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觐看着自家白菜:“身为魔君,我哪有欺负他的资格。”
确实,论实力兄长确实不如邶桑。
但邶桑会不还手挨打啊!
“反正你不能欺负他。”尤枳拉着邶桑,尤觐不答应就不放手。
“过来!”
尤觐气恼的走了。
邶桑朝尤枳安慰的笑笑,反手握住尤枳拉他的那只手,捏了捏。
心情极好。
“莫要担心。”温柔的放开了她的手,很不舍得。
看着紧闭的房门,尤枳在这间房里来回踱步,不时凑进去贴着门框偷听。
但尤觐显然预料到了,设了一层结界。
压根听不见。
尤枳就恍恍惚惚的在外面等了许久。
时间越久,就越担心两人打起来。
终于,门咯吱了一声,缓缓打开。
尤觐看着欲盖弥彰的尤枳,叹了一口气,最后离开了房间。
“兄……”尤枳还来不及喊,人已经走了。
再仔细一看,下山了。
惶恐!
“我兄长……”尤枳回头问邶桑。
只见邶桑笑笑,“总是要有这一天的,他去散心了。”
尤枳迷迷糊糊的点头。
大概是哥哥和妹夫之间的交锋,看着邶桑的样子,结果总归是不差的。
尤枳小碎步过去,停在邶桑的面前。
“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好奇。
邶桑伸手握住尤枳的手,捏了捏,刚才没有尽兴。
尤枳也随他。
“兄长担心你与我受牵连,若兵临城下,我会倾尽全部之力,护你离开。”
他允的,不止尤枳的安全,还有尤枳的未来。
若是尤枳要离开,他便放她离开。
若是尤枳受委屈,他便自刎。
尤枳若有所思的点头,“啊?就没了?可是刚才你们聊了许久。”
邶桑又捏了捏尤枳的手,她手心有一块软弱,因为不喜欢练剑那里没有出现老茧,显得格外娇嫩。
“还有家常。”
尤枳了然的点头,邶桑家事复杂,确实会讲很久。
尤枳感觉手心有些痒痒的,要抽回去。
邶桑握紧,不让她离开,又顺势十指交叠,提到面前,把玩着她粉嫩的指甲盖儿。
和自己的不同。
一切都对邶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兄长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他最想告诉的,是这句话。
他们,是许结朱陈的。
尤枳点头,垂眸想略过这么遥远的事情。
她还小,才十八,怎么能这么早就谈论婚嫁呢。
咦。
好像早就不是十八的人了。
尤枳一瞬间感觉时间的流失。
第二站去了顾辞希那里,因为两人一直亲近,所以这种事情自然要让她知道。
而且,顾辞希算是尤枳的半个师傅。
进门的一瞬间,顾辞希就冲上来抱住尤枳。
她老远就感受到尤枳的气息了。
猝然发现旁边的人,连忙拉过尤枳戒备的看着他。
邶桑修为高深,顾辞希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
“你来作甚!”
顾辞希的道侣也跟着戒备起来。
不是他们过于紧张,而是这一百六十年来,只要魔族经过的地方,都无可避免的混乱。
他来,指定是件坏事。
况且这么多年,宗门各族的法器、古籍,名贵的东西都被他席卷一空。
顾辞希对眼前的人带着宗门的恨意。
尤枳赶紧开口解释:“邶桑是同我一起来的,不要生气,不要打架!”
暗潮涌动。
顾辞希瞪着对面的人,邶桑一脸无视。
尤枳坐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顾辞希的相公准备了几道菜一一端上来,坐下来之后显然也观察到了两边的暗流,和尤枳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尤枳看着顾辞希显着怒气的脸。
“闭嘴!回头再说你!”顾辞希生气极了。
当年就是因为这人酥酥走的,如今这人又恬不知耻的跟上来。
这些年,他那些所作所为,罪大恶极!
顾辞希想不通。
梁铭萧哪里不好了,苦等这么多年,还替她照顾尤家。
尤枳的爹爹还是梁铭萧亲自下葬的。
邶蕴秋呢!
这么多年声名狼藉,如今还想拉着尤枳一起对抗世人吗!
邶桑剑眉微蹙:“不准凶她!”
黑眸森冷。
他疼都来不及的人,居然被她这么凶。
“没事……没事。”尤枳拉着邶桑,怕他动手,这只手又安抚顾辞希,害怕这边也动手。
“吃饭,这菜炒的真香!”
尤枳吃了一口,连忙给两人都夹了菜。
顾辞希那边少了一些,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差别。
可顾辞希就是受不了这个气,瞪着碗中的菜:“哼!果然被这魔头迷了眼勾了心,连菜都给他这么多!”
夹菜的手一抖。
连忙又给顾辞希补了一些。
两边均匀了,尤枳才松了一口气。
“枳枳,喜欢就多吃些。”邶桑拿起筷子给尤枳夹了几片肉。
她无肉不欢。
“吃这个!”顾辞希怒狠狠的瞪着邶桑,夹给尤枳一个鸡腿。
一来二去,尤枳的碗都装满了。
但两人的战争还在继续。
“停!”尤枳砸了筷子,终于止住了两人的交锋。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小希,我们谈谈。”今天的第二轮单独谈判。
尤枳觉得估计还有下一次。
房间只有两人,坐在桌前,另外两人已经关上门到外面站着了。
顾辞希沉着脸:“酥酥,你知道与那魔头在一起的后果吗!你离开了一百六十年知道他和你以前认识的人已经不一样了吗!酥酥,他已经坠魔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邶蕴秋了!”
尤枳:“我知道一百六十年很长,能改变一个人,但我确信自己。”
窗外的空气清晰,透着阳光。
尤枳:“我喜欢他。那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见到有人要伤他便本能的替他挡了那剑,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直到前两天我想通了,我喜欢他。”
“小希你不知道,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交都是打颤的。”
可后来,他在自己饿得找不着北的时候给她捉野味。
教她习符。
因为她一句想洗澡便找水,带她去。
黑洞里放出全部灵力就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一点一滴的,她都记得。
越深刻,越清楚自己对邶桑的情感。
不是感激,是喜欢。
所以她在他面前总是喜欢分享事物,总是给他酥糖,总是想着他。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反应真的很迟钝。
但还好,他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
一百六十年,不是十六天。
是一个可以把刚出生的婴儿变成妙龄少女是个来回的年岁,是一个能把意气风发的少年,熬成尸骨的长河。
他在那死寂的魔宫守着连她骨灰都没有的坟墓,寻着她。
仙器、法器、古籍、禁术一一用了个便。
尤枳那天经过时看见他背上的刀痕,还有腕骨上的。
后来问了魔宫里的人才知道。
这些年,邶桑为了复活自己,什么可怕的办法都用了个遍。
“他舍命救我,以命换我,他待我极好。”
想起他的柔和,尤枳也跟着染上几分柔意。
“小希,同他在一起的决定做的很不容易,但决定了,我便会一直坚持下去。我希望你祝福我。”
好似,长大了。
顾辞希看着眼前的人,不同了。
变得稳重了些。
她说了这么多,顾辞希自己也明白。
若是喜欢,便追寻内心吧。
“日后,还有我。”顾辞希揉了揉尤枳的脑袋,像对待一个小孩。
以前,总是尤枳揉顾辞希。
她一直在,可以陪着尤枳一同对抗宗门。
尤枳点头,用力的抱了抱顾辞希。
两人无声的拥抱。
是力量。
一如当年顾辞希帮尤枳离开普济,去西方的那股默契。
她们很荣幸,遇见了彼此。
第105章
还未上普济山,顾辞杨已经来了。
山下,顾辞杨执剑而立,望着邶桑和尤枳。
见到尤枳的时候顾辞杨凝眉,收回了剑,但脸上的凝重并不轻。
“酥酥,当真要选他?”
邶桑如今已经不是只代表锡陂了,他身上是世人害怕的魔界,他是世人憎恶的魔君。
她,不该。
尤枳手被邶桑握得极紧。
邶桑似乎害怕自己和顾辞杨说话。
回头朝他安慰的笑笑,让他松开自己。可邶桑攥得更死了。
“邶桑……”
尤枳感觉他攥得有些疼。
微不可察的皱眉,仅一瞬,而且极淡,却刻骨的烙印在邶桑心中。
握紧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道,再想攥紧的时候已经握不了了。
邶桑看着尤枳收回手,看着她转过身去。
看着她离顾瑾钰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
恍惚间,想起从前。
她喜欢跟着顾瑾钰,传灵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走的时候也问他,来的时候也问他。
那年,邶家囊中羞涩,不及顾家。
她收自己的酥糖觉得不妥,可顾瑾钰给她买的时候欣然接受。
种种,都是顾瑾钰。
尤枳走到顾辞杨面前,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顾大哥,您把我从阳榷带出来,见识到了许多女儿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引我上道,待我如亲。”
“我曾说过,您算我半个兄长,所以今天特领邶桑来见你。”
邶桑黑眸微动,死寂的眼神逐渐恢复光亮。
尤枳又继续:“以前的邶桑你都知晓,为了大道我们一起探魔域闯妖界。”
“他为救我们暴露身份。”
“他,天下世人都能责怪,我们怪不得!”
“入魔皆因我,如今我回来了,想领他走自己的道,若不行,做个常人也行。”
“顾大哥,他会好的。”
尤枳声音清丽,带着坚毅的力量,总叫人侵心。
普济多数,初夏最为盛景。
风一吹,万千树荫就跟着摇曳,发出轻微的刷刷声。
回荡。
顾辞杨看着眼前的人,曾几何时,还是一个只知道悄悄跑出去的小姑娘。
为了一块酥糖,能跑几十里路。
以前喜欢到后山捉野味,和小希将整个山头都弄得全是烟火。
清冷的山上多了尘世的味道。
后来,烟火不见了。
人也长大了。
顾辞杨一袭月白色道袍,加冠墨发束起。
朗目疏眉,眉如墨染,两袖清风,明眸善睐。眼见含着温韫,唇轻轻弯起,带着和善的笑容,俨然和初见一般。
“懂事了。”
随后看向后面的人。
他对世俗没有偏见,向来只问对与错。
当年第一次见便觉得蕴秋压抑着,和人亲近不了。
后来有了一个他能亲近的人,他人也变了许多。
若不是形势和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他们应该还是如初见那般。
君子之交。
“蕴秋,各宗之间如何处理我不过问,但若要酥酥顺然,必须两界和睦安定。”
这句话,便是同意他们了。
只需邶桑解决好天下对他的怨恨。
“多谢。”邶桑应声。
转瞬风起,结界锁定,普济山下又只剩下两人。
尤枳冲邶桑一笑。
回到魔岭,邶桑说有故人想见她。
来来回回想了许些,她认识的故人差不多都见了,还有谁。
难道……
两个小家伙!
一下子就猜中了,邶桑看见尤枳高兴的跳跃起来,柔了眉眼。
不知道两个小家伙长高了多少。
尤枳直奔大殿。
入门的瞬间看见三个参差的身影,他们一直盯着门框,看见尤枳的瞬间就冲过来。
一个人影进了自己的怀里。
险些没有站稳。
尤枳低下头看清了怀中的脸,和小兰黛有些相似。
“兰黛?”
有些不敢相信,居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站好的时候,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怀中的人应了一声,喊着酥酥姐姐。
邶桑进门,冷眼扫过尤枳怀中的人。本能性的感受到阴冷的目光,兰黛连忙退开尤枳的怀抱。
不敢看邶桑。
尤枳没注意到,看向两步之处的另外两个人。
竹拓长高了,不再是清清瘦瘦的模样,俨然一副成年妖的模样。
梅紟还如当年一般,无甚变化。
温柔了一些,含着笑意。
但止不住的流泪。
三人看来都哭过,梅紟见到尤枳又开始哭了。
“姑娘,真的是你……还以为魔君骗我们……呜呜……”边说边用秀巾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