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你不能进行人格攻击吧!
这位学生脸色涨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夜谈会被人直白的骂出来。然后,他咳嗽了几声,直接被气昏了过去。
有人比较理智,问马文才:“您当是如何?”
他只道了一个字:“战。”
那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深究了几分,无声地坐了下去。
其实,马文才的话在场的大家都是瞧不上的,毕竟是读书人,看不起武力,但又耐不住骂不过他,只好在心里自我规劝,一介莽夫。
马文才悠悠坐下,临了,还“体贴”地向祝含章解释:“你不一样。”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一块儿。梁山伯同祝英台并排走在前面,马文才跟随其后,祝含章和贾宝鱼则是在最后面。
“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虚弱,只是被反驳了句话,便昏了过去。”
想到被气昏的倒数第二,祝含章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一个大男人,也忒小气了。”
贾宝鱼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她深深看了一眼。
“对了,你别忘了……”祝含章压低了声音。
“这是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
在他们未注意到的地方,马文才渐渐同梁山伯拉开了距离。
不知不觉间,祝含章在书院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马文才和梁山伯不对付。尤其在课上,每每这时,作为儒师的夫子总会出来罚他们。
更惨的还是祝含章,她适应不了如今的文化,罚得更惨。
时间久了,三人竟然被罚出了“革命友谊”。
是真的“革”“命”。
比如今夜,三人又被罚了。
原因是马文才反驳了夫子的思想,梁山伯也难得认同他的看法,却被夫子以“不可理喻”四个字罚抄书。
而祝含章,她是顺带的那个,原因是“熟读百遍,不如抄写一边。多写多念有助于理解。”
“都怪你们,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怎么喜欢同他对着干!”她愤愤不平地弃笔,“我也是有脾气的,今儿不抄了,不管说什么我也不抄了!若是挨打便挨打,我不管了。”
说完,跑去同祝英台一块儿赏月。
夜空中的月亮闪着极具夺目的光,那不是人们心中的月亮。
祝含章支着下巴,想着为什么人们总说月亮的光不如太阳光那边耀眼。可是明明月亮的光也皎洁得不像话。
夜色正浓,赏月思亲,祝英台思家了。
她斟了要杯酒,高举对着月亮,一敬,抬头饮下。
随后,她为祝含章也倒了一杯,酒水顺着壶口细细倒了出来,在月光下镀了一层光,添了些星点。
“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
祝含章确信了,祝英台喜欢梁山伯。
所以,马文才没有机会了。祝含章拿起酒杯,一口倒进嗓子里。她也不清楚此时心中的感受,说不上来的庆幸,或是难过,或是悲哀。
半昏半醒之际,有人从她手中抽走了酒杯。
身上是一股松花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祝含章起身将举起手将他的耳朵捂上。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可是她还执着地捂着马文才的耳朵。
她想,这样的话,字话就钻不进去他的耳朵里了。这样,他就听不见。
马文才捏了捏她的脸,迫使她回精神。
但效果不明显。
他无奈又说了句:“你还有十九遍书没有抄写。”
“嗯?”
祝含章一下子清醒了,她收了胳膊,手乖乖背后。
马文才嘴角泛着笑意,将酒杯放在石板桌上,“怎么喝酒了?”
转而正着脸对着祝英台道:“你喝醉了。”
夜色正好,马文才同祝英台四目相望,在祝含章眼里,这两人周边起了一身的粉泡泡。
“我……”突然间,祝含章眼眶涩涩的,“你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听见她有喜欢的人;听见她想要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回家;听见……
“我说,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祝含章头一昏,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总归是伤心话,还是不要伤害某人的纯情心吧。
可能是月色作怪,也可能是情绪作怪,祝含章说出这话时,没有一丝犹豫。
酒劲儿突然上来了,祝含章闭上眼,栽了个跟头,马文才伸手去接。一股温热的鼻息在他的脖颈之间,散着些许躁动。
“……”
第13章 他只是个配角
次日,马文才替祝含章告了一天的假。
祝含章的这具身躯从未喝过酒,当她昏昏沉沉从床上醒来时,头疼得要命。
床边放着一碗汤药,旁边放着一包蜜饯。
学生住的处所,两人一间,自从祝含章来后,马文才便在房间用书桌分来两地,桌上的书籍堆出一座小山,两人互不打扰。甚至考虑到她女孩子的身份,找了一块蓝色的床帐,将她的整张床都笼罩在床帐之中,保证她一个女孩子的私密的空间。
然而今天,这张桌子上的书被推开了,她的床帐昨晚也没有合上。
所以,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不行,一想到就头疼。
祝含章喝了汤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实在想不起来昨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如同一只不停作响的警钟,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最终,她起身,随手拿了一本书,准备自我催眠。
她随意翻开一页,立马闭眼合上乖乖躺回床上,心中默默念叨,喝酒伤身,喝酒伤肾,喝酒伤眼,喝酒害人。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她努力促使自己平心静气,将脑海中的红色驱逐出去。可是越是想忘,越是忘不掉。
桌子上的《中庸》表皮上莫名被撵出了许多坑,这些坑无一不是在诉说着它曾经所遭的摧残。
而且,祝含章一把拽过被子,盖着头,将自己一个人闷在漆黑的被窝里。
要命,当日从马文才那里窃出的请柬,怎么偏偏放在《中庸》这本书里!偷人家的东西,藏在人家的书里,到底是多少的智商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脑袋捂在被子里,羞愧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含章整个人捂在被子里一上午,至马文才回来,她也不肯探出脑袋。
马文才今日心情不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带着欢愉的语气,喊她起来,“今日伙房有你爱吃的甜食,我将它们全部带了回来,你要不要起来尝尝?”
被子里没人应答。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中庸》,轻松掀开祝含章紧握的被子,侧躺在床沿边,手握成拳,支着脑袋,一副轻松惬意的懒样儿。
“有糖醋小排,你吃不吃?”他嘴角含笑,逗趣着问。
祝含章闷了半天,“吃。”
不能跟食物过不去。
祝含章起身,却见马文才躺得极其自然,好似在自己床上一般。
“男女授受不亲。”
马文才听到这话,坐了起来。祝含章以为他会规矩离开时,这人又无赖似的,平躺了上去。
他戏谑道:“看不出来,你还在意这事儿。”
“我怎么……”祝含章哑声了,她想起来自己曾经死皮赖脸躺过人家的床。那会儿,也没这么顾忌。
她绕过马文才,直接下了床,看着桌上的色泽俱佳的排骨,心中的郁闷立马消散。
她尝了一口糖醋小排,嗯,挺好吃的。
“味道怎么样?”
“还行。”
“只是还行吗?”马文才突然起身,凑近观察她的表情。
马文才突然离她这么近,她一时适应不了,别过头不去看他。
只是祝含章嘴里塞得鼓鼓的,侧身看像极了屯粮食的小松鼠,“比还行好一点儿。”
马文才闲不住,食指对着祝含章的脸颊一戳一戳,“那就是好吃的意思了。”
“差不多,”祝含章尝了一口。
“你这孩子,性格怎么这么别扭呀!夸奖一句好吃就这么难?”
你性格才别扭,你全家性格都别扭。
“这是哪位师傅做的?”
“怎么?你还想吃吗?”马文才眼里带笑,“晚了,这位师傅厨艺高超,我把他请回家了。”
听到这儿,祝含章有些难过,她又夹了一块儿排骨,“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顿饭吃得既开心又焦躁,开心是因为,糖醋小排的味道确实很好,焦躁的原因是,马文才今天异常好说话,一直盯着她看个不停,看得她心惊胆战。
难道,她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祝含章实在想不起来。
马文才一直躺在床上,明目张胆,肆意妄为。他抬眼看了桌上的《中庸》,随手拿了起来,掂在手里玩,漫不经心的,让人莫名在意。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啊?”正专心干饭的祝含章被问懵了,按梁祝剧情,这会儿梁山伯和祝英台同窗未三年,所以她离回家还有三年呢,她随口说道,“暂时不准备回家。”
书籍被抛在空中,径直掉在地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马文才坐了起来,带着探究的意思,似笑非笑,“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祝含章不明白。
马文才继续,“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家?”
“再过几年吧。”
再过几年。
马文才被气笑了,他弯腰捡起书籍,书籍意外露出的红色一角,这红色就硬生生地掉入祝含章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很尴尬。
马文才心态稳得一批,他不缓不慢地抽出请柬,当着祝含章的面,数着页面,将它夹在《中庸》里。
这是打心理战呀。
祝含章没胃口了。
她呵呵笑了几声,装傻问道:“那是什么呀?”
“哦,这个呀——”马文才拖着长音,“我成亲要用的请柬。”
“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啦。”祝含章欲哭无泪地硬夸道。
好个屁,糊弄谁呢?
“你不信?”马文才挑眉,满不在意地嗤一声。
“没有,”祝含章立马正声,“我当然相信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这般幸运。”
“是吗?”马文才恶作剧般得又将请柬掏了出来,“要不你看看。”
祝含章连连摇头,顺势退后了几步,乖巧地说:“不用了,你说得话我都相信。”
马文才心烦意乱地将请柬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拿起桌上的书籍,绕过桌子慢慢到达祝含章面前,举起拿着厚厚书籍的手,一副即将敲打祝含章的样子。
祝含章紧张地闭上了眼。
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鹿,马文才默默叹了一口气,将书籍放了下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弹了一下祝含章的脑袋,动作轻柔地如一阵风吹过,温暖又轻柔。
这算是惩罚吧,惩罚她昨天晚上醉酒说得胡话。
他虽然生气,但是又不能真的欺负人吧?大概有的人只是开个玩笑,而他当真了。
只是心里有些浅浅的失落……而已。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的人的体温,祝含章心里震颤了一下。那瞬间,心底有一根小花苗擦出了一星点儿火花,似乎,马文才并不是单纯的纸片人,他有温度,是个能够激起人心底欲望的……人。
这个想法很短暂,随即被祝含章抛之脑后。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怎么能对一个小说中的角色有这样深刻的解读。
他不过是个……配角。
第14章 花灯节
下午,祝英台和梁山伯过来看望祝含章。
俊男美女拿着糕点过来看望自己,祝含章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她在门口的亭台下支了张桌子,备了一壶茶水,三人一块儿聊天。马文才上午莫名地生气,导致现在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一个人在屋内练字。
梁山伯见祝含章先是夸奖道:“含章,今日夫子在课堂上特意表扬你的书法有了进步。”
“什么书法?”
“当然是抄写的字体了,十九遍呢!”
她什么时候抄写了?她怎么不记得?难不成是她喝醉酒后乖乖抄写的?
祝含章揉着脑袋思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只能配合着哈哈笑几声。
农历四月初八是花灯节,祝英台对祝含章大有好感,她说那天不仅寺庙有活动,民间集市亦有许多好玩的。
在书院的几个月,险些将祝含章憋出病,这般有意思的节日,她自然跃跃欲试。
三人聊了好些时候,茶壶渐渐见了底。
祝英台贴心,见没了茶水,便立马进屋倒水。
屋内的马文才在听见有人推门而进时,反射性地抬眸,见来人是祝英台,便立马低头接着磨墨练字。
祝英台找着话题问:“佛念兄果真是有闲情逸致。”
马文才未直接搭理她,只是在将最后一个字收笔之后,语气极其不友善道:“闲情雅致谈不上,就是看见有的人不舒服。”
有的人?是谁?祝英台摸了摸鼻子,她也不清楚怎么招惹了马文才?这样强烈的敌意让她无所适从。
她走了几步,忽然踩到一个的东西,硌得慌。她挪开这个位置,低头捡起红色的一团废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出自谁的笔下。
她的身体顿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这是?”
祝英台神情不自在,细小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回荡,马文才“屈尊”看了祝英台一眼,注意到她手里的废请柬,缓缓道:“远方亲戚生辰送来的请柬,由于种种原因,错过去了。怎么,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