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一来,她将在移居御花园后山偏远的天宵宫,不能再应皇上的召,陪伴左右了。而等到她年满三十从圣女的任上退下来,早就已经容颜老去,那时候,皇上心里早就不知道多少次新人换旧人了。
此时花映雪,身着一袭雪白的羽衣,盈盈立在祭坛之上,却是犹如天仙一般,出尘绝世。叫人惊叹不已。
阿罗心中突然生出了奇异的想法:以这位圣女容颜姿色,若是与谦哥哥在一起,可是般配极了的。这两人皆是才貌双全,谪仙一般的人品,凑在一起,却是天生的一对了。
只是她也只敢这么悄悄想一想,若是说出去被人听见了,怕是要出大事情了。
那一场祭祀大典,陆平也以平西王世子的身份前往参加了。许久不见,陆平好像长大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棱角分明了起来。
只是他在远处毫不避讳地直直望着阿罗的眼神,还是叫她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这一年的冬天,阿罗大病了一场。终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好在一家人得了空便会过来陪她,逗她开心,她的嫂嫂聂元珠更是每天变了法儿的给她准备各色美味可口的药膳,哄她吃。
于是这一个冬天下来,阿罗长高了许多,人也像是冬眠完新蜕下厚厚一层壳的小花蛇一般,骨架丰满圆润了不少,再不是过去瘦瘦小小的模样,而是开始显现出大姑娘的姿态了。
开春的三月初三,当她换上缀满锦绣的华丽礼服,在所有人的惊艳中,恭敬地在执事们的引领下一步步地完成繁冗的仪式,最终带上了象征礼成的华冠后,她便终于算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她等这一刻,等得实在是太久了。那一段长长的等待磨人得叫她时时觉得难以忍受。
过去她从记事开始便在等着这一天了,因为她想等礼成之后,便可以快快嫁给她的平哥哥。而造化弄人的是:漫漫的时光中,一切早已都改变了。现在的陆平早不是她当年日思夜想的平哥哥了,而她的心中,也早已被另一个人填得满满,再也腾不出任何的空位来想其他任何的人了。
而唯一不变的,便是期待着快些长大的这一份心。
北燕王耶律庆也特意从燕北赶来,为阿罗的及笄观礼,送上他的祝福——一根珠钗。那珠钗上缀的是北燕的特产,圆润硕大的顶级东珠。
那其中最大的一颗足有鸡子大小,名贵非常。连皇上见了都忍不住感叹:北燕王对小郡主真是用心非常,这一送便送出了一座郡城一年的税赋。
耶律庆的情谊阿罗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她也清楚地明了他与她终是有缘无份。纵使他们在孩提时便已有过一段趣事,可那时她已经与陆平定下了婚约。及至两人在江宁重逢,她心中所想仍是如何挽回她与陆平之间的感情。待到与陆平的婚约终结,她却又已经爱上了陈虎。
他们之间的确有着超乎寻常男女的缘,却终是没有有情男女的份,他们之间大概用“兄妹”二字来形容就很是妥帖。
她之前除了为及笄礼做的各种准备之外,得了空闲便会与耶律庆一起在汴京城内外四处游玩,品尝佳肴,不亦乐乎。
只是在她的心中,耶律庆的这一趟汴京之行是因着兄妹一般的知己情谊,可在旁人看来,却不仅仅是“兄妹”或者“知己”这么简单了——何况从北燕老汗王时候起,北燕这些年来已经为耶律庆多番向大炎朝求娶云阳郡主赵烟罗了。
第63章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郡主,你一个人上……
而阿罗此番热情的款待, 更是让朝野内外,甚至汴京城中见惯了二人言笑晏晏结伴同行的百姓们,都在热烈地议论着, 是否烟罗郡主与北燕王的好事将近?
原先阿罗对人们的议论是不以为意, 甚至嗤之以鼻。然而当有一日她的父王和大哥开始小心翼翼地问起她对远嫁异乡的看法时, 她才赫然觉得大事不妙了。她赶忙解释说她从没有过想嫁去北燕的想法, 她只想留在京城,和父母兄嫂, 和宫中的皇祖母在一起。何况她心中已经另有所属了。
齐王爷想了想,皱了皱眉头, 问道:“可又是那个恶劣的陆家小子?”
阿罗忙不迭地摆手道:“并不是他,而是, 另有其人。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阿罗还不能带他来见父王大哥。”
齐王爷闻言, 松了口气, 点头道:“既然阿罗已经有了意中人,那北燕王那边, 便不可再如今日这般亲密了。否则, 且不论旁人要惹口舌是非,只怕连北燕王自个儿那里也要误会了你的心意。当初北燕屡次向你皇伯伯进和亲书,你皇伯伯都以‘郡主已有婚配’为由,婉言拒绝了他们的和亲请求。如今你与陆平已经解除了婚约, 你又已及笄, 他们若是再来求,只怕你皇伯伯便再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啊……”
阿罗点头称是,心中却又是对陈虎的迟迟不归生出了几分担心。
思来想去,她终是决定去了一趟当初陈虎带她去过的万福楼, 找到了当初尊称陈虎为“爷”的那一位陈伯——阿罗及笄那天,他命人以“万福楼”的名义送去了一份贺礼,那礼盒的暗格中,装着陈虎写给她的信——他大概是阿罗所有认识的人中唯一能时时联系上陈虎的人了。
见阿罗前来,陈伯倒是丝毫也不意外,只是命人带了阿罗去僻静的雅间。
此时雅间中只得阿罗、陈伯与萤儿三人。阿罗便说明了来意,她想要去找陈虎。
陈伯犹豫再三,却终是拗不过阿罗的坚持,只好在一条绢子上写下了一行字:“安州大金山金家寨”。
阿罗接过陈伯递上来绢子,仔细看了三遍绢子上面的那行字,犹豫再三,终是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陈伯,一字一句道:“所以,他真的,是山贼吗?”
陈伯有些好笑地望着阿罗,道:“怎么,姑娘这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阿罗摇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嘟囔道:“怪不得要他和我打什么赌了,原来是下了套儿要我往里钻呢!”