踏进门的时候,戏台上正在上演霸王别姬,风无双扮演的虞姬手提宝剑,正在跟霸王做最后的道别。他的唱腔凄美婉转,唱得人肝肠寸断。
姜离歌一下听得入迷,直到一曲结束,风无双从舞台上下来。
姜离歌走向前,拦住了他,“风无双!”
风无双转动着眼珠子,打量他一眼又一眼,“你是?”
姜离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不够义气,说好来看你,最近家里事太忙了不得空。你别生气。”
风无双疑惑地站在原地,侧头看他,“公子,我们认识吗?”
姜离歌腹诽:不愧是戏班顶梁柱,演技真好。
“说了别生气了,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呢。”
“公子……”
风无双正要说话,戏班子班主金泉笙从旁边跑过来,吩咐到:“无双,先去把戏服换下来再陪客人说话。”
“是,班主。”
风无双转身离开,姜离歌追了上去,金泉笙拦住她的去路。
“这位公子,你是无双的朋友吗?旁边雅间稍坐,待会无双换下戏服再来作陪。”金泉笙客气道。
姜离歌点头,跟着金泉笙到了二楼一个小房间。
姜离歌坐下,喝了一杯茶,门推开,风无双换了一身素净的颜色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嘴唇有些发白,脚步虚浮,走进来的时候视线一直盯着地上。
姜离歌定定看了他两眼,关心道:“风无双,你卸了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无精打采的,今天戏份太累?”
“嗯。”风无双点点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了?生病了?还在生我的气?”姜离歌问。
风无双摇摇头,视线一直没有落在姜离歌身上。
“还是你的病严重了?让我看看。”
姜离歌起身,人趴在小桌上去捞他的手。
风无双如避洪水猛兽,身体后仰,把手背到了身后。
“不用,我很好。”风无双解释道。
“哦。”
姜离歌感觉到他的抗拒和疏离,只好坐回座位上。
“没生气就好。对不起,是我失约了。最近我家里太多事了,我忙不开抽身。但是……”
姜离歌从空间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我调制的祛疤膏,给你。”
风无双凝眸,看着桌上的小小药瓶,“给我?”
姜离歌点头,“是呀,给你的。这个药我加了很多去疤的特效药,你每日……”
风无双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手指轻轻摩挲,心里酸涩无比。
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暖,这么富有爱心的人。
他怎么会以为,前世是她要杀了他呢?
她不是那种人。
那晚,屏风后面的人根本不是她,所有的彻头彻尾都是谢疏的一个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